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翘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她明白李元煦的意思了,但迷迷糊糊中,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明白。
怎么可能呢?殿下……对她有那种心思?
“殿下,是……是因为可怜我吗?”
李元煦语气坚定,“不是。”他与她对视,目光坦诚:“是因为喜欢。”
那一刻,心跳剧烈得无以复加,怦怦不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沈翘耳朵一点一点地变红,手也不知道放哪儿。
虽然紧张害怕,但心里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并且那点甜,正在慢慢地放大……
沈翘蹙着眉毛,撅嘴:“殿下吓到我了。”
李元煦手松了松,但依旧没彻底放开她,男人帮她捋了捋腮边的碎发,“你呢?现在也还想把孤当哥哥吗?”
闻言,沈翘耳朵红的更厉害,“殿下刚刚都……那个我了,翘翘还怎么把你当哥哥啊。”
李元煦坏啊,低头,唇角弯着一抹笑,“哪个?”
“就是那个——”沈翘傻乎乎往沟里跳。
李元煦:“孤不知道你说的哪个。”
沈翘又气又羞,脸红耳朵也红,捏紧小拳头啪一下打在李元煦胸口,“哼,我不和你说话了!”
她的小拳头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打在胸口,李元煦心间也跟着一软,脊背麻了半边。
沈翘挣扎着要走,李元煦抓住她的手腕子,把人拉过来,轻轻从后面拢住,“好了,不逗你了。”
“殿下总是欺负我。”沈翘气还没消呢。
李元煦:“嗯,以后换你欺负孤。”
“真的?”
“嗯。”
小姑娘气来的快,也消的快,很快就被哄好了。沈翘低头沉思,说起了自己的顾虑:“我听十四姐姐说,殿下的太子妃……一定是高门贵女,出身显赫呢,我可不做太子嫔妾。”
“区区嫔妾,怎配得上你。”
沈翘心跳的扑通扑通,下一秒,她听见李元煦缓缓道:“孤要你做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可是……皇后娘娘还有……”
李元煦把她的话压了回去,“没有可是。”
他想要她,确定以及肯定,不管这件事多么难,也必须去做。
天色太晚,外面银月在催了,说是刘进忠有要事禀报。李元煦不能再留,把小姑娘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出了蓬莱阁,李元煦脚步轻快,只觉今晚月色颇好。
他趁兴走回去,也没叫轿撵,走到半路才问刘进忠:“何事?”
“刚刚暗卫西夜来报,有沈卉的消息了。”
这几年西夜奉命寻找沈卉的下落,几乎寻遍了关内每个地方,本来都不报希望了,只以为沈卉死了,谁知时隔这么多年,竟又有了沈卉的消息。
李元煦惊讶,面色转为严肃:“她在哪儿?人呢?”
刘进忠一五一十道来。
马上就是千秋节了,举国同庆人员密集,前几个月西夜奉命前往西域探查诸国情报,以免那些西域小国生出异心,借千秋节闹事。
西夜到了西域后,扮成商人来往各国之间,有一日在乌滋国见到一个汉人女子。这汉人女子一手好医术,在当地有不少珠宝产业,富可敌国。
他当时就觉得那女子面熟,细细回想,这不正是画像上的沈卉吗?他当即奔上去,可集市上人太多跟丢了,等他打听到住处找去,又听闻那女子出远门去了,下落不明。
李元煦蹙眉:“所以又没消息了?”
“是。西域地广路远,消息传递极为不易,这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西夜暗卫在查,相信不用多久,定能再有消息。”
只要人活着就好,这样翘翘会高兴,李元煦又派出几人继续查。
第二日,李元煦到立政殿用午膳,楚皇后提起徐夫人不喜沈翘的事。
“徐家不喜翘翘,本宫也不喜徐钦,长安好男儿多的是,另外再找。”
李元煦淡淡开口,“娘娘觉得谁最好?”
这个问题楚皇后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她总觉得李元煦话里有话,“太子觉得呢?”
李元煦也不愿与她虚与委蛇,抿一口茶,幽幽道:“孤想要她做太子妃。”
楚皇后一口茶咽到半路,乍然被一惊,大咳起来,陈女官忍着惊惧上前为她顺气。
这混小子说的什么胡话……
沉默半晌,楚皇后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说,太子为什么对翘翘的婚事这么操心,原来早就在打主意了。
沈翘的身世人人皆知,即便两人在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只是她的出身确实低了些,就怕不能服众。
楚皇后瞪他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
楚皇后梗着一口气,“翘翘那孩子,沈卉千宠万宠,本宫可舍不得让她吃一点点苦。”
“孤也舍不得。”李元煦说。
这事太突然了,楚皇后脑子一团乱,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办。这时候宫人进来说,沈翘染了风寒,今日不过来用膳了。
不等楚皇后开口,李元煦站起来,道:“孤去看看。”
见状,楚皇后又是一阵无言。
许是昨夜吹了风,今儿一早沈翘又病了,太医说是风寒,吃两副药休息几天即可。她病怏怏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呢,听见开门声。
想是银月又来催她喝药了,沈翘嘟囔:“那药苦死了,我不喝。”
步子沉沉,渐渐逼近,最后停在了她的床边。
沈翘扭过头,就看见了李元煦,她大惊:“殿下怎么来了?”
