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滕染觉得,她是应该喊上这么一句的。
但是,话又又说回来……
这可是不花另外的价钱就能占到的,债主的便宜……
就天人交战了那么两三秒。
手背摩擦着他的衣物,手心贴着男人偏热的温感,感受着光溜溜的劲瘦腰肌,滕染很不争气地没吱声,每根指头都绷得死紧的手也没动。
这人却在最后关头,仿佛才想起自己还有张老脸,说:“算了,清者自清。”
滕染:“?”
纪逍罗从衣服里拿出她的手,他并不一下就利落地松开她,反是拖泥带水地,从虚圈着她花枝般易折的手腕,到放任她的小手从他大手里滑下去的掌面相擦。
像是因为小姑娘瞠圆了眼眸,呆到有点傻萌的神色而忍俊不禁:“我觉得,我还是得矜持点儿。”
“??”
滕染僵住,想问那你刚是……
精怪上身了?
“也不能太快就让你得逞吧。”
他又说,“新鲜感,是个好东西。”
滕染:“。”
她得……她逞……她得逞?
她得哪门子的逞?
依照男人旁敲侧击的说法,那种从一开始她就对他预谋不轨别有企图的念头,趁她大脑全片空白之时,如木马病毒般,死乞白赖地植入她的CPU。
让她不禁怀疑了自己零点零一秒——
难道我他妈,真看上他了??
难道是我主动要摸他的???
这里并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去往卫生间的必经之路,很快就有几波男男女女的脚步声和笑谈声兀响在拐角后的不远处,渐近。
听到几道在包厢里听过的耳熟声音,滕染慌慌地推他。
这人比墙还牢固,岿然不动。
“你还要干什么?放开我……”
她试图用未来不久真可能联结在两人间的那层伦理关系叫醒他的良知。
“姐夫!别这样!”
“我真没空陪你闹了!”
听到这称呼,纪逍罗茫然一愣。但没两秒就反应过来。他挑起唇,眉开眼笑,笑出了点不拘的坏,“你喜欢这么叫?”
“……”
“以后再叫也不迟。现在,先叫声别的听听?”
“最好是,甜点儿的。”
男人说话末尾喜欢扬着点醇慢的调,像把羽毛做成的小弯钩,钓着又低又磁的声线轻扫入耳,蛊得人难以拒绝。
犹如猎人布置引诱猎物的陷阱时,使用的最为得心应手的工具。
“不好意思,甜不了。”滕染极力忽视掉只是听他的声音就敏感发热的耳尖,一身反骨地犟嘴,“苦咖啡喝多了。”
“……”
很怪。
这人邪就邪在,她拒绝他逗小孩儿似的无理甚至有些取闹的要求该是理所应当的,可她同时,好像也在拒绝另一个莫名其妙会小鹿乱撞的她自己。
每次见到他,她都觉得她的心反常得跟不是她的一样。
更甚者,在这个男人靠她过近时,蓄意招惹人的浪荡玩性显露得明明白白,可就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不听使唤地急速鼓胀,像是要冲破胸腔,奋不顾身地跳向他。
还伴有奇奇怪怪的、隐隐约约的,似是血肉撕扯开的轻微刺痛感。
时间为使少女不再哭泣,日复一日用长流的细水愈好了心表因别离而生的裂痕,可发生过的羁绊永不消逝,完好无损的表面下,千丝万缕的根芽正撕扯着要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雾蒙月容,心跳先一步给出指引。
滕染后来总在想,好可惜,她那时不懂。
好可惜,她没能早点懂。
她也想了。
最主要的原因……
还不是怪他!
变得她一点都不认识了。
“不叫啊?也行。”
纪逍罗框在她腰后的小臂忽地内收。
滕染神思回笼,猛然发觉,他们不知怎的就到了半拥半抱的暧昧情态。
他敛眼看着她笑,恣意又混蛋得很,“那再抱一会儿,抱到他们走过去为止。”
“……”
“哥哥——!”
