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概是晕船的原因导致的呕吐。”郎中回道。

“可有孕？”

郎中摇了摇头，“并非喜脉。”

裴贺心中明白她确实不可能怀孕，他从未给过她这个机会。可心底还是不由闪过一丝遗憾。

昨日随意放置的画卷，还堆积在桌案上。

确实是该娶个太子妃了，娶了太子妃，萧妩便可为他生儿育女，孩子过继在太子妃名下，可算是嫡子嫡女。

容崔瑶是假装昏倒的，等裴贺走后，计划落空，也不能陈礼送她救医，就慌称已无不适。由侍女搀扶着走了。

“小姐，那姑娘莫不是怀孕了？”那侍女小声道。

容崔瑶并未真正晕倒，自是知道萧妩的举动，经侍女这么一提，心生疑虑，急急往皇宫赶，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容娇。

萧妩听过明珠说她的母亲，见过陆小将军找他的妹妹。她有些好奇她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了。

昨日裴贺告诉她，他给她找到了亲生父母。今日她醒了，就等着裴贺下了朝，带她去见亲生父母。

裴贺口中，她的父亲任户部给事中，从七品官员。

萧妩探头看着马车外头的景色，马车进了百姓住户区，她便瞧见不远处府邸有一群人候着了，迎太子。

“太子殿下。”一群人行了礼。

萧妩站在裴贺身旁，瞧着领头穿官袍的正值知命之年的男子，萧妩想这大抵就是她的父亲了。

又瞧了瞧他身旁的妇人，想来这就是她的母亲。

萧妩看着陌生的人脸，盯不出半分熟悉的感觉。

裴贺让众人免了礼，那中年男子与妇人就上前拉过萧妩的手，一副亲切的模样

那妇人道:“真是多亏了太子殿下，你我母女二人今日才能再相见。”

说着用手帕抹了抹眼泪。

进了屋，那妇人又拉着萧妩扯了些家常，问她这些年过的如何如何。

萧妩对之前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摇了应答。

那妇人见她不回答，就与她聊起了别的，挑了一些她的童年趣事来讲。

“你小时候最爱玩泥塑人了，老宅里有好几个你捏的泥娃娃，娘都没舍得丢，全存着了，等改日一起去老宅看看。你小时候穿的衣裳娘也没舍得丢掉，全存着了，这些年娘每年都为你做好几件衣裳，今年娘再给你做几件。 ”

妇人说着眸中带着我泪光，可萧妩却觉得那泪光不是属于她的，妇人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裴贺与中年男子出去，将屋子留给母女二人。

户部给事中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夫妻二人早年丧女，夫人伤心过重，得了失忆症，现下是真把裴姑娘当做自家女儿了。微臣无子无女，定是能将裴姑娘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

太沉府皆是罪臣家属服役之地，裴贺差人查了好些日子，都查不到萧妩的出身，想来她的父母应当已负罪伏法，不在人世。

便亲自给她寻了户人家，让她感受家人亲情。户部给事中萧易中正直勤廉，温和敦厚，家风醇正，无外妾乱宅之事，是户好人家。

中午，妇人又留萧妩用膳。

裴贺询问萧妩的意见，“你要留下吗？”

萧妩本想拒绝，但是看见萧夫人眸中的不舍，又点头应下。

“宝儿啊，娘特意让人做了这葱烧鲫鱼，你快尝尝。”裴夫人将菜夹入萧妩的碗中。

裴贺蹙眉，萧妩不吃葱的。

刚想阻止，却见萧妩点头，将那鲫鱼吃了。

饭后，裴夫人又拉着萧妩量身尺，说是要给她做秋衣，临走前还将手袜上的玉镯塞给萧妩。

回去的路上，萧妩拨弄着手上的玉镯，若有所思。

萧夫人给萧妩做的衣裳还没送来，裴贺差制衣局做的秋日衣裳就已送来。

衣裳一件一件被侍女捧在手中，等着衣服主人的遴选。宫中的绣女手艺是天下最好的，皇室用的布料是天下最精美的，这作出的衣裳毫无疑问也是顶好的。

萧妩将衣裳一件一件的看过去，都要看花了眼。她需选出些她中意的，差侍女记下，放入衣橱中，其他不中意的，则重裁再做。

“不如都试一试。”裴贺看着摇摆不定的萧妩道。

萧妩点了头，上了身她才知道哪些合适她。

萧妩进屋一件一件的换了，换好后，给裴贺看，问了他的意见，可裴贺说了，她又不听。

最后选下的皆是她自己觉得好看的。

侍从收了衣裳，问道:“制衣局已开始准备太子的新衣，太子也有什么要求？”

裴贺道:“做几件墨绿的。”