“不是病了么?”李元煦坐下来,摸摸她的额头,“倒是没发烧。”
他的手有点凉,贴在脑袋上很舒服。
李元煦端起旁边的药碗,递给她:“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我不喝,很苦很苦。”沈翘撅着嘴,“不信的话,殿下试试。”
李元煦喝了一小口,“不苦。”
“怎么可能?”
“真的。”
沈翘将信将疑,“骗人是小狗。”
“嗯。”
说罢,她才接过药碗,,然而只喝了一口,就苦的皱眉,沈翘委屈死了,“殿下是小狗!好苦好苦!”
“你乖乖喝,喝完了有奖励。”
每次殿下的奖励总是不会差的,沈翘好奇,只好忍着苦全部把药喝了,她擦擦嘴,问:“奖励呢?”
李元煦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给你了。”
“……”
沈翘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捂住嘴巴,“殿下为什么又……又那样我。”
李元煦做了坏事心情好,捏捏她的脸,“给你的奖励。”
被占了便宜,沈翘却心情很好,她羞答答扭过脑袋,“光这个可不够。”
“孤有个消息。”
“说来听听。”
李元煦将她的身子摆正,一字一句道:“是关于你娘的。”
沈翘一下子怔住了,“我娘……我娘怎么了?”
李元煦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听着听着,沈翘就红了眼睛,“殿下,我娘真的还活着?”
“是。”
“那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也是李元煦想不通的地方,但当下之急还是找到沈卉,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
千秋节临近,入长安的车马渐多,城门口每日人来人往。这天,明德门来了一队人马。
骑在马上带头的男子四十多岁,一身玄色铠甲,威风凛凛,过往行人无不注目,远远的,就有城门口士兵迎上来:“韩大将军回了。”
“恭迎韩大将军——”
韩肃英缓缓露出一个笑,吩咐下去不必惊扰韩府和家中人,然后绕路低调地去了一座城西的宅院。
到了门前,他下马走到一辆马车前,声音放得极低,“阿卉,我们到长安了,先下来歇歇吧。”
马车里传出一声冷哼。
韩肃英哪还有威武大将军的模样,低三下四,“阿卉,见女儿要紧,先收拾一番,我已经往宫里递了帖子。”
听闻女儿沈翘,沈卉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马车上下来,也不要韩肃英扶,自己走进门,头也不回。
韩肃英一点也不生气,乐呵呵跟在后面。
这是她的妻,唯一的妻。
回到院内,沈卉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一番,见到韩肃英也没甚好脸色,自己坐在一边生闷气。
多年前,她和韩肃英相识于昆吾山,郎情妾意互许终生。那时,沈卉没有告诉韩肃英她的医女身份,韩肃英又有公务在身,许诺她不出三个月便回来提亲。
果然几日后,韩家来人了。
来的却是韩老夫人的几个奴仆,她们告诉沈卉,韩大将军已有妻室,劝她死了嫁进韩家的心,还给她毒酒一杯,劝她自尽。
那时沈卉已有身孕,她心高气傲,事后留下遗书一封,制造跳河假死,与韩肃英恩断义绝。
原以为两人不会再见,哪知那年在白马寺,她遭人谋害被韩肃英救下,韩肃英把她带去了玉门关,两人又有了牵扯。
醒来后,沈卉脑袋空白记忆全无,韩肃英非说她是他的妻,沈卉自然不相信,寻机会逃去西域,在那边扎根定居,但心里却一直隐隐记得,自己有个很重要的人。
没多久,韩肃英再次找到她,沈卉不愿和他走,韩肃英没办法,只能在西域和玉门关两边跑。
这些年,沈卉记忆断断续续,也是今年年初她才记起来,自己叫沈卉,和韩肃英有个女儿,叫沈翘。
回忆起前尘往事的瞬间,沈卉泪流满面,当即派人去打探沈翘的消息,得知她被皇后娘娘收养,就急急忙忙往长安赶。
打探消息的事自然瞒不过韩肃英,他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整顿人马立马追上沈卉,两人一起回长安。
“阿卉,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这些都无妨,是我的错,你和翘翘受苦了。”
韩肃英一脸愧色,想到女儿又高兴起来,“我听说,咱们的女儿被皇后封为明珠公主,如今已十七岁了,见过她的人都说美貌,她定是像你。”
沈卉着急见女儿,没心情搭理他。
等了一会,宫里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召见。
沈卉噌地一下站起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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