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有认识谁姓晏吗?”方骊奇怪的问道。
“我之前在德国留学交流的时候的老师,他也姓晏。”林深摆了摆手说道:“但你没见过,你不知道,简麓知道。”
林深:“行吧,那我苦兮兮的等你来,洗衣机一装完就过来啊!我等会下床翻一翻简医生家里有没有能先垫两口的吃的,顺便审查一下有没有重大信息。”
“行,那我祝你的审查——”方骊挑了挑眉,补充道:“一无所获。”
晏迟约的这个师傅手脚麻利,来了看了一眼宿舍水管的位置,就直接开始上手装,很快就弄好了。
方骊到林深定位的小区门口时,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早,离九点还差两分钟。
“嘿!”
方骊刚在小区旁边的便利店站了几分钟,就听见耳边有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回头,林深穿着雾粉色缎面衬衫,衬衫自带的飘带松松垮垮地没有系,自然垂落着,顺着风的方向偶尔飘起一个弧度,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G字母环扣的金属logo项链。
“简医生应该庆幸你没有去做模特。”方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评价道。
林深微挑起眉梢,欣然的接受了这个赞赏。
林深问道:“吃什么?”
“不是说要吃粥吗?”
“哪家?”
“你问我?这片区我第一次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认命的在就餐评价软件上老老实实地找了一个附近评分还不错的潮汕粥店当晚餐。
砂锅粥端上来时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着,锅内嫩红色的牛肉片微微蜷缩在粥面,零星的芹菜粒和金黄色的姜丝随着起泡不断起伏,热汽裹着米粒的甜香升腾,在半空中扩散开来,携带着似有若无的胡椒辛香,香气扑鼻。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机会回国内吃到正宗的砂锅粥。”方骊低着头,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
“自从方院长走后,我们俩应该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么正宗的了,别的老师也试着做过,总是差点意思。”林深轻笑了一声,托着下巴悠悠地说道,“这一晃一下,确实好多年了。”
方骊:“你回国前有没有去一趟?”
林深:“去了,院里一切都好,孩子们都很想念你,我特意关照了老师们,就只告诉他们你最近工作忙,暂时不能去看望他们了。放心吧,走之前我还托实验室的人帮忙照看,每月去一次,吃穿用度,需要的东西都不会短缺。”
“他们听说我要回中国,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围着我问半天。”林深笑起来说道。
“嗯,毕竟有家国情怀在。”方骊也低头笑了笑。
“是啊,方院长当年教的好。”林深有些怀念也有些感慨。
方院长原名方文瑾,是一位美籍华人,年轻时在美国一所私立高中担任数学老师。在教书育人的某次经历中,她发现美国诸多华裔青少年存在文化认知断裂的问题。因此,在退休之后,她毅然决然地抵押了自己全部的房产,联合北美教育家协会发起了“朝阳计划”,在塞斯德维亚州梅里门萨创办了“思源福利院”。
福利院与美国13州儿童保护机构合作,接受所有因故无法回归原生家庭的中国血统的弃婴和孤儿。同时,福利院秉持“血脉为根,文化为魂”的宗旨,聘请美籍华人当老师,开设双语教学,保留中文交流的语言环境,并且开设中华文化相关的娱乐活动。
方骊和林深就是福利院当年的第一批学生,方文瑾曾亲自给他们授过课,闲暇时还曾亲自下厨给他们做过许多中国特有的吃食、点心。
也正是在方文瑾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方骊和林深才有机会进入更高的平台学习,进而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中闪闪发光。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外表十分柔和却性格刚毅的女士在一个深夜里突发脑梗去世,等到别的老师第二天发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发硬了。
方院长去世后,和方骊、林深同批已经可以做到经济独立的孩子们,都会定期回到福利院探望,顺便在资金和物资方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
“我还记得方院长当时最偏心的就是你。”林深笑着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我记忆里她对谁都很好。”方骊意外地扬了扬眉。
“你当时刚来,我们这一批里面你年纪最小,怕生的很,问你一句才答一句,否则一句都不肯开口。方院长心疼你,经常抱着你哄,你当时太小了,不记得也很正常。”林深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些许片段,笑得十分开怀,“后来时间长了发现,你不是怕生,是纯粹性子闷。”
方骊听着林深说的话不置可否,他确实对幼时的许多记忆记不太清了,只能依稀记得方院长应当是一个极其温柔明媚的女士,眉目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秀美,说话也是和风细雨的,好像从来没有和他们发过脾气。
京海市晚上十点,都市夜生活才被浅浅掀起一角。
路灯在沥青路面投下毛绒绒的光晕,方骊和林深刚刚吃过晚饭,沿着江堤随意散着步。
耳边,江水冲击岸边晃动铁链护栏的声音不时传来,一阵温热的风从远处吹来,掠过江面,携卷起咸湿的水汽,自动降了温。
“其实,我回国还有别的原因,但目前事情未明我还不敢妄下定论。”四下无人,林深突然开口打断安静。
“嗯,是出什么事了吗?”方骊早就有所感觉,只是林深一直避开不说。
“安委会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但地方警官已经找过我两次了。”
“找你做什么?”方骊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
方骊和林深的工作都比较忙,平时几乎不怎么会闲聊,即使聊天,两人的话题大多时候都聚焦在量子计算和生物工程的交叉应用上。况且这都属于私人社交内容,方骊自己做的所有研究项目与林深实验室并没有任何的合作和利益牵扯。
“对外说只是例行询问。警方说我是你除了工作之外唯一有交流往来的人,要求我配合调查。”林深蹙了蹙眉,“难不成他们怀疑我有作案动机?”
