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刚开学那段时间, 林婻一度认为霍景言十分奇怪。zuowenbolan

对别人还是那副礼貌得体的模样，对自己却异常冷漠。

明明两人家挨着，却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在学校不让她碰自己, 每每见面避之而不及。

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神经病。

林婻满不在乎，和小姐妹们快乐玩耍。

而霍景言，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部怪在了林婻身上。

如果不是梦到她，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羞耻的事……

.

下午放学, 霍景言去篮球队参加训练。

马上中考, 学校规定初三学生不能再参加课外活动，他们几个老队员回来参加最后一次训练。

最后一次训练，几个人打得都很随意, 边打边聊天。

几个人聊了聊升学的事, 又聊到班里的八卦。也不知道谁突然提起队长梁峰有个喜欢的女生, 几个人起哄问是谁。

霍景言对这种话题兴致恹恹, 专心投球。

没想到梁峰突然走过来，用胳膊肘顶顶霍景言。

霍景言抱着球：“怎么, 你喜欢我啊？”

其他人开始哄笑。

“呸！”梁峰啐了一口，又用胳膊肘顶顶他, 红着脸问, “你们班那个林婻，有没有男朋友啊？”

霍景言一噎, 没说话。

“梁队喜欢那种类型的姑娘啊？”队里的得分后卫在一旁，笑嘻嘻起哄。

梁峰红着脸, 还有些害羞了, 瞪了他一眼。

“什么类型？”反倒是旁边的霍景言忽然脸色一暗，冷着嗓子问。

那男生两只手在胸前一比划，笑得痞里痞气：“就是发育特好呗……哎哟！”

不知道谁把球扔到他脸上, 他一顿，立马伸手捂脑袋。

“霍景言，你干嘛！”

霍景言把球捡回来，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说话注意点。”

“我说话怎么不注意了？”

霍景言又把球砸了过去：“你天天就看女生这个？能不能尊重点。”

男生接过球，“啧”了一声：“行行行，就你正人君子，你不看。”

梁峰在一旁也没想到霍景言反应会这么激烈，微微怔愣：“怎么，你喜欢她啊？”

霍景言抬手擦掉额角的汗，慢悠悠地走去捡球，语气凛然：“不喜欢。”

梁峰也是个心眼直的，他说不喜欢便信了。

收拾东西往回走的时候，他追上霍景言：“哎，小霍。你们班的林婻，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吧。”霍景言敛着眸，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堵。

梁峰挠挠头，笑起来憨憨的：“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我挺喜欢她的。”

霍景言忽地一笑，歪头问他：“你都不认识，喜欢她什么？”

梁峰被他的问题一噎，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挺漂亮的。”

“梁队，你这么肤浅？”

“我……”梁峰沉思片刻，竟然觉得霍景言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他有些沮丧地垂着头：“小霍，你说得对。”

莫名的，霍景言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舒完，他就听梁峰认真道：“那你能帮我介绍介绍吗？我先和她认识认识，再考虑自己喜不喜欢？”

霍景言：“……”

林婻能看上他就不错了，他还要考虑考虑？

“咳，梁队，你听我说。”霍景言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咱们都初三了，该好好准备中考了。你看你现在成绩，能考上哪个学校？还不努力学习，天天想这些没用的。”

梁峰挠挠头，思考了半天，顿时开悟：“哎呀，小霍，你说得可太对了！都初三了，我想这些干嘛呢。”

霍景言含颌，和梁峰打了个招呼，先回去了。

梁峰站在原地，想了许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朝霍景言离开的方向大喊：“哎，不对啊小霍！我本校直升，不用中考啊！”

……

霍景言回到班里的时候林婻正在做值日，他微一怔愣，满脑子都是刚刚梁峰说要表白的事。

见他半天不动，林婻没好气地将拖把往他脚下一扔：“这位同学，你把地踩脏了。离远点，谢谢。”

每次两人为了能一块回家，都是一起做值日的。结果这学期，不知道霍景言犯了什么病，找了个理由和她拆开了。换给她的那个人毕业后要出国，今天刚办完请假手续，之后都不来了，她只能一个人做值日。

霍景言扯过拖把，也不管林婻反对，顺着桌椅间的过道打扫起来：“我来。”

“你……犯神经病吧！”

林婻差点被拖布上的水花溅到运动鞋上，往旁边一躲，气呼呼的。

但是有人帮她做值日，她也没必要拒绝。她坐到旁边的课桌上，托着腮看霍景言墩地。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霍景言低着头，专心干活。

莫名的，心里堵着一团酸涩的情绪。

为什么一听到别的男生喜欢她就心里难受？

关他屁事。

忽地又想到那晚的梦。

霍景言神色一黯，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干活上。

林婻见他打完球，汗都没擦，又跑回来帮她做值日，有些于心不忍。从兜里掏出方巾纸，递给他一张：“你先把汗擦一下。”

霍景言心里一团乱，也没注意林婻说什么，支吾地“哦”了一声，继续打扫。

林婻看他半天没反应，急地从书桌上跳下去，一手扯着他的校服衣摆，踮起脚，帮他擦汗。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碎发遮住他漆黑的眸，凌厉中添了几分寂昧。

两人看着对方，都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仿佛氤氲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婻微一怔愣，忽地“咦”了一声，打断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怎么？”霍景言往后一撤，拉开两人的距离。

林婻又凑过去，伸手比了比他的头顶：“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有吧……”

林婻踮踮脚，不相信：“我以前到你鼻尖呀，为什么现在只到你下巴了？你再长，我就要仰头看你了！”

