崔秀萱:“......”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跑,直到宗凌叫了一句:“柳姝姗!”
崔秀萱咬牙,只好停下脚步,瞬间变了一张脸。
她回眸,泪潸潸地看向男人,又怨又哀。
宗凌行至她身前,那双冷漠的眼眸在她的脸上盘旋,似乎在观察她的微表情。
她瞳孔微缩,心头的那根弦无声地紧绷住,呼吸都放轻了。
宗凌问:“你去哪里?”
崔秀萱眨了眨眼,突然气恼地鼓起双腮。
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不回答他。
宗凌却没再问,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言简意赅,“回去!”
崔秀萱的身躯瞬间僵硬。
她紧紧盯着二人手腕交握处,一言不发。
回去,她怎么能回去呢?
而就在她僵持的一瞬间,宗凌回过头。
他的眼眸黑沉,目光危险,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审视她。
崔秀萱心猛然一跳,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宗凌的眸色变得更冷。
崔秀萱开口道:“侯爷是来哄我的吗?”
宗凌:?
崔秀萱弯唇,目光迷恋,黏黏糊糊道:“你追出来,是来哄我的吗?”
宗凌立刻道:“怎么可能!”
他抿唇,似还要说些什么,崔秀萱猛然抱住他,环住他劲瘦的腰肢,语气甜蜜,“不听不听不听,你一定是出来哄我的!”
宗凌脸一黑,“松手。”
“不要不要。”崔秀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断蹭动,像一只粘人的小猫。
宗凌绝对不能忍受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女人这么亲密。他面色沉沉,把她的手扒开,让她的头离开他的胸口。
而就在这一刻,崔秀萱哎呀了一声,整个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力冲击,猛然趔趄一下,往地面栽倒。
他没用力啊。
宗凌瞳孔微缩,少女面容惊慌,扬起的裙摆如翩然的蝴蝶,坠落而下。
他快速伸出手,用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力道和速度,将她一把拉起来。
“你能不能消停点?”他语气里有自己没意识到的无奈。
崔秀萱的视线颠三倒四,再一次回到宗凌身前。
她盯着那双紧抓着她不放的手,几乎要戳出一个洞。
为什么还不松手??
她呼吸急促,额头上涔出来汗珠。
难不成真要和他耗在这里?
因男人此刻靠近她的耳畔低语,俊容近在咫尺,他五官冷硬英俊,双眸深邃而冷酷,似乎没有人能触动他。
崔秀萱的视线突然下移,看向英挺鼻梁下那片薄唇,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宗凌扣住崔秀萱的手腕,想把她拉回去。突然,她的双手穿过他的腰身,圈住后腰,整个人紧紧贴住他,丰润压住他的胸口,头也埋在这里,馥郁芬芳扑鼻。
宗凌沉下脸,再一次把她的手扯开,警告道:“柳姝姗!”
可下一刻,他的手掌钻入一汪柔和的水,是她的手,此刻覆在他的掌心,激起一阵战栗。
然后快速滑入他的五指内,与他情意缠绵的十指相扣,“侯爷……”
掌心的触感滑而柔软,宗凌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盯着她的动作,清晰感受到她直白热情的爱意,眸色漆黑,眼底疾风骤雨。
崔秀萱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的薄唇,跃跃欲试。
宗凌这么古板,私底下与他亲昵,他都不喜欢。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他呢?他肯定气坏了吧。
她可以借机发作,扭头就跑!
她踮起脚,而就在那一秒,双方似乎都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宗凌视线下移,盯着她的唇。他的眼眸黑而冷,深不见底,具有强烈的侵略感。像沸腾的水,矛盾而激烈。
他没有躲开。
崔秀萱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尝试着凑过去。她的唇饱满而红润,似乎天生就要覆在那片浅而薄冷的唇上。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侯爷,侯爷!”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划破了此处的暧昧旖旎。
宗凌的眼神恢复清醒,猛然往后退了几步。
崔秀萱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且莫名其妙,但结果是正确的。她幽怨地望向宗凌,“侯爷,你不想亲我吗……”
宗凌:“住口!”
