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十二月,文艺部就开始帮忙协办艺术团专场晚会。
梁胭收到要去工作的通知时,正在上最令她头疼的英语课。作为从小到大英语都超级差的人,没想到大学以后还要深受英语的折磨。明明大一不用考四六级,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上英语课。听英语老师讲课感觉就像是听天书。看着手机短信,心都飞到十万百千里以外了。
下课之后跟室友告别,立刻就去了礼堂。
文艺部常年工作都是驻守礼堂,所以开会就在礼堂。
徐嘉礼安排了一下这次晚会各个设备的相关负责人,梁胭这次负责主屏幕的播放,是比较简单的一个工作,只需要把各学院送来的屏幕背景和歌单一一对应,按照顺序排列。到哪个节目,就切换到那个节目所对应的屏幕就行了。她开完会后大致学习了怎么操作主屏幕的电脑程序,之后就自己专研。
第二天中午第一次彩排时,还是有些忙碌,各学院负责人员把背景图片拷贝过来时,还要一一对应排序,还有几个格式不适应,退回重新调整格式。
梁胭刚忙完手里的工作停下来,转身起来准备倒杯水喝。看到齐昶阳正在她后面的靠椅上玩手机,那个位置似乎是他的专属座椅,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坐在那里。
她走到他旁边的茶水区倒水时,他抬头注意到了她,对她展露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梁胭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主动问:“学长,要喝水吗?”
“不用了,渴了的话我自己倒。”他对她说话时,不像对徐嘉礼那样自在轻松。
仔细想来,好像对其他所有人都是这样,礼貌而疏远。明明上次一起工作时多有接触,梁胭还感觉他们的距离可能缩小了一点、关系亲近了几分,现在好像又拉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安全距离以外。他应该也是个慢热的人吧,对不熟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熟悉之后会放开很多。
梁胭看别的同事也都在各自忙碌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忙完了有点清闲,身后的齐昶阳也无聊地玩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笑着主动跟他搭话:“学长喜欢种草养花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齐昶阳放下手里的手机。
“我在微博上无意中看到部长艾特你,你发的全是一些花草植物之类的内容。”
“是的,我有时候会发一些自己种的植物的。”
“那些都是你自己种的吗?这么厉害!”
“也没有很厉害,就是一个爱好而已。有的人喜欢养动物,有的人喜欢弹琴唱歌,我空闲无事就摆弄摆弄花草。”
“你在哪里养的?寝室吗?”
“家里养了一些,寝室养了一些。”
“寝室就这大地方,你种哪里呀?”
“就种在阳台。”
梁胭正准备再问一些什么,一个节目负责人过来找梁胭拷贝文件,梁胭只能结束对话,继续工作。
因为下午没有课,彩排结束后,徐嘉礼将没课的几个人留下,等着别的节目的负责人来对接节目和进行些许调整。
到三点多的时候,几个人坐在设备间闲的无聊,徐嘉礼提议玩个游戏,最后决定玩“谁是卧底”。
梁胭以前没有玩过类似的桌游。
第一局她抽到的是“珍珠奶茶”,只玩了两圈,就被迅速揪出来是“卧底”。她还以为自己跟别人一样,没想到别人都是“原味奶茶”。
第二局她知道了,不仅自己要找到准确的词表达,向队友暗示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卧底发现,还要注意别人的词语是什么、揪出卧底。没想到她所用的词,太过“迂回”,第一圈就被投票投了出来。
五六轮下来,她不是第一个被淘汰,就是当“卧底”立刻被抓出。她觉得自己玩游戏很失败,被同事陈梦笑称为“游戏黑洞”,连齐昶阳也丝毫不留情面地笑她。
虽然几十分钟下来,感觉与他熟络了很多,还能开开玩笑多说几句话,但是梁胭感觉很有挫败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连个游戏都不会玩。
徐嘉礼想起来上次梁胭说自己很会打台球。于是结束后就提议一起去打台球。
设备间本就没几个人,艺术团其他的人彩排完就离开了。只剩下齐昶阳、徐嘉礼、刘聪和梁胭四个人。
“我来这边上学之后还没有打过球了呢!”梁胭拿起三角框,轻车熟路地码球。
徐嘉礼说:“我来会会你,看你有多会打,女士优先。”
齐昶阳和刘聪在一旁看着,梁胭一开球就撞开球堆。
徐嘉礼惊喜地说:“不错啊!”随后他找了个角度合适的全色球,推进。接着准备打第二颗全色球,这次没有打进。
梁胭拿起球杆,找了个位置舒服的花色球,击打白球,在母球的撞击下将目标球推入球洞。随后趁着手感正好,又打进了第二颗。击打第三颗球的时候,角度不好,球没有滚入球袋。
徐嘉礼接过球权,认真地对待这个对手,把一颗全色球送入洞中。
最终梁胭率先把黑八送入球袋,结束了这场比赛,看着场上还剩三颗全色球,自信地看着徐嘉礼。
刘聪在旁边惊叹:“梁胭,你这么厉害的吗?深藏不露啊!”
