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尽头，顾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眼眶深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周冉他们刚刚来，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王川律师”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酸胀刺痛的太阳穴，走到了走廊尽头才按下了接听键：“喂，王律师？”

“顾小姐，”电话那头，王川律师的声音很沉稳，“抱歉这个时间打扰您，向您同步一下案件的最新进展。”

“您说。”

“警方行动很快，就在一时前，他们在西城区一个废弃的废品收购站内，成功抓获了沈贺、钟武、王迁、陈俊义等四名主要嫌疑人。”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逮捕现场……情况极其恶劣，警方破门而入时，他们四人……正在对同校的一名女同学实施……团伙性犯罪。”

“团伙性犯罪？！”顾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沈贺等人无法无天，但听到这个词，她还是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震惊

这群畜生！

“是的，团伙性犯罪，人赃并获，现场还有……录像设备，受害女生目前已被送往医院，情绪极度崩溃，但初步口供和现场物证都对沈贺他们极其不利，这起新的恶性案件，与他们殴打顾杰少爷的案子并案处理，性质已经彻底升级了。”

顾晴死死攥着手机，愤怒、恶心、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女孩当时的绝望。

“证据……足够吗？”

“非常充分，除了这起团伙性犯罪案的现场证据——受害人陈述、物证、可能的录像、警方抓捕记录之外，顾杰少爷提供的仓库殴打录像，伤情鉴定报告，以及楚萧、尤一等人的证言，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足以指控他们故意伤害罪，现在加上团伙性犯罪罪，数罪并罚，他们这次……绝无可能轻易脱身。”

他继续冷静地分析：“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以□□论，从重处罚。□□妇女、□□幼女，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一）□□妇女、□□幼女情节恶劣的；（二）□□妇女、□□幼女多人的；（三）在公共场所当众□□妇女的；（四）二人以上团伙性犯罪的；（五）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

王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却字字千钧：“沈贺等人的行为，明显触犯了‘二人以上团伙性犯罪’这一款，属于法定加重情节，起刑点就是十年以上。再加上之前的故意伤害且已经勾成了重伤……顾小姐，他们面临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以及漫长刑期。”

顾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对沈贺那帮人渣的恼怒，对那个陌生女孩的同情，对顾杰伤势的心疼，以及……对父亲顾宏山冷漠的失望。

“王律师，我只有一个要求，往最严重的告，动用一切合法手段，推动案件审理，我要他们数罪并罚，顶格处理，十年？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沉重的、无法挽回的代价，我要他们这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

她顿了顿，补充道：“所有诉讼费用，以及后续可能产生的其他费用，全部由我承担，需要任何授权，随时联系我，我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明白，顾小姐，您的意思非常清楚，请放心，我会立刻着手准备材料，与警方和检察院保持紧密沟通，确保每一个犯罪情节都得到最充分的指控，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辛苦了，王律师，有任何进展，随时通知我。”顾晴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依旧靠着冰冷的墙壁，没有立刻离开，窗外阳光炽烈，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的心。

张宇宏出了病房后，没有直接去厕所，而到处在找顾晴的身影，当他看到顾晴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时候，就悄悄的往那边走，等顾晴打好电话后，他才快步走了过去。

张宇宏双手交握，又抬手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顾晴姐，那个，关于顾杰和楚萧的一些事？”

顾晴颦眉看着他：“顾杰和楚萧，他俩什么事？”

张宇宏左右看了看：“顾晴姐，我们换个地方说吧，这事不好叫别人听到了。”实际上张宏宇是怕周冉他们看到他单独和顾晴说话。

顾晴脸色不是很好，她不知道张宇宏要说什么，但还是说道：“那去旁边安全通道说吧。”

张宇宏赶忙点头：“好，好。”

医院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发出一声“吱呀”声，被轻轻推开，里面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勉强照亮通往上下层的冰冷水泥台阶，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阴冷的潮气。

张宇宏率先走了进去，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又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在昏黄光线下反射出模糊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顾晴跟在他身后，眉头紧蹙，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方才与律师通话后的沉重，让她脸色本就不佳。