林婻比比自己的身高，十分沮丧。要知道，她七八岁的时候，可是比他高的。他到底偷偷吃了什么，竟然长这么快。

林婻扯住他的衣领，威胁他：“你不许再长个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

哪里有人能管得住自己长不长个，不过是哄她开心的。

霍景言把剩下的值日做完，回座位整理好书包，问林婻：“走吗？”

林婻一怔，有些犹豫：“呃……可能没法和你一起走了。”

“怎么？”

“我约了朋友一起走……”

霍景言将书包往后一搭，不甚在意：“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林婻没说什么，把书包背好。

霍景言陪她走到长廊尽头，教室内有个女生正在做作业。见到林婻来了，快速将桌上一股脑的东西丢到书包里，往背后一挎，朝林婻跑过去：“婻婻！你终于来啦！”

她跑到林婻面前，这才发现她旁边还站着一人。

还没等林婻介绍，那女生眨眨眼：“咦？霍景言？”

“你认识他？”

“认识啊，全年级的女生都认识吧。”女生笑嘻嘻地挽住林婻的胳膊，夹在两人中间，“你俩很熟啊？”

“嗯。”

“不熟。”

女生看看霍景言又看看林婻，分不清两人到底熟还是不熟。

霍景言皱着眉望了林婻一眼，林婻朝他扬扬眉，慢条斯理道：“不熟的，只是同班同学，顺路而已。”

林婻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之前是他不让自己碰他的，也是他不和她一起回家的。

那意思就是两人不熟呗。

“啊，这样。”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咱们仨正好顺路啦？”

林婻默了默，轻轻点头。

三人一路出了校门。

霍景言和那女生不认识，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那女生还挺开朗，一直拉着林婻说着班里的八卦，都没有林婻插嘴的机会。

霍景言听着那女生一口一个“婻婻”叫得亲热，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之前学校里只有他知道林婻这个小名，虽然他不会在学校当面这么叫她，但私下也是这样叫的。

什么时候那么多人开始叫她小名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刚刚被梁峰表白的事搞得心里发堵，现在又因为一个称呼的问题心猿意马，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拐出校门，霍景言自然而然地朝回家方向走，结果发现俩姑娘走了正好相反的方向。

他微一怔愣，追上两人，有些疑惑地望向林婻。

林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游移视线，不再看他。

女生丝毫没有发现两人间的异样，挽着林婻的胳膊津津有味地聊着八卦。

大概走出去一站地，林婻笑着把女生送进小区，才敢看霍景言。

霍景言挑眉：“顺路？”

林婻敛起眸，小声地“嗯”了一声。

两人又折回去，往学校的方向走。

霍景言叹了口气，怪不得刚刚林婻不想和他一起走，是怕他发现几人根本不顺路。

“你们两个明明不顺路，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走？”

林婻委屈巴巴的，小声嘟囔：“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所以就找了个反方向的一起走？”

“她愿意陪我啊。”

“明天不要和她一起走了。”

“可是……”

霍景言默了默，小声道：“对不起，我不去图书馆了，陪你一起回。”

林婻眼睛一亮：“真的？”

“嗯。”

林婻嘻嘻一笑，眸中似是含着星光：“早说嘛，太好了。”

霍景言余光打量到林婻脸上漾着的盈盈笑意，耳尖不由自主地泛起淡淡的绯红。

林婻用胳膊肘怼怼他，笑嘻嘻问：“那我可以碰你了吗？”

霍景言往后一撤：“不可以。”

林婻拽着书包带，走在霍景言旁边，不满：“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不让人碰。”

霍景言语气淡然：“你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林婻伸手戳他胳膊：“哎呀，咱俩这关系还分男女？谁没看过谁穿开裆裤。”

霍景言“……”

懒得和她争辩，霍景言沉默地低头。

两人一路都未说话。林婻低头踢着石子，玩得不亦乐乎。

快到家了，霍景言忽然道：“林婻，初三了，好好学习。”

林婻：“？”

她又没不好好学习。

“不要……不要……”霍景言支吾半天，缓缓道，“不要谈恋爱。”

林婻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她还以为霍景言会说什么呢：“知道知道，你怎么和我妈一样烦啊？再说了，又没人喜欢我，我跟谁谈去啊。”

这意思，要是有人喜欢她就谈了？霍景言莫名想到梁峰。、

不行，得阻挡一切要和她表白的人。

霍景言紧紧皱住眉：“有人喜欢你也不行。马上中考了，要专心学习。”

林婻烦躁地摆摆手，将脚边的石子踢开：“知道知道，你放心，我也没有喜欢的。”

听她这样说，霍景言莫名安下心来。

林婻不想继续聊这种无聊的话题，转移话题：“说好了，明天一起回家？”

“嗯。”

林婻嘻嘻一笑，赶忙朝他摆手道别，生怕他下一秒改变主意。

正准备进门，忽地听到霍景言叫她：“林……林。”

林婻一愣，疑惑地回头：“你这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霍景言也怔愣一瞬，忽地觉得这个称呼朗朗上口：“这个称呼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听的。”

林婻瘪着嘴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

霍景言敛眸，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称呼十分满意：“明天还想不想一起走了？”

林婻从善如流，咧嘴一笑：“想，想。你别反悔啊。”

反正就是个称呼，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嗯，明天见。”

“明天见。”

送走林婻，霍景言轻轻弯起唇角。

林林。

念起来尾音轻快，朗朗上口。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总不会有人和他一样这么叫她了吧？

霍景言怔愣片刻，忽地发现，自己到底为什么纠结她会不会早恋，又为什么纠结一个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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