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蠡来的很快,他显然已经从红缨那里得知事情经过,一进门就朝着抱拳飞叶抱拳道谢,然后才看向安王:“小女今日受惊了,臣先送她回府。臣已经着人报案,想必京兆尹很快就到。”
“爹,飞叶送我回去就可以。”顾平宁半靠在轮椅背上指了指地上的箭簇,“暗箭锋利,箭上涂毒,有人想置我于死地,还请爹爹转告京兆尹府详查。”
顾将军看到箭上的关家标识便知女儿用意,因此也没再坚持,只是再次抱拳道:“有劳飞叶公子。”而后又转向安王,“也有劳殿下与臣一同进宫,将此事一同回禀陛下。”
蔺耀阳心情复杂,默默表示自己这个武功高强身份高贵的未婚夫也可以承担起将未来媳妇安全送回府的重任,却被顾平宁柔柔和和婉拒了。
“还请殿下帮忙早日查出幕后黑手,否则臣女实在是惴惴不安—”
安王殿下被最后的小颤音萌到,保护欲蹭蹭蹭爆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必定揪出这背后之人,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这话顾平宁并不上心,敷衍地扯了个笑,转身回府。
到了马车上,飞叶的冰块脸终于破功,抱着剑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要杀你?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晚来一步你就、就……”
飞叶说不下去了,狠狠瞪了还有空在人前装虚弱装可怜的某人,恨不得将这省心的打包塞进口袋里。
“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就让爹爹去抓人了。”顾平宁无辜地摇头,见飞叶真要生气了,又连忙补充道,“但是猜还是可以猜一猜的。”
红缨和飞叶一起望过来。
“挑在这个时间想要杀了我,自然是为了毁掉这场赐婚。可能是单纯地不想让安王娶我,当然也可能是借此破坏顾家和皇家的关系。”
但这样想来人可就太多了,比如野心勃勃又脑回路清奇的关家,又比如对顾家心怀恨意的各国质子使臣。再想得简单点,甚至有可能是安王压根不想娶她,所以将人灭口一了百了。
人心复杂,谁又说得准呢?
而箭簇上的关家印记更是把水搅浑。
按理来说关家不会愚蠢地用如此明显的箭来实施暗杀,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关家故意反其道而为之?而若是将此事定性为关顾两家之争,他们多疑的那位陛下难保不会怀疑这是顾家为了打压关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甚至都算不上苦肉计,毕竟顾平宁毫发无伤不是吗?
这也是顾平宁匆匆将父亲请来的原因。毕竟她即将嫁入皇家,陛下又有意重用父兄,在这样的紧要关口上,绝不能再添嫌隙。
“问你话呢!”飞叶见眼前之人又开始自顾自琢磨,忍不住开口催促,“到底是谁要向你下手?”
“我真不知。”顾平宁反倒是好奇,“倒是你怎么在茶馆,出现的还那么巧?”
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的飞叶做作地咳了一声:“我要离京了,本来是想和你打声招呼,谁知道恰巧救了你一条小命。”
“是是是,小女子在此多谢飞叶大侠救命之恩了,祝大侠此去一路顺风、名震江湖。”
“要杀你的人没找到,我如何放心离开?”
顾平宁看着自己这个性格别扭的好友,语调温柔:“好啦,我会小心的,你不用勉强自己待在京城,你不是就要在江湖里闯出名号了吗,现在机会正好啊。”
“我不勉强,等你找到幕后之人,我杀了他就走。”
飞叶说到这突然发现今个儿一着急好像话说多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又冷又酷的形象一点点崩碎,勉强补救道:“顾府已到,我先走了。”
顾平宁在顾府又接受了一大波关怀问候,哄了泪眼朦胧的姑姑又哄抄起鞭子就要出门的妹妹,简直身心俱疲,恨不得当场将背后之人拖出来千刀万剐。
同样对此事震怒的还有在御书房召见顾子蠡的昭武帝。
“简直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京师重地竟然有人敢如此猖狂,查,给朕一查到底!”
