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寒铁关乃大庆边防第一关,若关破城倒,他大辽直攻京城,大庆于他如探囊取物。大辽此时乘虚而入,我大庆危矣!”

“辽庆大战,连将军率兵御敌,三战三捷。现今情况危急,除连将军外无人能担当此任哪。陛下宽仁,请陛下三思放连将军归朝!”

“那辽贼定是听见什么风声,刚落败便又卷土重来,是欺我大庆无人吗?陛下,臣愿赴战。”

“呵,你这文臣能顶什么,莫不是逞强邀功,可千万别被辽人俘虏了去!”

“你!你!”大臣指着对方,气得捂住胸口手指颤抖。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两派相争,唾沫横飞。

陈梦锦静静听着,而后拂衣袖而立,“好了好了。”

“朕将亲自出征。”声音掷地有声,让殿内大臣沉寂了一刻,随即吵闹之声沸反盈天。

“陛下,不可啊!”

“如今朝堂不稳,人心未得,此刻御驾亲征实乃大忌啊!”

“陛下三思啊。”

一众臣子皆露出惶恐的神情,都纷纷跪倒在地上劝阻。

“朕心意已决,无事便退朝吧。”陈梦锦决绝地开口。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大殿内便只剩下她与当朝宰辅严卫国。

“叔父。”陈梦锦背对着臣子,缓缓出声。

身后的严卫国连忙俯首跪拜,“陛下,臣不敢当。”

陈梦锦舒出一口浊气,然后转身走下台阶,将严卫国从地下搀扶起来,“叔父不必如此生分。朕向来视您为长辈。如今庆国正值动荡之际,更是需要像您这般的忠臣支撑。”

对方颤抖着手臂,长满皱纹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动容,“为庆国之江山社稷,臣万死不辞!”

陈梦锦宽慰地笑了下,但转瞬之后又是一脸愁容,“今晚急报,北疆大军再次压境寒铁关。”

“陛下,臣愿领兵出征!”严卫国当即又拱手作揖。

陈梦锦摆摆手,随机冷哼一声,“他们无非是想趁庆国皇位交替之际来分上一杯羹,又见是我一介女流登基,狼子野心便显露无疑。”

“如今最是紧要的,便是庆国内部的稳定。如今唯叔父可堪重任……”陈梦锦锐利的眼光扫射向严卫国。

对方连忙俯身,“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陈梦锦满意地点头,然后挥开长袍,娓娓道来,“朝堂之上派系斗争还未彻底扫清,北疆又大军压境,可谓是内忧外患。今朕许你监国,望你制衡党派纷争,打压反叛势力,在朕凯旋之前稳固朝纲。如今朕在这高位,能信任的唯你一人,生死存亡皆系于你手。”

严卫国老泪纵横,“臣惶恐!陛下,御驾亲征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啊陛下!如今连随仍得朝廷的人心,党派大多站在身侧,若此刻群龙无首,怕狼子野心难抵啊!”

他哽咽着,“先皇时,陈将军救臣一家于水火,若无陈将军,臣何以有今日。现今陛下危难,臣便是豁出性命也万死不辞。更何况君臣之间,臣尽忠乃分内之事。只是陛下在今之际离朝,臣唯恐生变哪!”

陈梦锦孑然而立,“朝堂之上本就对我颇有微词,这一仗若胜,朕便彻底立下了威信,方可自立于江山。更何况庆国现在生死存亡,朕不能坐视不管。众人跟随于我,难不成是因我畏缩胆怯?若如先帝在世之时那般送女子黄金议和,朕有何颜面见天下百姓,又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严卫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定不负重托!”

陈梦锦当即书写一封密诏,递给严卫国,“见此诏如见朕。违者,杀。”

她端坐在龙椅之上,思虑万分。

如今她已剥了连随的兵权,拨四万大军和连城军二万一同出征,况还有严卫国制衡,连随翻不出大浪来。

只是出征之前,她得去和连随见上一面。

毕竟连城军乃连随亲卫,军中向来以连随为首,将士们出生入死。若是军中起了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出征大辽,实乃凶险,但她不得不往。

是半夜三更,深夜的灯火冷冰冰也黑漆漆。

连随被她囚禁在先前的冷殿内。

她进了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景象,便是窗子上的纸都糊不齐。

小小的院子里,有几枝歪歪扭扭的,快要折断了的竹子。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花盆,乱蓬蓬长着野草。角落里是大片的灰尘,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蜘蛛网。

陈梦锦挥手示意护卫开门,随后抬脚走进去。

屋子难掩破旧,冷风透过缝隙穿进来。

冷得很。

她看见连随背对着她端坐在阴影里。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好像凝滞了。

她挪动了步子往前,然后想开口却有点不知如何说起。

终究是景萧瑟人也萧瑟。

陈梦锦想坐在那张熟悉的破旧小木桌上,却发现桌上有一份信。她慢慢地蹲下身拾起来,信的开头赫然几个大字:“海城收。”

信件寥寥数字,“北疆敌国进犯,我命汝领连城军众将士随陛下亲征。誓死护卫陛下周全,不得有二心。违者杀无赦。”署名:连随。

“谢了。”陈梦锦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来。她抬头看向连随。

连随背对着她,整张脸隐没在黑暗当中,神色不清。

说罢,她不再犹豫,转身示意站在两侧的配刀护卫将门打开,她抬脚迈过门槛然后大步离去。

门被再次关上之际,她清楚地听见屋内传来连随的声音,“万事小心。”

