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果然……

五条悟无语凝噎。

一眼扫过去便知没安好心的津岛分家人,在看见太宰治身边的人是五条家的家主时,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般手足无措。

“家、家主……”

一声沙哑苍老的“家主”由身后传来,太宰治一行行看着酒水单,既不回应、也不回身。

“洗涤……”

“没有。”对这位近期常来的宛如失了智的客人,老板相当驾轻就熟的在话未说完前打断了他。

“家主。”

太宰治遗憾的咂舌:“那,加苏打水的洗……”

“抱歉,也没有。”

捧着冰可乐的五条悟笑眯眯地瞧着这略显滑稽的一幕。

“唔?那就没办法啦。”太宰治孩子气的撇了下嘴,丢开酒水单说:“随便调杯鸡尾酒吧。”

“家主!”

酒吧老板的一声“请稍等”湮没于分家人提高的音量当中,这一声也引来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客人的目光。

太宰治终于转过了椅子,一下子睁圆了鸢色的眸子,很快又喜笑颜开起来:“哦呀,这不是野泽老爷子吗?真巧呢,也来这里喝酒嘛?”

“不。”年老者讪笑起来:“我是专门来寻找家主您的。”

“嗯~家主是指我吗?”太宰治疑惑地眯起了眼:“奇怪——没记错的话,野泽老爷子才是“津岛家”的现任家主吧?”

顶着五条悟似笑非笑的注视,年老者尴尬地笑着:“怎会?我只是分家人,家主不在期间,才不得不暂时接管而已。”

“是吗?”太宰治侧身端起被轻轻放在面前的酒水:“那真是辛苦了呢。“

“不,并没有……”他的话没说完,就听——

“踩着本家人的|尸|骨,好不容易坐上家主的位置,真是辛苦了。现在拱手让人的话,岂不是可惜了吗?”

好似突然遭到雷击,年老者一瞬惨然了脸色,颤栗感从指尖一路延伸到了头皮,紧接着轰然|炸|开,令他一阵头晕眼花。

“还不走?”

这句话,出自五条悟之口。

人快速地消失在酒吧内。

“就这?”五条悟询问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笑盈盈地喝着酒,没有半分负|面情绪,究竟是太会隐藏,还是真的不在乎?

五条悟皱眉,他觉得自己看不懂,少年的一切行为,在他看来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就这。”太宰治点头,又反问:“应该有其他的吗?”

“报复之类的。”五条悟带入自己想了想都感觉气炸了,瞪着眼,大掌对着吧台就是一拍:“不然干嘛特意走这一趟?”

“拜托有点新意吧!报复什么的,听起来就好烦呀。”说完,太宰治还嫌不够,又“咦”了好大一声,入口的酒液差点吐出来。

“……”五条悟发自肺腑的认为,“津岛修治”是真的欠揍!

“至于走这一趟嘛,当然是希望那些家伙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就快些搞。”太宰治撇了下嘴:“我等得都不耐烦了。”

闻言,五条悟顿时一言难尽起来,他试着带入了下带恶人的角色,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再次感慨,“津岛修治”的确欠揍。

喝了口冰可乐,五条悟笑着叹了口气说:“嘛,也挺好。津岛夫妇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独子沉溺于仇恨。”

“……”表情空白了一瞬,太宰治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自嘲的道:“这是只有活人才能说得出口的漂亮话。”

死人是怎样的想法谁又知道呢。

“什么?”太宰治的话音宛如叹息般轻忽,五条悟没有听清。

六眼也就算了,怎么连上佳的听力也在“津岛修治”这里彻底失去作用了呢?

[反咒力术式]当真恐怖如斯。

“没事哦!”太宰治轻松的笑了下,鄙夷的瞅了眼他杯子里的冰可乐道:“酒吧?冰可乐?切!一点都不搭。”

“哎呀~既然酒吧有冰可乐卖,那就说明很搭哦。”五条悟喝干了半杯冰可乐,掏出钱包买了单,与一米九几的身高搭配的手掌、像提溜小猫儿似的把少年拎起来:“走啦走啦!”

目前只有一米七四的太宰治被提溜着双脚离地,也不挣扎,鸢色眸子闪闪发光,少女般双手捧脸发出惊呼:“哇啊——!五条先生掏钱包的动作真是帅极啦!”

五条悟晃荡了少年两下:“嗨嗨,乖乖听话,有的是机会给你看!”

虽说被利用当了门面吧,但是五条悟得承认,走这一趟真是不亏,至少和少年的关系拉近不少。

/ /同一时间//

示好失败的老者正遭到咒术师高层的无情训斥。

“这等小事都办不好吗?”

“真是太让我等失望了。”

“不不不!”老者微颤着:“他、他都知道了!知道是我里应外合,帮着高层大人们将诅咒师引进本家!”

“住嘴!”

“津岛本家的事情与我等何干?”

“发生在津岛家的惨剧,我等都不愿看到。”

“污蔑我等,你也不怕走不出这里?”

老者瞪着浑浊的双眼,唇齿张张合合,好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野泽,你要记得,津岛修治乃是异|端。”

“理应除之。”

“你所做之事,是为咒术界、是为大义!”

“不必惶恐,继续就是。”

“可是……”老者想说他已经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津岛修治”是他午夜梦回的噩梦,每每想起,都叫他冷汗连连。

今日站在“津岛修治”的面前,已是他的全部勇气。现在又知晓他四年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津岛修治”全部知道,他哪里还敢做什么?

