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五条悟对监察官先生格外照顾,是那种不假他人之手的全方位的照顾。
这是当然的,[监察官|险些命丧于东京咒高]这种事情,五条悟认为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他连夜蛾正道都未告知。
他一个人,一边照顾太宰治的饮食,一边暴躁着。
五条悟的理智告诉他,他应当将少年送出咒高,管他什么监察官什么盟友的,保证咒高不被牵连、学生能够安全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五条悟的情感告诉他,他应当将少年留在咒高,少年是监察官是盟友。
即便抛去这身份不谈,少年他也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仅仅与二年级生同龄罢了。
许是因着教师的天性、又许是因着对于自己亲手拯救的生命的天然的责任感,理智与情感反复纠缠博弈,最终到底是后者战胜了前者。
五条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放任少年不管,少年会孤独一人手握单程票、微笑着踏上不归路,甚至……
可怜的连一个体面的送别也得不到。
“悟,这几天是你在照顾那孩子的饮食?”
“话说,那孩子好久没有出校舍的门了吧?怎么回事?”
“学生们说,你都不叫他们靠近那孩子的。”
面对夜蛾正道的疑问,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梅雨季嘛,津岛少年患了季节病,感冒发烧什么的。”
“那你多照顾吧。”夜蛾正道不疑有他,又说:“最近那个悬赏,你得到消息了吧?”
“啊,已经知道了,针对津岛少年的悬赏嘛。”
“好,多注意。不管那孩子是监察官还是别的什么,总归不能眼看着他出事。”
“放心,我会注意。”五条悟点了点头,提上盛着汤品的保温壶离开和室,往教职员居住的校舍走去。
目光触及那道单薄瘦弱地令人难过的身影,他停住了脚步。
苍蓝双眼将少年映入其中。
感应到注视,太宰治看向他:“嗯——?晚餐还是喝汤嘛?”
五条悟点了下头,迈开步子走到太宰治跟前,视线隔着衣料从少年的右臂肘窝那里掠过。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也许是错觉,五条悟还是若有似无的从少年身上嗅到了血|腥味。
“这个时间风有点大,该把外套穿上的。”五条悟皱了皱眉,又道:“汤再喝一天。”
太宰治弯了弯眸子。
看汤被喝得七七|八八后,五条悟整理桌面时宣布道:“明天我有任务,你和我一起。”
“哦呀~?”随着那话语,鸢色的眼底沉淀了莫名的情绪,几经翻涌后归于平静,太宰治笑弯了一双眸子:“我这算是被五条先生监|视了嘛?”
“不然呢?”五条悟把桌面清理干净,拎过椅子坐下:“发生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放心自|杀|狂和学生一起呆在咒高?”
而且,他一出任务,谁给少年送饭啊?万一少年偷跑出去怎么办?
“噗——”太宰治笑颤了双肩:“那不是很好解决的问题嘛?请我离开咒高就好啦。”
这话说得简单又轻松,却仿佛每一个字都沁了|毒|般令人难忍。
五条悟手痒了,咬着牙露出笑容,语句从口中一点点挤出来:“你说话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嘛?又给你急救又照顾你饮食,谢谢不用说,至少态度好点啊小鬼!”
“是担心我一旦离开,就会被什么人|杀|掉,然后连累咒高吧?”太宰治敛去所有笑意,自顾自地说着。
抬眸看了五条悟一眼,鸢色的眼眸平静的宛如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
……看来即便不出门,外界的情报也会源源不断地流到“津岛修治”手上。
“津岛修治”搞不好比他还要更早知道被悬赏的事情。
但比起这个,五条悟真是快被气|炸|了,胸腔猛然间点|燃|怒火,反复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去,沉声说:“把人往好处想想。”
说完,他嘭地站起来:“明天和我一起出任务,就这么定了。”
目送那道气冲冲的身影离开,太宰治扯了扯唇角,后倾身体倒在|床|铺上,轻轻启唇又讷讷合上,反复几次才有话语从口中溢出。
“明明放着不管就行了。”
明明只要在他说“离开”时,露出满面如释重负的笑容就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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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的目的地是——横滨市。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热闹的街景。
时间的齿轮仍在转动,横滨市还是那副样子。好似两面派般,一面岁月静好,一面充斥血|腥与暴|力
人来人往的街头真是和平呢。
好似昨日才发生的暴|行留下的血色,被时间逐渐地冲刷干净,连点微末的哀叹也没剩下。
五条悟正向伊地知洁高了解诅咒的情况,余光不经意瞥见太宰治,眉心猛地一拧。
少年此时就宛如沉浮在绝望的汪洋,随时会被翻涌而来的汹涌巨浪裹挟坠落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
……必须有人拉住他!
五条悟正欲开口,一道不可置信又满是惊喜的话音抢先一步响彻:“太宰先生!!!”
“……哼~”五条悟微微一愣,推了下墨镜,笑眯眯地看向太宰治:“嗯~?太宰先生?”