声音很轻,快要消散在风中。

但陈梦锦的脚步没有停顿。

——

城门大开,架撵排开。战旗飞扬,士兵整装待发。

“庆国必胜!庆国必胜!庆国必胜!”口号声回荡久久不绝。

马蹄嘶鸣,尘土飞扬。

出征的号角吹响。

本该是沉重的心情,陈梦锦却没由来的觉得心里很瓷实。

她骑在马上,马蹄一步一步踏在黄土地上。

脚踏实地的感觉果然比娇藏在空中楼阁中令人安心,令人喜悦,令人昂扬。

这条熟悉的出征路,陈梦锦在梦中走了无数回,但都是寻着儿时跟随父母亲出征的记忆走,如今倒是真真切切亲身走了一回。

军队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官道上,军马奔腾,士兵手持长枪,士气昂然,飞奔在出征路上。

过了半月颠簸的日子,庆国大军终是及时驰援了寒铁关苦苦抵抗的军队。

陈梦锦看着边关将士们饱经风霜的脸和遍体鳞伤的伤口,目光一凛,“我庆国士兵何在?”

他们铿锵地回答,“杀!”“杀!”“杀!”

将领提抢疾呼,士兵斗志昂扬,若雷声轰顶般的号角声中,军队急速变换着阵势。城墙之上,她一声令下,箭雨如洪,遮天蔽日,射向敌军。

敌军见双方攻受易势,负隅顽抗了半日之后收旗示意。敌军从城墙前急速后退,我军追赶了十里后安营扎寨。然后敌**队也在距离边关大抵十里驻扎。

随后几天,敌国大辽都未有进攻之意。

陈梦锦知道,对方是在试探如今大庆军队的实力。孙子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今她大庆虽守住了寒铁关,但局势尚未明朗,战局未定。

坐在大军营帐的上位,陈梦锦的面前摆着羊皮军事布防图。

她皱眉细细思忖着,从面前的标志棋中东北方位正中央的那枚攥在手心。

目光缓缓挪动,“李将军以为,我军当前战局如何?”

下面的李长峰将领右手抚摸着剑鞘,沉沉出声,“陛下,如今兵力虽有驰援,然战局尚未逆转,辽人见我军兵力大增,必定采取拖延计策,长此以往,我大庆危矣。”

陈梦锦用手指点着面前的羊皮纸。

确是如此,大辽粮马充足,边境牧民多以放牧为生,供应不断。

而大辽边境百姓多以贸易往来,战局吃紧并无优势。

此时急需一个突破口,若是一直僵持不下,那么劣势的终归是她这一方。

如今边境百姓早已民不聊生,甚至难民已经大批南下逃亡。

“李将军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李长峰摸着胡子,气沉丹田,“如今唯有深入敌营,里应外合,方能寻求破解之法。”

木马策略。她心里有了考量,将这棋子随意往北方一掷。

寒风呼啸,天刚蒙蒙亮。陈梦锦出了营帐,在大漠砂砾之间,往北方眺望。

突然望见城池沙洲之间的小涓流旁,竟有人饮马。

远远看去,对方头系白布,身着斩衰丧服。身后跟个两个小厮,也全身披白布,瘦瘦小小的,像是两根豆苗杆子。

陈梦锦眉尾一跳,偏过头去,与小翠密语了一番。

“是,小姐。”小翠福了福身子。

城墙外,古道边。

陈梦锦从轿子上下来,径直掠过对方白衣三人,而后伸手触碰了下冰凉的水流。

“小翠。”她轻轻叫唤了声。

小翠即命两个精壮小厮牵过马儿来到水流边,拍一拍马头使其俯下身子去饮水。

对面那个男子拄着拐,脚步一深一浅地靠近过来,“不知姑娘是哪家新妇?”

陈梦锦便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下对面的男子。

他双眸狭长,剑眉星目,虽然周身气质活像个纨绔子,却没有令人厌恶的感觉。

更何况其周身素雅,除了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并无其他配饰相映。

“放肆!”小翠在一旁立即向前一步,厉声出口制止。

陈梦锦也收回了目光,微微侧过身去。

“我家小姐尚未婚配,何来新妇一说?”小翠脊背挺直,目光不善。

对方挑眉一笑,“哦?”他虽拄着拐,行动倒挺迅捷,随后绕过人凑近陈梦锦的发髻,甚至上下欣赏了一番。她确实盘的是未出阁娘子的发型。

陈梦锦退后三步,装扮成小厮的护卫几乎同时挡在她面前,手握在剑鞘。

却见对面的男子拱手俯身,“抱歉冲撞了小娘子。在下浮玉,实在看岔了眼,竟将一个水灵灵的小娘子看成人家新妇。”

陈梦锦并不特别计较,只不过话上丝毫不相让,“呵,好一个看岔了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浮玉拢了拢麻服,友善地笑笑,“姑娘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才致使在下一时不察看走眼。”

她望过去,听见声音继续,“此乃贤妻良母之风范。”

“公子真是说的好一句骂人的话。”陈梦锦冷哼。

浮玉惊讶,“怎的,我竟不知何时贤妻良母竟成了骂人的话?”

“贤妻,是以服从家夫;良母,是以终身孕育子嗣。丧独立之身,而成夫家之攀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那不成骂人至脏的话吗?何来好字一说。”

陈梦锦不顾浮玉恍然之色,大胆地上前去,指向那小厮怀里用白布盖着的木盒子。

“如今战乱,公子不顾生命安危,出城所为何事?”

浮玉有一瞬的落寞之色,随即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神色,“不瞒姑娘,家妻病死,小人这不寻思着将骨灰盒埋在他邦城池,也别碍了我另寻芳心哪。”

对方笑意扩大,随后眼神直勾勾地盯过来,“只是战事吃紧,城门把守森严,不知姑娘是否有法子能让在下进这寒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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