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约已到，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捏着决斗帖，乔诚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送来的？

石敢开忍不住现身，飘在乔诚身边，说：“呦沈骄龙霆这两天怎么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决斗嘛肯定要好好准备。”

瞧见乔诚这份淡定，石敢开有一个尖锐的问题要问：“你说有没有一瞬间，他会后悔？”

后悔？

后悔什么？

乔诚盯着石敢开的眼睛看。

后悔生死决斗吗？

注定成为道侣的两人要在今天决一生死，如果一方落败死亡，恐怕一件让人惋惜的爱情。

可惜的是，乔诚和沈骄龙霆都只是被诅咒绑定的倒霉蛋，爱与诅咒，他们分得清。

这道视线过于直白，惹得肌肉大汉不太自然，眼神躲闪。

确实，两人一直以来都在打打闹闹，它以为双方认下了这诅咒，没想到依旧他们要履行第一次见面的约定，生死擂台赛决一胜负！

手中决斗帖出现褶皱，乔诚故作轻松：“谁知道呢？”

抬手示意石敢开不要太担心，“走吧，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乔诚推开门，迎接太阳道。

石敢开目光呆滞。

但，他们真能分清吗？

目送乔诚走到擂台下方，沈骄龙霆早已持剑等候多时，衣袂飘飘，少年的意气风发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加油！”震天响的欢呼声响起。

四方擂台位于扁圆形赛场最中央，旁边一圈圈观众席上坐满了白衣弟子，沈小小也位于其中。

她看到乔诚出现，嘴角勾起。

两人视线发生碰撞。

多日前，乔诚曾经公开邀请缥缈仙宗大大小小的弟子前来观看，但以他的影响力恐怕无人关心。

与此同时，沈小小也是顺了他这个想法邀请更多弟子前来见证，毕竟没有哪个外门弟子有胆量招惹四大峰之一长老的亲传弟子。

众目睽睽下，他不好和沈骄龙霆演戏，也不可能打假赛。

毕竟上了这生死擂台，没有平手这一说。

身为垫脚石，命运就是应该被龙傲天打败，并成为对方修仙大道上的一块砖头，如果让读者感到爽，那么垫脚石就值了。

乔诚看向沈骄龙霆，对方眉头皱起的那一秒，似乎疑惑为什么不先看他？

余光看到沈小小，当即明了。

如果在追求大道的路上，本心出现问题，就会在意；一旦在意，就有心魔。

沈骄龙霆大概清楚沈小小为什么针对他，有朝一日翻身做了人上人，可是一旦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的曾经，如过街老鼠一般胆战心惊。

不过，猜测始终只是猜测，没有办法证实，沈骄龙霆随即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看向台下。

乔诚接过一柄下品灵剑，很沉。

这是他第一次摸剑。

在得知自己没有任何修行天赋，又不是长生者时候，乔诚就对修行这件事毫不关心了。

人各有志，有大毅力者能够追求无上大道；有机缘者修炼的日子注定不孤单；有渡劫期老祖守护者顺风顺水……

而平平无奇者、天赋不出众者、灵根低下者等等，每到瓶颈，就需要考虑自己的去留。

是继续追求飘渺的仙道，死在某次秘境；还是回到凡间生老病死，过普通的一生？

乔诚更希望两者都能拥有。

可惜，修仙讲究缘法。

而乔诚资质不佳，悟性最为愚笨。

但是！

但是！

“沈骄龙霆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乔诚跳上擂台，兴奋向沈骄龙霆邀请道。

沈骄龙霆点头，他会的。

乔诚不介意被龙傲天当做垫脚石，这就是他角色的职责所在，和沈骄龙霆交手他会全力以赴的！

“先教我怎么拿剑。”

“……”

“……”

数千观战弟子集体哑言。

开设赌局的芦师姐当场呆滞。

刘丹刚用一块下品灵石压了平局，现在也是后悔。

不会拿剑还比什么呀？

这场决斗还有悬念吗？

沈骄龙霆扶额，乔诚这番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不合时宜，“我以为你昨天晚上会……”

