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与度走进医院里,按了电梯上到十三楼,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后,就进到了办公室。
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他就点开手机查看回复。
没有。
与赵折风的对话界面里,只有吴与度发过去的那条信息,孤零零的。
吴与度放下手机,换上白大褂,一颗纽扣一颗纽扣地扣好,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点开病人的病历一一查看。
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手边的手机,最后索性将手机放到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他身为医生,手机从来不敢静音,一有消息就“滴滴滴”地响起来,每一次点开都是垃圾短信或是APP推送,烦人得很。
一个实习医生敲门进来,道:“吴医生,1105房的病人白细胞增加得有些快。”
“好,我去看看。”吴与度拿起手机揣在裤袋里,跟着实习医生下到十一楼。
“吴医生,1703病房的病人突然晕厥了。”
“吴医生,有一份病历你看一下。”
“吴医生,这是1403病房的骨髓活检报告单。”
吴医生很忙,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才回到办公室。
他倒了一杯温水,拿出手机看了看,点开与赵折风的对话框,空空如也。
吴与度的身子往椅背上靠去,修长白皙的颈脖仰起,喉结干干地咽下,他坐直起来喝了一口水,低着头,薄唇紧抿。
赵折风不想听他说话,现在连他的信息都不想看了吗?
吴与度又点开对话框,敲下几个字:【折风,我昨晚说的话是无情了些,但是……】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句话,觉得措辞不妥,尤其是“无情”两个字,删掉。
【折风,我昨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
不让他放在心上那吴与度昨晚说这么多干什么?
全删掉。
还是不提昨晚那些话比较好,他说过了,赵折风也听过了,往后他仍旧做赵折风哥哥的朋友,至于赵折风要做吴与度的谁,由赵折风自己决定,他强求不来。
吴与度盯着自己那条发出去却没有回复的信息,沉下心来想了想,许是自己这条信息太过普通,赵折风看过几眼之后觉得晚一些回复也没关系,就搁置下来去忙别的事情了。
他重新审视自己发给赵折风的这条信息。
【早饭吃了吗?】这是一句废话,吃了又怎样?没吃又怎样?吴与度又不是他妈,管这么多干什么?惹人烦。
【晚上几点回来?】这句话给人的压力很大,会让他误会成吴与度就在住处专门等他回来,他若是不回来或是没有准点回来就是辜负了吴与度的等待。
吴与度头疼得揉揉额角,想着要如何和缓这段僵硬的关系。
他早上只喝了一杯咖啡,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可他完全不觉得饿,满腹愁绪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吴与度想要重新发一条信息过去。
发什么好呢?
【折风,实在很抱歉,今早我弄掉了你的牙刷,脏了没法用了,我给你钱买一个新的吧!】
敲完这几行字,吴与度反复看了几遍之后,颤着手点了发送,并给赵折风转了几千元。
信息发过去的一瞬间,吴与度那张俊美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从耳根烧到了脖子。
他不擅长撒谎,即使只是打字,他也会不由自主的脸红,若是直接说话,他定会卡顿好几遍。
他揣度着,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赵折风应该不会多想,即使不回复他,也会把钱给收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赵折风的牙刷给弄掉。
下午三点十五分,整个医院的人都看到了沉静内敛的吴医生一反常态,急速狂奔出医院,几分钟就跑回了老旧公寓的七楼。
拿出赵折风给他配的钥匙,打开门。
呼……幸好赵折风还没有回来。
吴与度走进浴室,虎视眈眈地盯着赵折风的牙刷,食指一拨,牙刷掉到了地上,他半蹲下来捡起,发现牙刷只是湿了点,并没有脏。
牙刷要是不脏的话,赵折风会不会以为他从没弄掉过牙刷,发那条信息只是为了让赵折风搭理他而已?
吴与度精神紧绷,环顾了几眼浴室,这浴室被他打扫得太干净了,东西掉在地上根本不会脏。
爱干净有时候不是一种好习惯。
他看向洗漱台上那玻璃瓶装的洗手液,故技重施,食指一拨,洗手液掉了下来,玻璃易碎裂开,里面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
接着,赵折风的牙刷就掉在了那一滩洗手液上,再捡起来的时候,牙刷的刷头黏黏糊糊的,还沾了点碎玻璃,总算是脏了。
吴与度将“作案现场”清理干净,再把碎掉的洗手液玻璃瓶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留作物证。
做完这些,赵折风还没有回来,吴与度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这事比上一天班还累人。
休息一会儿之后,他起身去医院上班。
回到办公室,点开手机,赵折风没有收钱,也没有发过来新的信息。
吴与度皱眉,赵折风是忙得没空看手机吗?