徐嘉礼觉得自己丝毫没有游戏体验感,对齐昶阳说:“你跟她打,输给一个女生太丢脸了。我不跟她打了。”
他跑到前台又开了一个球桌,拉着刘聪开始对打。留下梁胭和齐昶阳面面相觑。
齐昶阳把球袋里的球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梁胭接过球放入三角框中,熟练地码球,将球全部整好后,跟齐昶阳说:“开球吧。”
齐昶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胭也没有推脱,潇洒开球,竟然有一个全色球直接入库。
梁胭笑着说:“不好意思喽!”接着找了一颗角度适合的全色球,水平持杆,小臂摆动,手腕跟进,手指运杆,潇洒利落地击打母球,再次将其碰撞入库。
击打第三颗球的时候,左手摆好手势,右手臂正准备将球杆往前送,没想到手一酸,球杆碰到了母球,母球往前滚动了几厘米,没有碰到目标球。
梁胭尴尬地笑笑:“该你了。”
齐昶阳拿起球杆,找了个角度小的花色球,将其一推入库,开玩笑地说:“你是在让我吗?”
梁胭也笑着回答:“我怕我继续打下去,你连球都碰不到了。”
“接下来碰不到球的可能是你了。”齐昶阳潇洒地再进一球。
梁胭看着他打球的姿势,专业熟练又帅气,像是经常打球的样子,紧接着击中第三颗球。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学长,你这么厉害的吗?看来我小瞧对手了。”
第四颗球齐昶阳没有打进。
梁胭拿起球杆,弯下身去,击中一球。
当球权又到了齐昶阳的手中时,梁胭闭上眼睛,听着台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又轮到梁胭击球,她看看球台上的球,走到中袋附近的位置,这颗球位置真好,刚开始学台球的时候,这种近乎直线的球,她总是直接把母球推入袋的。梁胭倾身击球,一击,两颗球相继滚入库。
齐昶阳没想到梁胭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吃惊的看着她。
梁胭看着球洞,尴尬地笑笑。
齐昶阳走到对面,从球袋中拿出白球,找个舒服的位置摆好:“你真的是故意在让我吗?”
“以前高中时没什么娱乐,周末放假就跟朋友一起泡台球室。上大学后就没有摸过球杆了,手法生疏了。”
“你打得真的很不错,以后有空可以经常约打球。”
最终比赛是齐昶阳胜利告终。
两人默契地直接重新码球,再开一局。
晚上梁胭回到寝室,刷微博时发现自己粉丝 1,点开全部粉丝一看,果然是他,他终于回关了她。现在两个人的关注状态是“互相关注”,梁胭有点窃喜。同时这样以后发微博的时候更要注意了,还有转发点赞更不能那么随便了。
她在想,他关注她的微博之后,有没有进去过她的主页,其实她已经为了他发了好几条专属微博了。他就算看了,也应该不知道对象是他吧。其实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没有过多关注于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于他而言,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是一个陌生的学妹?普通的同事?还是会有些许的不同呢?
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欢迎你光顾我的小星球。”配图一只兔子在万千宇宙中拥抱月球的萌萌的漫画。
齐昶阳,谢谢你愿意光临我的世界。其实我也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希望你能够看到我,发现我的好。
礼堂没有活动、兼职没有排班的时候,梁胭就泡在图书馆。
从在图书馆遇到他开始,她就觉得图书馆是个特别美好的存在。在这里,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看着他,然后在暖暖的太阳下睡着。
没错,每次来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她习惯趴在桌子上,侧着头远远地看着他,然后看睡着。
梁胭的视力一直很好,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中间夹着两个书架,她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他一般都是带着眼镜的,他的脸型很好,带着眼镜也很好看。
梁胭想象着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霸道总裁戴着金丝眼镜,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斯文败类”。看着齐昶阳,想象着他带金丝眼镜会是什么模样,应该也会“魅惑众生”吧。
这天下午有课,晚上本来不准备去图书馆了,但是想想自己的生石花还在那里,想去看一看,经过一个下午太阳光照,它会不会长得好一点。
刚到图书馆自己的位置上,看花盆里生石花的样子,梁胭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怎么会?