“你以为我没练吗？”

“……”

忘记他是个一窍不通的笨蛋了。

做出起手式，“这是劈。”沈骄龙霆示意乔诚看他。

乔诚兴奋点头，有样学样比划。

砍。

横剑于胸前，手腕发力。

刺。

转身，攻击的同时剑身上挑，格挡对方刺过来的剑，噌——

“好了。”调整好心态，握紧剑柄，学了七七八八的乔诚点头，“来吧！”

铛——

两柄剑碰撞发出清脆铮鸣声。

乔诚受到撞击连连后退，嘴里发生一直念叨：“停！等一下！等一下！”

站稳的同时，沈骄龙霆收手。

“咦！”惹得一众弟子倒喝彩，这是做什么？

怎么这么仁慈，还这么有耐心？

还打不打了！

无视周遭声音，双手撑在剑柄上，乔诚气喘如牛，“怎么打出来的连招？”

沈骄龙霆脚下一个踉跄。

天道：……

石敢开捂脸，那乔诚是修炼棒槌它也没办法，教导这件事上它是真做不到。

“这是横劈加挑。”

深深叹一口气，沈骄龙霆一边说，一边为乔诚演示。

瞧见沈骄龙霆攻了过来，乔诚慌乱抵挡，后退的同时嘴里停不下来，“等一下！等一下！诶！”

就再这样你来我往的剑招下，乔诚学会拿剑了，当即嘚瑟炫耀：“哈哈哈沈骄龙霆受死吧！”

嗡，沈骄龙霆周身出现灵力波动，唰，无数柄灵力飞剑悬浮在乔诚头上。

这是万剑归宗！

乔诚：！

瞬间老实了。

站在无数灵力飞剑下，借助石敢开庞大的体型躲起来，他被沈骄龙霆压着打。

咻咻，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灵力飞剑插入擂台之上，顶着石敢开这块‘盾牌’，乔诚想哭，是真没招了还打个屁！

看来我没有天赋……

手腕垂落，乔诚不想打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察觉到乔诚丧失了斗志，蓝光浮现并组成了一个八音盒，天道摸胡子，这招一出对方应该会认真一些。

毕竟沈骄龙霆从一开始就想要和乔诚过上两招。

咿咿呀的童真歌声响起，曲风悠扬婉转，歌词清新活泼，宛若每天下午五、六点在小区和小伙伴们四处疯玩的童年画面。

乔诚愣在原地，目光涣散。

咣当，手中灵剑掉落。

其他弟子纷纷疑惑，这是怎么了？

沈骄龙霆发现乔诚不对劲，想要询问天道，就是这个动作让乔诚目光重新汇聚，锁定了他。

“……”

看向沈骄龙霆，他背后有其一生成功的缩影，赢了擂台名声大噪、成为炼丹阁弟子、下山接任务赚功德、与魔修大战成为天骄，从此名声大噪……

对比自己堪称失败的过去，眼珠木然偏移，耳边歌声愈发模糊，小时候的记忆却逐渐清晰。

父母早亡的乔诚还记得，他小时候想当科学家。

如今呢？

为了生活，只能用手机麻痹自己。

连有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温暖小家都是奢望。

歌声悠扬，乔诚一动不动，石敢开自是焦急，它第一次见乔诚如此失态。

周围弟子们窃窃私语。

还打不打？

这是在做什么啊！

小时候指着天空，畅谈所有，白云悠悠，两个小时下来口干舌燥，但心胸开阔，更是豪情满怀。

现如今，他被困在格子间里，通过出卖体力与时间换取活下去的本钱。

歌声里描绘了他曾经的美好回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心中酸涩加剧。

被童声硬控的乔诚深呼吸，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不要！再放了！！！”

他抓住慌乱的石敢开，一手持剑，发了狠向沈骄龙霆攻去。

一招一式，都是杀意。

噌，铛——

无忧无虑的童年在时间蹉跎下，越来越模糊，乔诚亲手灭杀了过去的自己，毁掉小时候的日记本。

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憎恨、嫉妒、怨恨以及无能无力，乔诚讨厌随波逐流，说实话他羡慕沈骄龙霆是此方世界的主角。