不管了。
吴与度起身去忙工作上的事,想着下班的时候赵折风应该有空回复他了吧。
晚上九点半,吴与度披着一身月色,从医院回到公寓,七楼。
他的手伸进黑色皮质公务包里,正打算拿出钥匙来开门,脑中忽地闪过一丝别的念头,公文包里的手一滞,拿出来,抬起,敲门。
笃笃笃。
无人应答。
“折风?”吴与度隔着门问道:“折风,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吴与度低头看了一眼门缝,没有光透出来,赵折风应该还没有回来。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又要去拿钥匙,电光火石间,他的手掏出了手机。
吴与度点开对话框,给赵折风发了一条信息:【折风,我的钥匙掉了,你出门时带钥匙了吗?】
发送。
吴与度从七楼走到五楼,敲门。
周时打开门让他进来,问道:“与度,怎么了?”
吴与度轻咳几声,低着头心虚道:“钥匙掉了,等折风回来开门。”
“这样啊。”周时又问他:“吃过晚饭了吗?我在煮面,你要不要吃?”
吴与度摇头,道:“不用,谢谢·。”
说着他又拿起手机,敲下几个字:【折风,吃过晚饭了吗?】
迟疑半晌,发送。
等回复的其间他频频看手机,脸上所表露出来的焦躁与平时的沉稳冷静截然不同。
周时看他这样,以为他是担心今晚无处可去,说道:“与度,你别着急,晚上睡我们这里也行,我今晚是夜班,你可以睡我的屋。”
吴与度摇头,唇角扯出一丝勉强又客气的笑,道:“不用,谢谢。”
此时的吴与度早已不关心赵折风回不回复他的信息,而是担心赵折风会不会出事。
直接打电话吧。
吴与度拨通了赵折风的电话号码,耳边听着“嘟……嘟……嘟……”的手机系统自带音,修长的两指不安地拨着白色衬衫上的珍珠纽扣。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无人应答。
吴与度的眼眸垂下,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上落下薄薄的影子,眼底全都是担心。
赵折风是警察,那他为什么突然又要去大学教书,这三年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与度脑中纠缠着各种复杂的思绪念头,越是往深处想越是焦心。
赵折风不会是……
电话突然被接听了。
吴与度悬着的心落下一半,道:“折风。”
“嗯?”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像是才刚刚睡醒。
吴与度温声问道:“折风,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吴与度等了半晌,又道:“折风,我的钥匙掉了,你能给我开门吗?”
还是没有回应,只能听到很沉很闷的低喘声。
吴与度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折风,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说话?还是……”
“海盐草莓冰淇淋。”赵折风突然出声,声线喑哑低沉道:“给我买。”
海盐草莓冰淇淋?!
赵折风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给我买”三个字就等于“给我睡”。
吴与度脸色顿时一黑,挂断通话,并给赵折风发去信息:【钥匙我已经找到了。】
说着走到七楼,用钥匙打开门,发现整间公寓都没有开灯。
吴与度往卧室的方向看一眼,卧室门紧闭,门缝里没有透出光来。
赵折风没回来吗?
吴与度敲了敲卧室的门,没有人应。
他坐在沙发上,拨通了赵折风的电话,没听到卧室里有手机声响。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回来。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忙,暂时无法接听……”
手机那头传来声调没有起伏的机械女音,吴与度挂断了电话,并给吴与度发了一条信息:【今晚你几点回来?】
发送。
红色感叹号。
赵折风把他给拉黑了!
吴与度气得丢下手机,直接进到浴室洗澡,路过洗漱台时,瞥了一眼洗漱台上的牙刷。
赵折风那支脏掉的牙刷已经不见了,而吴与度的电动牙刷上换了一个新的牙刷头,还有些湿,应该是被用过的。
吴与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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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给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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