她就离开了半天,自己位置上的生石花竟然被人掐掉一半,掐掉的部分在花盆的一旁,可可怜怜委委屈屈地躺着,述说着自己生命的终结。剩下的一大半,上面指甲印残忍鲜明,漏出的肉绿油油的,明明是生命的颜色,此刻却已经有些枯萎的痕迹。
是谁?是谁这么残暴?谁这么无聊?跑到这个位置上对这颗小小的植物痛下杀手?他怎么忍心?这么弱小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梁胭摸着生石花被掐破的那一部分,只感觉掐在了自己的心上。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己的生石花,在寝室才养了几天,她怕它日晒不够,专门给它拿到图书馆,让它沐浴阳光,怎么会就这样被摧残。
梁胭把小花盆抱回寝室,室友看着被掐坏了的多肉,一边帮梁胭骂那个伸出罪恶之手的始作俑者,一边控制不住地笑。
梁胭生气地看着她们,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心痛,欲哭无泪。室友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平安夜这天,服装店通宵经营,工资是平时的双倍,梁胭毫不犹豫地就来上班了。
因为是节日的缘故,虽然不是双休,但人流量还是很大。梁胭负责男装区,找衣服找尺码,在服装店里来回穿梭。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正是一整晚忙得最晕头转向的时候。
梁胭刚从试衣间拿回一堆衣服,正在一件一件整理,准备往墙上的货柜上挂,垫脚半天都够不到,只好从一旁搬过来一个半高的凳子。手上拿着几件衣服,踩上去,勉强支撑的平衡,往上面一件一件挂衣服。
没有丝毫预料的突然控制不住平衡,人拿着衣服直接往后仰去。
她听见“砰”的一声,后脑勺痛得要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结结实实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齐昶阳就是这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递向了她。
梁胭眼冒金星,大脑都迟钝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面前的男生看到她没有任何动作,弯下身去,伸出两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梁胭一只手还拿着衣服,一只手揉着后脑勺。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她面前一片昏暗,只能看见一张放大的脸靠近她又离开她,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随后同事跑过来扶着她回到了休息室,一直跟她说什么,她下意识回答:“没事没事,我没事。”
梁胭揉着后脑勺,半晌才慢慢恢复了意识和眼前的清明。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太丢人了吧!还是在齐昶阳的面前。
她觉得自己很笨重,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四仰朝天、尴尬至极。
后来大约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她自己又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一起工作的同事过来关心,她就笑着说:“我已经好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以上班了。”
四处看去,早就没有了他的身影。
说是通宵工作,但是一点左右就没有什么顾客了。她跟其他同事一起做好收尾工作,就去到仓库,把未拆封的衣服铺在地上,躺在上面休息。后脑勺隐隐作痛,她只好侧身躺着。
原本过来做兼职,最怕的就是碰见熟人,没想到不仅遇到了,还是他。这就算了,她还直接笨拙地摔在了他的面前。自己平生最尴尬最丢人的一面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想要尽量给他保持的好的优雅的一面就在这一摔下,碎得干干净净。
她一夜睡得并不舒服,本就忙活了一晚上,疲惫不堪。在一堆高低厚度不齐的衣服搭成的床铺上,她忍着脑袋的隐隐作痛,五点多就醒了,等在地铁站外,搭乘最早的一班地铁,回到学校才六点。
此时也有在外熬了一整夜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她全身无力,四肢酸痛,正在想着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上午,下午还有课。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果然,她看到了那个人,昨天见尽了她所有尴尬,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她回头的那一瞬间,齐昶阳也抬起了头,看到了走在他前面不远距离的梁胭。他原本正在跟同行的人说话,看见了她之后,对她笑着示意了一下,对同行的人低声说了句话,就小跑到梁胭的面前来。
梁胭原本走路没停,就是转过头看了他一下,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所以扭回头去,继续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在想:他也是从外面回来的?对啊,昨天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晚了,学校宿舍都关门熄灯了的。那他也是在外面待了一夜?不知道跟谁在一起待了一夜?男生还是女生?
正在胡思乱想,没想到他跟了上来,与她同行。开口问道:“昨天摔那一下好像挺重的,现在好一些了吗?”
“没事的,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梁胭敷衍地回答。
果然,他也觉得她摔得很笨重吗?那么在他的心里的印象肯定一落千丈了。
“你是在那里兼职吗?刚回来?”
“嗯。”梁胭情绪明显有点低落,没有平时的活泼。
“昨天看到你同事扶你到后面休息间里去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
说着梁胭就到了自己所在的宿舍楼门口了。她终于抬了一下头,说:“我宿舍到了,先上去了。谢谢你关心。再见。”明显的疏远。
齐昶阳昨晚在服装店看到梁胭,本来准备上前打声招呼,没想到直接看着她手持重物,身体不稳,摔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马上去扶起她来,问她状况如何。可是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发呆。
后来,她在其他同事的搀扶下走回休息室。
他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离开了。
早上回学校后,看见她走在自己前面,想着昨晚摔的那一下,还是有点担心,就走上前来问候,没想到她的态度充满抗拒。
不过也可以理解,昨天她受伤肯定情绪不好,于是也就回了声“再见”,然后继续往自己宿舍方向走回去。
梁胭本来心情就不好,回到寝室后,无意中看到更衣镜前的自己,更是想要把自己捏碎踩到蚂蚁洞里面去碾成稀巴烂。
镜子里的那个人头发凌乱,脸色蜡黄,油光满面,衣服也因为睡了一夜,皱皱巴巴,还有几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黑黑的印子。
如果说她什么时候比昨天那一摔更惨,肯定就是今天的自己了吧。
而再一想到他,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璀璨耀眼。对人又那么温柔,如此完美的一个人。与自己实在是云泥之间、天差地别。
感觉自己就连偷偷喜欢他似乎都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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