裴贺往日里都是玄色衣裳，制衣局为它制衣也皆用玄色布料，见裴贺提了与以往不同的要求，便就拿本子记下。

这一记下才发觉其中原由，原是萧妩留下的衣袍中有许多青色的。裴贺这么选是为了与萧妩相配。

侍从察觉到这层也觉得心惊，想起民间近日传言，也觉得传言不虚，却有这种可能。

民间传言道“前些日子京城突发的异像是因为太子德行有亏，久不立太子妃，偏宠妖邪，天地震怒。”

侍从得了旨意便就退下。

萧妩试好了衣裳，就又进屋换上了常服。

陈礼有事通传，裴贺正欲离开，却正巧瞥见地上的香囊。那做工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上头绣着图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瞧出是只动物。

裴贺将香囊捡了起来，在手中捏了捏，这种东西怕是只有萧妩做的出来，应该是她刚刚换衣裳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裴贺将那香囊放在桌边明显的地方，便走了。

——

太子府书房

“太子殿下，前几日关押的造谣者已经招了，说是一西域商贩让他们传的。属下去捉拿商贩时，商贩已了无了踪影，只找到他的中原小妾”，陈礼道。

“西域商贩？”他的几个兄弟里，只有裴沈时常与西域商人联系，从他们那够得香料。裴贺不信这事是裴沈做的。这传播谣言的幕后黑手故意利用这个身份，来挑拨离间。

“那小妾说了什么？”裴贺问。

陈礼回道:“那小妾说那西域商贩突然就不见了，她什么也不知道，现下正在牢中哭骂西域商贩。”

裴贺道:“去那商贩的住处。”

商贩的住处在寻找小巷里，其住处已空无一人。

裴贺查看器具，屋中器具皆是中原用具，毫无西域痕迹，商贩情急之下逃走根本不可能来的急带走那些日常器具。

裴贺道:“商贩居此住，继续查。”

裴贺正欲走，却瞧见屋内灶台处任由水迹，“这屋内还有其他人。”

陈礼差人去搜，果然在矮墙处抓出一小孩。

“你是谁？”陈礼问道。

那小孩看见刀剑已然吓坏，如实招来道:“这是我的家，我娘前几日被你抓走了。”

“你爹了？”陈礼问。

“逃走了。”小孩道。

“逃走，为何逃走？”

“娘说有人要抓爹。”

这小孩并无半分西域长像，裴贺理清了头绪，传谣言的不是西域商贩，而是装作西域商贩的中原男子。

“你知道你爹去哪了吗？”陈礼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

“把他带回去，问他娘。”裴贺道。

当天晚上，那小妾就招了，道:“我跟那商贩是正经夫妻，前些日子他突然就带了许多钱回来，说是来了笔大生意，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告诉我。我便偷偷跟着他去，听见他让那些流浪汉传谣言。但他让他们说的谣言，只是说异动与太子无德有关，并没有说什么太子妃之类的。”

这些谣言一如市集便如泥沙如海，难寻源头。

裴贺让陈礼继续寻找那商贩。

谣言堵不成便就只能用疏，裴贺下令各地百官听取意见，民间有纠举太子不足者收赏。又差人放出太子要立妃的消息。

裴锦眠听闻裴贺要立太子妃的消息就来了佩香阁。

“阿妩，你知不知道那件事？”裴锦眠拉着萧妩问道。

萧妩日日呆在佩香阁中，并未听见过什么传言，问道:“什么事？”

裴锦眠瞧着萧妩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就是我三哥要立太子妃的事。”

萧妩愣了一下，他要娶太子妃了，府中便会多出其他人，她要跟其他人一起生活吗，会不会很麻烦，萧妩想到这蹙了蹙眉。

裴锦眠瞧着她垂眸深思的样子，心觉萧妩并非对她四哥无意，劝道:“你也知道我三哥是太子，古来帝王都是要三妻四妾的，三哥也不例外。”

萧妩点了点头，“就是说以后会有很多人跟她一起生活。”萧妩想着又觉得有几分恶心。

裴锦眠又道:“虽然三哥娶妻是事实，但是太子妃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你可得给他吹吹耳边风，让他选个性子好，好相处的。”

“丞相王家的嫡女就不好相处，听说她在家中连她族弟都欺负；刑部尚书家的嫡女也不好，听说尚妒，你长的这般好看她定是会嫉妒你的;司空刘家的嫡长女还行，我之前跟她见过几次，就是性子有些闷……”

裴锦眠一一给萧妩立出来，告知她其中利弊。

裴锦眠怕萧妩不放在心上，又继续吓唬道:“你不知道府邸里的那些腌臜事，有的正房可怕的很，直接将妾是打发卖掉的；还有的正房克扣妾室月银的，让妾室活活饿死的……”

裴锦眠描述的绘声绘色，萧妩像是瞧见了那会吃人的爪牙，萧妩点了点头，“不能吃好吃的，不能睡觉还要侍候人，确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