“说吧，什么事？非得跑到这里来说？”顾晴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有些冷清，带着明显的催促，她抱着手臂，身体微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审视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局促的男生。

张宇宏微微低着头，目光躲闪，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难的吞吐：“顾晴姐……那个……是关于……关于顾杰和楚萧的一些……一些事情……”

顾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顾杰和楚萧？他俩能有什么事？不是一起被打的吗？”

张宇宏左右看了看，尽管这楼梯间里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顾晴姐……这事儿……我……我也是犹豫了好久……觉得不能瞒着你……”

顾晴看着他这副故作神秘的样子，心底的不耐烦几乎要达到顶点，但事关顾杰，她还是耐着性子：“你到底要说什么？直接点！”

张宇宏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抬起头，但目光依旧不敢完全直视顾晴，声音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惋惜：“顾晴姐……您知道吗……其实……其实原本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应该是顾杰！”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是顾杰护着楚萧，才伤得这么重，这有什么问题？”

“不是的，顾晴姐，你没明白，沈贺他们，从一开始，要找的，要报复的，就只是楚萧一个人，这事儿，跟顾杰，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是楚萧，是他把顾杰拖下水的！”

“什么？”顾晴的身体瞬间绷直，靠在墙上的脊背离开了冰冷的墙面，“张宇宏，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跟顾杰没关系？楚萧为什么要拖顾杰下水？”

张宇宏看到顾晴的反应，眼底深处闪过得逞光芒，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更加为难和纠结的表情：“顾晴姐……这事儿……说来话长……沈贺他们……高二的时候……逼死过一个叫于宁的学生……楚萧他……他转学来我们学校……根本就不是偶然，他就是故意冲着沈贺来的，他是来给那个于宁报仇的！”

他喘了口气，继续爆料，语速加快：“他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顾杰家世好，是沈贺唯一不敢轻易招惹的人，所以，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顾杰的，他对顾杰好，给顾杰补课，全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利用顾杰，让顾杰帮他出头，去对付沈贺。”

顾晴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变得苍白，她死死盯着张宇宏，仿佛要分辨他话里的真伪：“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楚萧他……”

“顾晴姐，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张宇宏打断她，语气更加恳切，“而且，而且……我们学校……早就传遍了，只是……只是没人敢当着顾杰的面说而已！”

“传遍了？传什么？”

张宇宏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他低下头，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声音变得更低：“学校……学校里都在传……传顾杰和楚萧……在……在搞同性恋……”他仿佛难以启齿，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当然，这肯定是楚萧故意勾引顾杰的，是他用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牢牢拴住顾杰，让顾杰对他死心塌地，好为他出头去招惹沈贺，好替那个死了的于宁报仇！”

同性恋三个字顾晴脑海中炸响。

同性恋？利用？勾引？报仇？！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猛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剧烈收缩，胸口剧烈起伏。

“张宇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胡说八道！！！”

张宇宏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担忧和委屈，他急忙上前一步，举起手仿佛要发誓：“顾晴姐！我发誓！我要是有一个字胡说！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然……不然你想想，为什么顾杰会那么不要命地护着楚萧？他自己都快被打死了啊，您再看看楚萧，被他护得多好，就手上一点伤，这正常吗？这根本就是楚萧算计好的，让顾杰替他挡灾啊！”

张宇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恶毒的催化剂，疯狂地滋长着顾晴心中的怀疑。

她猛地深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无法平息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她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掐入皮肉带来尖锐的疼痛，才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努力消化着这爆炸性肮脏的信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楚萧那张清冷的脸，闪过他对顾杰耐心的辅导，闪过两人之间那些她曾觉得是“兄弟情深”的亲密互动……此刻，这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最污秽的色彩。

利用！勾引！同性恋！

这几个词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

最终，所有的震惊、愤怒、怀疑，都汇聚成一个名字，带着震怒从她牙缝里，狠狠地挤了出来：“楚萧！！！”

安全通道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剧烈颤抖的身影和那张写满暴怒的脸。张宇宏站在阴影里，低着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得意地向上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