顾子蠡站在一旁只求陛下做主,倒是蔺耀阳将箭上淬着剧毒又刻有关家印记之事上禀:“父皇,箭上有关家特有的标识,京兆尹已查实此非仿印,而是货真价实的关家箭。既如此,那此事无论是何人所为,儿臣以为都需请威宁侯进宫一趟。”
听完女儿所述匆匆赶来的威宁侯一进门直接跪地行叩拜大礼,口中高呼:“陛下,微臣冤枉啊!先不说臣根本就没有对平宁县主动手的理由,只说若此事真是臣所为,臣怎么可能蠢到毫不顾忌地用关家的箭簇?”
关黔是真的觉得冤枉,这顾平宁简直是和她们关家犯冲,只要一沾上就铁定没好事。
他也知道,若是平常,别说一个臣子之女受了点惊吓,就算当真被当场刺杀,陛下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这其中原因还在于赐婚。顾平宁前脚刚刚被赐婚给安王,后脚这个陛下的准儿媳就差点被暗杀。这简直就像是一巴掌扇当众扇在皇家的脸上,也难怪陛下脸色难看。
昭武帝脸上神色不明,他看着有开国之功的两位重臣,又转头去看自己的两位嫡子,半晌才道:“太子,你亲自督促京兆尹彻查这事。小六,平宁那孩子一向体弱,此番又受了惊吓,你去朕的私库挑些人参灵芝,带太医去顾府走一趟。”
这两句话意味着今日之事暂告一段落,众人退出御书房,各自收敛了面上的情绪。
“顾将军留步!”关黔大步流星赶上,对着顾子蠡拱手,“顾将军不会也信了这般拙劣的栽赃嫁祸之计吧?”
顾子蠡只要一想到自个儿捧在手心上的闺女今日差点命丧暗箭就忍不住后怕,面上自然也没什么和善的神色,冷冷道:“前几日有人在我府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威宁侯可知是那是什么人?”
关黔面色一僵,监视之人被发现时顾子蠡没发作,在此刻提起又是合意?
“威宁侯,朝堂争斗归朝堂争斗,但若你敢朝我女儿出手,就别怪我也不讲规矩了!”
这边暗潮汹涌,京兆伊焦头烂额,可查了几天,此事却毫无进展,除了那淬着剧毒又印着关家标记的箭簇,竟是没有一丝线索。
“这手段倒是干净利落。”顾含光看着太子传过来的消息,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在妹妹遇险之事上竟是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飞叶一身武艺有用。
又重新恢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阁生活的顾平宁翻过一页书,头也未抬:“哥哥不必太过担忧。”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那箭上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顾含光简直是满心烦躁,见妹妹自个儿不上心的样子,勉强换了个话题,“你这看的什么书如此专心?府里的书你都快背下来了。”
“你说这啊!”顾平宁举起书在顾含光眼前晃了晃,“现在坊间最流行的话本,还挺有意思。”
“又是安王送来的?”顾含光撇了撇嘴,“他倒是殷勤。”
顾平宁看哥哥这别扭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将书收起来:“他今日送过来一罐新出的云雾毛尖,哥哥最喜此茶,走时带上吧。”
说起来连顾平宁都觉得诧异,这自从赐婚后,那位金尊玉贵的安王殿下就日日来顾府报道。
他也不是非要见顾平宁,只是亲自来送礼物日日不落。
这礼物也有意思的很,奇珍异宝如南海进贡的夜明珠、西域传来的琉璃镜,稀松平常像市井的话本、自种的花草,没什么特别的规律,甚至很多不是顾平宁所好,却样样看得出心意。
要说顾平宁并不缺什么。
她独自在京时,她的爹爹哥哥就恨不得搜罗各种珍贵的好玩的,千里迢迢送回京城来。
可再怎么送礼物也没有像安王这样日日上门的,倒也颇为有趣,让人忍不住对明日生了一丝期待。
“不过今日应是放榜之日。”顾平宁看着百无聊赖坐在对面的顾含光,奇怪道,“哥哥不出去看看吗?”
顾含光却是不以为意:“自然会有人过来禀报。”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小厮兴奋的高喊:“中了——中了——公子中了——”
“公子中了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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