“还有,他们要求调取事故发生前后,我实验室周围的监控录像,来确认我当时并没有离开实验室的可能。”林深补充道。
方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抬头望向林深,示意他继续说。
“监控在我救你的当天就找人重新编辑过了,放心吧,人证物证都有。就算倒带一万遍,不在场证明都露不出什么破绽。”林深艳丽的面容泛起一丝邪气,眼睛眯了眯好似一只狐狸。
“哦对了,我还托人帮忙打听,听说警方那边把你的公寓,通话记录,书信往来之类的统统都查了个遍。”林深补充道。
“我怎么听着觉得不像是在查事故发生原因?”方骊眉头紧紧锁住,他越听越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奇怪,好像有根线微妙地卡在了一个隐秘而特殊的角度上,但他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
“嗡嗡——”
方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猛地震动了两声,刚刚凝起的思绪“啪”一下断开了。他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嘴,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晏迟:都十点半了,你人呢?
方骊:我今晚不回去。
晏迟:???
晏迟:每天晚上十一点查寝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是你查寝。方骊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班委从新生开学第一天晚上的班会就定下来了,每个班按惯例在男生中选一个班长,在女生中选一个支书。
按规定,各班的班长和支书每晚十一点需要分别对男生和女士宿舍进行检查,并向年级辅导员汇报缺席人数。
方骊:我请假。
晏迟:谁允许的?我允许了吗?
晏迟:你提前跟我说了吗?
晏迟:按规定军训期间不允许请假。
晏迟:就算是免训也不可以夜不归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方骊很想怼他,但他现在毕竟是他有求于晏迟。
方骊还没编辑好文字,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晏迟:还有你住哪?你在京海有熟人吗?
没有熟人我还能住酒店,再说我有没有熟人你怎么知道?方骊心说。
方骊:下不为例。
回复完,方骊直接摁灭屏幕不再管对面继续回复了什么,将手机重新放进了口袋里。
林深凑上前,勾起嘴角,一脸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你那个姓晏的舍友?”
方骊:“对。”他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林深,意思是你怎么知道。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别人名字,新奇,猜的。”林深嘴角弧度又大些。
“是吗?”方骊微微一怔。
“对啊,而且你刚刚给跟他发消息有种苦大仇深的感觉。”林深调侃的说道。
苦大仇深?方骊觉得这个词有些夸张了,但细细一想还是有几分贴切的。
下一秒,他就听到林深继续说道:“和当年简医生看到我的时候很像。”
“滚!”方骊毫不留情地说道。
对面男生宿舍,晏迟收到信息差点跳脚。
“怎么了,迟哥?方骊今晚真不回来吗?”路尤刚洗完澡出来,看到晏迟坐在桌子旁边,手上握着手机脸色有些奇谲。
“我问他他才跟我请假,他怎么想的?”晏迟无语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路尤闻言笑了半天,“迟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都开学几天了,你不是也没去我们班男生宿舍查寝吗?大家心里还没数吗?”
晏迟:“不是,他在京海不是没熟人吗?”
“迟哥,大学生了!成年人了!酒店开个房不过分吧。”唐奕哲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困倦地说道。
路尤:“就是!再说人方骊也不用军训,正好趁周末两天在京海逛一逛不是挺好的。还有,你不是说让他晚上在宿舍等洗衣机上门安装吗?这算一算他也没出去多久,这要是现在就让人回来多麻烦?”
道理懂得都得,但晏迟还是觉心里有些抓耳挠腮的。
眼不见为净,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方骊今晚真的不回宿舍,晏迟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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