咒术师高层沉默片刻,有人说:“津岛家的家底颇丰,钱财是很好的东西,自不必发愁去处。”

“只要除去异|端……”蛊|惑的话语继续响彻于灵柩般冷暗的空间:“你便是高层之一了,野泽。”

//与此同时//

“呵。”

“乐什么呢?”

夜幕沉沉,太宰治扬头望天乌云密布的天际:“没什么,只是觉得人可真难懂啊。”

从前,看不懂。

现在,还是看不懂。

每当他对所谓的人抱有幻想时,人性便会冒出头来,将他诞生于正面的幻想尽数碾碎,紧接着“恶意”对他展颜一笑。

恶意真是可怕。

宛如一只秃鹰,无时无刻不再等待着他的消亡饱餐一顿。

五条悟偏过头垂下视线看着少年的发顶,沉默了会,他抬手指向一个摊位:“可乐饼,吃吗?再让你欣赏一下我掏|钱包的帅气!”

“emmm……”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一副试图在“可乐饼”三字里领悟出什么人间真理的样子。

五条悟可看不得他磨蹭,伸手揽着少年纤弱的肩膀,把人往可乐饼的摊位带:“快走!”

“噗——”太宰治没忍住笑了:“所以说咯,在时异事殊中,五条先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可真期待。”

“啧!”五条悟把热乎的可乐饼往太宰治手里一塞:“我现在什么样子,以后也会如此,钱包|掏的永远帅的一批!”

小口咬着可乐饼,太宰治恍惚在这夏季里嗅到了暖春时冰雪消融的味道,只有瞬息。

他扬起脸描摹了下五条悟的模样,又很快地垂下脑袋。

……可惜,时移世易,哪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嘛,真是个悲痛的叫人恨不能流出眼泪来的认知啊。

[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之一站在面前,却无半点负|面情绪,究竟是善于隐藏,还是真的不在乎?

子女对父母的爱那么天然且纯粹,他难道就不爱自己的父母吗?]

当五条悟辗转难眠,遵循着直觉推开太宰治入住校舍的那扇门,借着未遮挡窗帘洒落室内的光线、看见那抹刺目的红时,他有了答案。

是的,不爱。

少年不爱自己的父母……

少年连爱自己都爱的那样艰难!

五条悟无意识的“嘭”地一声甩上门,血色仍映在他的脑海。

他瞬移去了医务室,抱了一大推止血绷带又瞬移了回去。

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家入硝子,而过突然想起那个在此时看来颇为恼人的[反咒力术式]。

连按亮灯光也顾不上,五条悟就在昏暗的光线中,紧咬着牙关,熟练地给少年止血。

被[割[开的是胳膊上的大[动[脉,五条悟得说,少年下手是真的狠!

若非他直觉很准,明早就可以给少年收|尸|了……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沾了少年的血的双手正止不住的发颤,呼吸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心脏沉重地跳动着,咚咚咚一下下地回传至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也不知用了多少止血绷带。

一片寂静中,五条悟只是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他没有想过去探少年的鼻息,他相信这么能作的少年生命力也绝对旺盛。

晨光熹微。

天空初见亮色时,五条悟听见少年发出一声呻|吟,也看到那双鸢色的眸子遽然睁开,凝视视线上方泛黄的墙面,恍如隔世般地眨动了下。

“我……”

听见声音,少年因失血过多而惨然的面孔划过绝望,这绝望被五条悟完全捕捉进了眼里。

“……没送你去医院,以你|死掉的强烈意愿看,我认为你不会希望去医院,那是代表“生”的地方,你应该会觉得那地方和你犯冲。”

五条悟向着|床|沿走进一步,由上自下的望着少年,苍蓝眼眸像是冬日的太阳,明亮却无暖意:“我、很、生、气——”

他一字一顿的说。

太宰治惨淡的弯了弯眸子,他开口,声音像是|刀|子划|破|了喉咙般难听:“五条先生是该生气的,监察官不该死在这里。”

“我说你啊——!”五条悟攥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半晌,他忍下了揪住少年衣襟把人提起来的冲动。

五条悟抬手,狠狠|撸|了把头发,吐出一口闷气道:“你想要的究竟是死|亡,还是结束痛苦?”

“……又是自以为是的提问吗?”太宰治闭了闭眼,惨然一片的面庞仍保持着清浅的笑:“不要了吧?怪无聊的。”

少年就在这里,将这个不大的房间分割为[生灵与死界]两个不同的空间。

五条悟被划分进“生”的一边。

少年将自己划分进了“死”的那一边。

“……你、可、以、的!”五条悟狞笑着退离|床|沿,伤人的话语到了|舌|点,辗转片刻,又被吞回了腹中。

五条悟忍着满腔怒火给少年倒了杯水,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人微微扶起,给少年喂了清水。

嘭!

水杯被狠狠砸在桌面上,飞溅出来的水打湿了五条悟的袖口,沿着手腕流下暗红色的|液|体,他不管这个,只咬牙切齿说:“给老子等着!我去买粥!”

门被轻轻掩上,室内归于死寂。

太宰治举起那只完好的胳膊搭在眼睛上。

掩住鸢色眼底中的那片凄惶。

术式为人间失格那篇第四章,五条悟对夜蛾正道提过一嘴说“宰精神状态有明显的不安定”。(这是因为初到陌生世界。)

这篇也沿用。(因为刚失去挚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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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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