柳父行至二人身前,面无表情地拉过宗凌,低声道:“侯爷,姗儿耍小性子的时候谁也劝不住,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吧。”
宗凌抿唇,脸色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秀萱委屈巴巴,转身就走。起初走得慢吞吞的,似乎是等着人来追。
待到真的没人追过来,她才愤愤地跑走了。
*
柳家的家底殷实,家宅也很大。
出嫁之前,崔秀萱曾在柳府住过三个月,学习一些世家大族的体态礼仪,因此,她很快找到了柳姝姗的闺房。
她左右扫视一眼,推开了房门。
易水站在门口守候。
走进去,崔秀萱轻轻合上房门,并严谨地上好锁。她回头又去找窗棂,准备偷偷溜出去。
可她转身,却发现窗前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崔秀萱神色一变,立刻辨别对方的身份,心猛然一跳,单膝跪下,“门主。”
男人摘下了脸上的全黑面具,行至崔秀萱身前,轻笑道:“阿宣,你的演技很好。”
崔秀萱垂眸,掷地有声:“阿宣必会竭尽全力,完成门主交代的任务。”
站在她身前的,正是生风门的门主韩颜。
十五年前,崔秀萱年仅六岁,在街头当小乞丐。那年寒冬,她饥寒交迫,昏倒在地上,高烧不退。
是韩颜捡了她,带回生风门,供她温饱,还亲自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崔秀萱一直很感激她。
只是。
这次与她联络的人竟是韩颜。他为何知道她与使者的密语?
崔秀萱顿感头皮发麻,便听见韩颜问道:“你与宗凌进展如何?”
崔秀萱顿了顿,这个进展是指接吻、圆房?
那一个也没有,于是她沉默了。
韩颜皱眉:“阿宣!”
崔秀萱:“……抱了一下。”
韩颜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会……”
崔秀萱不语,有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而下。
她心里,是有些怕他的。
韩颜神情已是十分冷肃,厉声道:“主上的策划迫在眉睫,绝不可以在你这一步出岔子,听明白了吗?”
主上,便是指当今圣上。
崔秀萱心头一紧,严肃道:“是,我会尽快取得宗凌的信任。”
韩颜的脸色变了一变,缓缓道:“要让他爱上你。”
崔秀萱顿了顿,“是。”
韩颜嗯一声,似是满意了。询问她的近况,崔秀萱一一回答。
韩颜若有所思:“你似乎很清闲。”
“……”崔秀萱心里腾升一股不祥的预感,顺势问道:“今日为何是你来找我?”
韩颜笑了笑,开口道:“你潜伏在宗凌身侧也有些时日了,现如今,主上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说罢,一枚袖珍卷轴劈头砸来,崔秀萱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接住。
她缓缓打开卷轴,上面显示出一行字——盗取宗凌麾下玄甲军军营内的账本。
下一刻,卷轴被火焰灼烧,转瞬烧作灰尘,仿佛从未出现过。
崔秀萱神情凝重。账本,是每一个组织里不可或缺的东西,极容易被忽视,却举重若轻。
账本记录了组织内的金钱往来,而军营内的账本,则可以通过其银票流水的多少、结构等,窥测出一个军营的实力,甚至优势以及弱点。
韩颜道:“玄甲军内管理账本的人叫做吴若尔,你认识吗?”
崔秀萱关上了卷轴,“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天,她除了宗凌,就只见过老夫人一人而已。
她尝试着说道:“门主,我如今在侯府根基尚浅,现在就开展行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韩颜皱了皱眉,语气温和,却充满了警告:“住口。从你进入生风门的第一刻起,我便教导你要忠诚,不可违逆主上的命令,阿宣,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崔秀萱深深明白,他口中的忠诚,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还有埋藏在生风门每一个刺客体内的蛊毒。
崔秀萱尤记得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经验尚浅,闯下大祸。她被关在一个屋子里,硬生生拖了七天才得到解药。当时她已形销骨瘦,折磨得不成人样。
韩颜给她喂下解药,冷酷地告诉她,这是给她的教训。
受制于人,方为“忠诚”。同时也是对当年恩情的交换。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是。”
韩颜沉默了好一会儿,本以为要走了,他却突然开口道:“他喜欢你吗?”
崔秀萱抬眸,“嗯?”了一声。
韩颜神情复杂,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房门外的过道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变。
韩颜神色冷凝,抬腿往窗边走。他脚步一顿,用唇语道:“窗外有人,暂时走不了。”
而这时,门外那人飞快路过了房门口,没有停留,自过道另一端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另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这里,男人冷漠而疏淡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柳姝姗,开门。”
是宗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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