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一觉起来天还没亮,方骊重新闭上眼,翻了个身,顺便扯了一下被子。
没扯动。
他皱了皱眉,再次掀开了眼皮,伸手摸了一把脸,意识才慢慢回笼。
哦对,昨天没在宿舍睡,这里是简麓公寓的客卧。
方骊一只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凭着被子被压住的方向判断,林深应该跟他在这张床上硬生生躺成了对角线。
这人太能折腾了。方骊有些无语。
昨天晚上他本来是一个人睡客卧的,夜里已经睡的着着的了,却被林深硬拖了起来。
理由是刚回国时差倒不过来。
幸好方骊没什么起床气,他当时刚被扯醒,困得脑子都是迷糊的,就看见林深拎了一袋子玻璃瓶“叮叮当当”地闯进来,非常自觉地坐到了床的正中央。
他也不记得后来究竟喝了多少,但估计也闹了有小半宿。
等脑子差不多完全清醒了,方骊才慢吞吞下床。
遮光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室内黑的不行,方骊摸索着走到窗边挑开了窗帘。
……
就方骊对京海目前阳光的了解程度,这会子可能已经过了正午。
等方骊把昨天忘了充电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器,总算证实了他的猜想,确实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紧接着手机界面接连蹦出几条的消息,方骊挨个点开。
8:26
吴老师:[文件]
吴老师:昨天太晚了我就没发,现在发你。
9:28
陈老师:[压缩包]
陈老师:军训结束之前核对完就行
10:34
简麓:我发微信给林深他没回,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12:21
简麓:两个人都没醒?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14:36
晏迟:江湖救急
晏迟:军训补给的桶装水罢工了[大哭.emoji]
晏迟:操场上已旱死一片
晏迟:[掐脖.jpg]
晏迟: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可怜.emoji]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还能这么物尽其用,也不怕给人添麻烦。看到晏迟的消息方骊默默点评了一句。
方骊回复完两位老师和简麓的消息,重新返回到客卧敲了敲门。
“林深,我先回学校了。简医生给你发消息了,你记得回。还有玄关的药和充电宝我拿走了。”
“唔。”床上的人呓语了一下,翻了个身,显然还没清醒。
方骊等了几秒,床上又没了动静了。他没有再继续尝试唤醒,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军训才过了一个多小时,操场上各方阵的教官却非常通情达理地宣布,原地解散休息一会儿。
学生们都有一些蔫蔫的,全凑到仅剩的一点阴凉地蹲着,希望可以略微缓解一下被过度蒸发的身体。
“最后一口,这下真特么弹尽粮绝了。”路尤仰头喝下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感叹道。
“再这么下去我眼神都要沧桑了。”唐奕哲捏着已经瘪了的空瓶子说道。
“太特么不容易了,累不死人快渴死人了。”
“你丫还有口水说话,老子已经干到口吐白沫了。”
“TMD!”不知道是谁突然骂了句,“这个时候谁要拿瓶水站在我面前,就算是让我娶他我都愿意。”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连吃带拿啊!”
“就是啊,你被渴死都是活该的。”
“那这水可千万不能送给你,不然还得被你逼婚啊!”
“老子就不同了,这时候谁要是给我瓶水他就是我爸爸。”
“哈哈哈哈……”
大家一人接一句话,大家都哄笑开来,总算缓解了一下低落的气氛。
一旁,晏迟擦了擦已经被太阳光晒得滚烫的手机屏幕,终于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手机信号出问题了。
消息都发了这么久了,不会没看到吧?来还是不来,都不给个准话吗?就算是死刑也要下个判决书吧,这样会让我觉得还有希望……晏迟深深叹了口气,垂着头有些颓。
下一秒,微信消息弹出。
方骊:你们在哪个方阵?
晏迟猛地站起身:“卧槽!”
路尤瘫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迟哥?”