而主角多好啊！

来到了懂任何人的年纪，可什么也做不到，乔诚是痛苦的，他终于明白了反派的那句‘你什么都不懂’！

眼中杀意浮现，他现在想杀了沈骄龙霆。

“等下！”

轮到沈骄龙霆说‘等一下’了。

乔诚木然，但还是听话停止攻击。

一时间擂台上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人影子缓慢出现，那是小时候的乔诚，它说：“怎么不开心？这不是你想要的长大吗？”

握紧剑柄，手指泛白，乔诚身体颤抖，这歌声勾出了他的心魔。

“这不是我要的长大！”

咔嚓。

话不投机，心魔被斩于他剑下，一分两半。

乔诚阴沉着脸。

他不想听只会制造焦虑的心魔啰嗦，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样平凡，踉跄两步再放声大笑，成长亦是如此。

乔诚背对着沈骄龙霆，手中剑翻转。

噌，寒光闪过，乔诚缓慢转身，他要认真了。

沈骄龙霆骇然。

什么时候乔诚这样不要命了？

“让我想起童年，你是这个。”乔诚竖起大拇指，目光一凝，神色严肃。

“我今天要是打不死你，我是这个！”大拇指向下，乔诚提剑冲出去。

蓝光消散，音乐也消失了。

天道：坏了冲我来了！

一路走来，有自己所坚持、热爱的东西，纵使自己什么也不是那又如何？

只有活着才能享受美好！

现在乔诚的神识海很乱，情况有些糟糕，心魔不死不灭，它缠在乔诚身边，准备找机会弄死本体。

知道自己打不过沈骄龙霆，也没想打败他，乔诚以进攻为由头靠近他，和沈骄龙霆过上两招，乔诚目光决绝坚毅。

他是一窍不通，是废物！

沈骄龙霆……我不想长大，可我还是长大了，好多事情都事与愿违，累了。

我真的累了。

就让我死在你剑下吧……

察觉到乔诚有自杀念头，沈骄龙霆紧急收剑，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乔诚！”

嗡，乔诚眼中突然明亮澄澈，不死不灭的心魔在旁发出不甘怒吼。

“振作起来，我身边绝对有趣！”

“呼……”

身上暴虐气息说收就收，乔诚想要听沈骄龙霆说话。

而沈骄龙霆安慰他没关系的。

“我理解的，我理解！”

乔诚皱眉，“你理解什么？”

“个人在命运面前究竟有多无力。”沈骄龙霆握住乔诚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别被心魔牵着鼻子走。

如果没有未来的沈骄龙霆，也许他会和乔诚会渐行渐远，个人在时光的长河里确实翻不起什么浪花，仅仅是听一个响声。

可这响声也是一个人拼尽全力的所有！

围观众多弟子一个比一个困惑。

怎么打着打着握手不打了？

闹呢！

刚想出声，但顾忌乔诚身后可能存在的强大势力，诡异的同时安静下来，说不准掌门正在看这一幕。

还是不闹事了。

众多弟子：老实.jpg

擂台上，乔诚晃了晃脑袋，意识清明不少，他捂着额头，问沈骄龙霆。

“我死了不就成全你了。”

“不用你操心这点。”

沈骄龙霆咬牙切齿，用力捂住乔诚的嘴，不爱听他说话，低声：“出来，我知道你在。”

乔诚：？

“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随着沈骄龙霆话音落下，他来到一片海洋上方，这里是神识海，能够体现每个修士精神力大小的地方。

乔诚精神力很强大，已经是一片汪洋。

石敢开傲慢开口：“代价呢？”

“我自愿输掉这场决斗。”

这是沈骄龙霆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要走出属于他自己的大道，那么现存于世的所有道他都不能走。

只有乔诚身边的石敢开是特殊的。

肌肉猛男沉默，它在权衡利弊，这场决斗对它来说关乎着乔诚的性命，而乔诚能活，就证明龙傲天输了。

突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想输就输啊！”