“五条先生愿意的话,这样称呼我也是可以的哦。”太宰治耸了耸肩,脸色变都没有变一下。
遇见芥川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以芥川头铁的程度,“津岛修治”的马甲是肯定护不住了,不如干脆一点承认。
如此一来,他与五条悟、或者说是与东京咒高之间算是互有把柄……
太宰治皱眉计算了下,突兀地一笑,这波他竟然没有亏到呢。
唯恐太宰治消失不见般,芥川龙之介大步上前站定在教导者面前,激动地手指都是颤抖的。
芥川的舌|尖仿佛辗转着万千话语,可唇齿微动,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字半语来。
沉默的这会时间,于芥川而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他说:“Mimic——残|党|,在下已将他们尽数处决!”
太宰治恹恹地打了个哈欠,鸢眸轻忽地扫了眼他:“是吗?那与我有关吗?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不是我的属下了吧?”
“在下……”芥川瞳孔骤然一紧,好似才想起什么,一时间变得无措起来,眼中的光亮在一点点破灭。
他忘记了。
在见到太宰先生那一刻,过分激荡的心情使他忘记了,太宰先生已经叛|逃了港口Mafia,不再是五大干部、也不再是他的……教导者。
气氛死气沉沉地凝固起来。
五条悟墨镜后的双眼,在太宰治与黑衣少年之间来回转动,他想监察官小先生的情报可以重新调查了。
不过,情报什么的不是要紧事,要紧的是少年的脸色明显开始苍白了。
五条悟两步走到太宰治身边:“津岛少年,大声的告诉我,你还ok吗?”
“不ok哦。”太宰治扯了扯唇角:“伤患现在申请休息呢。”
“嗨嗨——”五条悟笑眯眯地点点头,抬手指向街对面的奶茶店:“去那等等吧,祓除诅咒什么的很快啦。”
芥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太宰治的离开,准确点说,是五条悟使他没有注意到。
太宰治坐在靠窗的位置,通过那位眼镜男人的唇语,他知道了会遇见芥川的原因——因为不熟悉横滨市,眼镜男人选择与港口Mafia合作。
不,应该要反过来才对。
森先生拓展业务寻求与咒术师之间的合作。
太宰治按亮手机,暗|网|上有关“津岛修治”高至九位数的悬赏任务,显示已被人接下。
指尖动了动,太宰治以“津岛修治”之名,给接下悬赏任务的人发送了一封邮件,紧接着按下了静音。
五条悟忙活了一整天,回来时,黄昏已经快要过去了,橙红色的夕阳即将燃烧殆尽,天际的颜色正缓缓地黯淡下去。
他看见少年站在奶茶店外,扬头矗立在最后一抹余晖中。
少年抬着未受伤的左手隔在霞光与面颊之间,只有少许暗淡的光亮穿过指缝,在少年漂亮的面颊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印记。
察觉到他的凝视,少年没有将手放下,只是徐徐地转过脸来,对他露出应景的笑容。
他们距离不远。
但。
五条悟感觉他和少年之间似是隔着雾、隔着霾、隔着479.1平方千米的珊瑚海。
遥遥相望都显艰难。
……每个人都会死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曾经真正活过。
五条悟想,此时正对他微笑着的少年,就是那个不曾真正活过的人。
不。
五条悟垂下眼眸,他想起两小时前接收到的、来自横滨市的情报|贩|子传送来的、有关“太宰治”和“Mimic”的情报。
少年是活着的。
在他人窥探不到的虚无世界里,少年活得跌跌撞撞、活得头破血流,连好看的微笑看上去也仿佛是在哭泣。
“结束啦?”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有着格外奇特的质感,负责传导声音的耳膜被这轻飘的话音/撩/动地隐隐发痒。
五条悟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大步走向少年:“比预想的麻烦些,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伊地知送来的午饭吃了吧?”
“静音了嘛。至于午饭……”太宰治偏过头上挑着视线,附着着一层笑意的鸢眸望向白发青年:“五条先生有没有觉得,嗯……自己很有当男妈妈的潜力?”
“啧!”五条悟抬起手,拇指与中|指交叠,“哒”地一声弹了下少年的额心:“这几天你的吃食都是我在管,给我有点自觉啊。”
“哇啊——!”太宰治捂着头发出惊呼:“暴|力禁止!”
“这算哪门子暴|力?”五条悟扶额:“走吧,回去了,伊地知在等了。”
太宰治跟上他的脚步,一面掏出手机来,一封未读邮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邮箱里。
[“津岛修治”的悬赏任务,我不会再碰。
有关太宰君的一切情报,我也会对咒术师一方三缄其口——by:森鸥外]
上半章的悟:[臭小孩好烦,又不能放着不管……啊!更烦啦!]
下半章的悟:[……心疼。]
遇见芥川是宰没想到的,宰没那么在意马甲,知道护不住就干脆不要了。
互有把柄:宰握着虎杖被改缓行的原因,可以对内务省添油加醋。悟拿着“太宰治”这个名字,以及之后得到的情报。
宰这波没亏,因为宰不在乎身份问题,加上种田知道他的底细,就很有恃无恐。(先前让隐瞒情报,纯粹是为了更方便)。
悬赏:宰知道接下悬赏的是港|黑|,所以给森发去掌握着的港|黑|一些见不得人的情报,让森细品。
森回复。
宰一是不想和港|黑|对上,二是单纯不乐意港|黑|接有关他的悬赏,类似“便宜谁都不便宜森”这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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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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