“班长不会跟女神表白成功了吧?这么激动,哈哈哈哈哈……”
晏迟一时间太激动了,没注意听刚刚在说什么,随口答了一句:“不是女的,是男的。”
“什么?班长和男神表白成功了?”那个人显然被晏迟的回答搞懵了。
晏迟这回听清楚了,他放下了手机朝那人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笑着骂道:“滚你妈的,老子TMD是直男。”
“卧槽!”又是一声惊呼。
晏迟本来刚想说“你又卧槽什么”,话已经在嘴边了,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他条件反射地转身,就看见方骊怀里抱了七八瓶水正往这个方向走。
晏迟愣神了一会儿,赶紧跑过去接。
晏迟边把水拢到自己怀里边问:“怎么买这么多?”
方骊帮他把水摞好答道:“你不是说大家都没水了吗?我就多买了几瓶,也没多少,但好歹能分一分。”
路尤唐奕哲也起身跑了过来,自觉地拿了一瓶,猛猛灌下一口水后,赞叹道:“谢谢我骊哥!”
班上的同学大多分到了几口水,能喝到一点是一点。
大家开玩笑道:“这次别喊哥了,可以叫爸爸了。”
“叫什么爸爸,刚刚谁说是迟哥男神来着?”
“哈哈哈哈哈……”
方骊和大家打了招呼,随后问道:“我刚刚跟便利店说了,送两桶,够不够?但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送过来。”
“谢谢方骊。”“谢谢骊哥。”“谢谢……”
久旱逢甘霖,感谢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方骊:“不用客气。”
晏迟把他拉到了一边,说道:“等下次开班会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和大家提一声,买水的钱走班费报销。”
方骊拒绝道:“不用,没多少钱。”
晏迟坚持道:“不行,就算是几块钱也是钱,不然我一个人先转给你也行,你大老远跑回来送水,如果再让你请客,我会良心不安的。”说完他还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
你还会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连这几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听到晏迟说这句话,方骊觉得有点好笑。
方骊:“随便你吧。”
方骊:“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哎,等等。”晏迟一把扯住方骊的衣袖,把他拉了回来。
方骊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晏迟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随后他微微低头凑近了几分。
空气中的酒精气味已经散的非常淡了,但他们两个人靠的有些近,晏迟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随后他肯定到:“你昨晚是出去喝酒去的。”
没想到晏迟会问这个问题,方骊愣了一下。
这都能闻出来?这鼻子够好啊。方骊心说。
方骊还没开口,晏迟皱了皱眉,三根手指捏着方骊身上的布料摩挲了一下,问道:“还有,你这穿的这是什么?”
跟抓云一样好似抓不到实物。
晏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方骊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真丝长袖衬衫,v字敞开的领口被系起来的飘带挡的半遮半掩,袖口没扣随意挽了几道,衣服下摆扎进了深灰色阔腿裤的裤腰里,跟方骊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方骊昨天出门没带衣服,这一身是还是从公寓出来的时候随手在林深的衣柜里翻的。
林深的风格和方骊差距太大,方骊自己的衣柜里一般都是简洁大方的款式,他偏爱饱和度低的色系,衣服面料大多选的也都不是很贴身,而林深却极其喜欢有独特设计风格的衣服,更爱买贴身、修身款。
虽然他最终还是非常幸运的在那一柜子的“T台”风穿搭中找到了一件看着略显普通的,但这衣服的整体风格穿在他身上可能确实有些不伦——
“还挺好看的。”晏迟评价道。
——不类。
“是吗?”第一次听见晏迟说句中听的,方骊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晏迟显然没有意料到方骊会接他的话,他愣了愣:“是——是啊。”
方骊的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给晏迟的感觉和晏迟摸他衣服面料的感觉一样,太柔和了,像云一样,又像水一样,都抓不到实物,好像只要不死死攥在手心里,下一秒钟就要溜走了。
“集合!”各方阵的教官开始吹哨,休息结束,下一个时段的训练要开始了。
方骊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站起来集合的学生,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顺便帮你们催一催桶装水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京海九月快要下午四点的阳光依旧烈的吓人,塑胶跑道因为被太阳长时间暴晒,散发出一股劣质橡胶的气味。操场上,军训的方阵一块接着一块,踢正步时学生与学生之间站的很近,连带着周围空气的流动速度都慢了下来,氧气略有些稀薄。
晏迟的手指指腹被晒的微微发烫,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又朝着刚刚方骊转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的水还是喝少了,他现在有点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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