沈骄龙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乔诚怼了回去：“这是我的神识海！”

我不能进，谁能进？

挠了挠脸颊，沈骄龙霆尴尬露出一抹假笑，恭维乔诚能进能进！

乔诚冷哼一声。

“我输才是最好的结果。”

看向沈骄龙霆，乔诚由衷希望他能过上幸福日子，“龙傲天要一往直前。”

“谁规定的？”

沈骄龙霆大声反驳，乔诚听了切一声，摊手道：“不这样，谁知道你沈骄龙霆啊？”

不和乔诚辩驳，“我要那个拥有更换他人性格体型的东西。”沈骄龙霆不想扬名立万，他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石敢开：“不可能！”

“我能帮乔诚驱除心魔。”沈骄龙霆对此十拿九稳，他有底牌和石敢开较量，“你也不想他堕魔吧？”

被他拿捏命门，石敢开面容扭曲。

如果乔诚因此入魔，那么缥缈仙宗绝对容不下乔诚，又怎么和沈骄龙霆作对？

“我不能给你这个。”

更换龙傲天基本信息的按钮不能交，石敢开还没摸索出什么性格最适合沈骄龙霆。

“那你总要给我一些什么吧？”

撕下系统的一块召唤界面，咔嚓，电流呲啦，石敢开将它用不到的板块交给沈骄龙霆。

拿着一块神秘材质的四方面板，沈骄龙霆皱眉，这面板透光，还有一些纹路和奇怪文字，好生神奇。

“它的功能是召唤。”

沈骄龙霆皱眉，召唤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现未来的他自己，沈骄龙霆惊骇，这绝对是一件比天阶法宝还要珍贵的东西。

言尽于此，石敢开催促沈骄龙霆快一些，“现在该你实现承诺了。”

收好这块可以改变命运的面板，沈骄龙霆让乔诚闭上眼，跟着他声音想象。

“乔诚，请你在回忆里想象一处最让你心安的场所，你觉得来到这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闻言乔诚开始回忆过去，过去种种的漂泊生活并没有压弯他，说到最想要拥有的那必然是一个家。

转瞬，一个现代化带庭院的房子出现海洋上，“哇！”乔诚特别开心。

一个靠海的别墅，他已经是赚了。

颤抖着手，乔诚哆哆嗦嗦问：“这、这是我的吗？”

随着沈骄龙霆点头，乔诚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拉着他的手一起蹦蹦跳跳。

“沈骄龙霆！快来我家玩！”

“石敢开大人你也一起！”

根本闲不下来，眼前这个现代化建筑让乔诚感到安心，“沈骄龙霆！”他主动为茫然的沈骄龙霆介绍，“这是洗手台。”

沈骄龙霆摸向大理石制作的洁白光滑台面，眼中惊讶清晰明显，好神奇的东西。

“这是花园，我可以在这里晒太阳！”乔诚又邀请沈骄龙霆来到二楼，打开门里面设施俱全，“这是石敢开大人的房间。”

附耳又对沈骄龙霆小声说：“你们俩的房间也有哦~”

这栋奇怪建筑里房间不多，沈骄龙霆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方的冷漠并没有让乔诚气馁，鼓起勇气直视沈骄龙霆的眼睛，乔诚说：“沈骄龙霆，我想要感谢你。”

“不用……”

啪，偷袭！

跳起来，亲了沈骄龙霆侧脸，啵，一个脸颊吻转瞬即逝。

张大嘴巴的沈骄龙霆呆若木鸡。

看到沈骄龙霆捂着侧脸一副石化模样，心里美滋滋的乔诚贱兮兮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沈骄龙霆生气红温了。

“乔诚！”

察觉到沈骄龙霆不是害羞，闯祸的乔诚如同猴子一样哇哇乱叫，转身就跑。

“你又在捉弄我。”沈骄龙霆迈步立马就追，他不想要乔诚这么容易就还了他这份人情。

俩人神识海里到处乱跑，打打闹闹，热闹得吵人耳朵。

石敢开双手抱臂：……幼稚。

及时了弥补过错的天道一直在傻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