她急声喊道。
滕染抬着的胳膊是夹在两人中间唯一的阻隔。
贝齿咬得柚唇泛白,不敢太大的声音放柔放软:“哥哥……放开我,好不好?咱俩这样被人看到,传出去会被说闲话的……”
“哦。”纪逍罗不足介意,“会被说什么闲话?”
“会被说,我这颗嫩草吃你这头老牛!你怕不怕!”
纪老牛:“?”
“说我倒是没什么,”滕嫩草慢慢地、小心地一厘一厘撤退,“毁了您待字闺中的清白之身就不好了……”
这下总能堵上他的嘴了吧,用狗男人自己说的原话。
“那也得看我这清白毁在谁身上,我这人还挺双标的。”
纪逍罗意味深长地弯唇,眸光在她脸上流转,碾重字音:“毁在你身上,未尝不可。”
“……”
沉默。滕染大大的沉默。
两人互看了一会儿,在那波说说笑笑的人过来前,纪逍罗彻底放开了她。
女生像只被解了绳网的红耳小狐狸,转眼就窜没了影儿。
纪逍罗摸出烟和打火机。
低头,瞧着鞋头上小狐狸加重踩下的一枚脏脚印,唇弯深了些。
以前,这朵小花儿总缠着他,叫他许多声的哥哥。
会一大清早就出现在小院门口。少女稚甜的声音比栖枝的晨雀还要清脆,边喊边晃着腕上的铃铛吵他,赶都赶不走。
她喜欢赖在他那儿待着,也会主动捧起他的手放在她脸上,带着他的指尖,细细描摹她轮廓的每处。
饱满的额头,细绒的弯月眉,卷翘的睫毛很长,鼻梁小巧,软唇像果冻。
脸颊摸起来柔滑细腻,像梨花乡的花季她塞到他手里的那瓣余香弥久的落花。只是没什么肉,瘦得可怜,下巴尖儿都硌手。
小姑娘定是比洋娃娃还漂亮。
他想象过,不止一次。
他借此捱过伤痛病疾的日夜折磨,心神都被少女占满,也不再耗心去想,如何了结那副残败僵重的身躯。
后来生死场里经几浮沉,她留给他的声音和触感,仍是他身处暗域的珍稀明灯,支撑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光下,走回她面前。
现在,他人站在她面前了,想从她嘴里再撬出一声哥哥,讨点甜头,可真是难。
——“阿罗哥哥,你的手记住我长什么样了吗?”
——“嗯。”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像伯母看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分开了,再遇见的话……假如啊,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你能一眼就认出我吗?”
——“嗯。”
——“嗯嗯嗯!你也太敷衍了吧!我不要跟你讲话了,冰冻大萝卜!我要把你雪藏!”
——“……”
呵。
不认人的到底是谁。
小没良心的。
“逍哥,咋不回包厢啊?等你开新呢。”
“抽根烟。”
过来的那人乐了,“金梯哪个包厢也不敢禁逍哥你的烟啊。”
“不方便。”
纪逍罗眼睑微垂,声音也淡下来,“不有女孩儿在呢么。”
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傻了一下马上就心领神会,上完厕所,有瘾的都在外面抽完才回去。
……
亏了。
这老狗……
以身为饵地耍她,恶心人真有一套!
被他白白戏耍一通,滕染肠子都悔青了。
她该早点看穿他的阴谋伎俩的!就该把手变成搓澡巾,在他腹肌上使劲儿地搓!
还差最后一步,没摸到!
可恶!
也不知究竟是懊恼于自己在这场较量中没发挥好,还是遗憾于终究没能体验到精品翘臀的手感,滕染抓耳挠腮烈火焚心……
就跟姜予淇三秒内吃不到瓜一样。
“年龄差有,体型差也有!这不是佳偶天成是什么?!”
滕染就知道姜予淇不可能老实回去,必会猫在哪块犄角旮旯看热闹,结果没想到她不仅看了,还拍了。
那照片,摄像头露在墙根偷拍的,纪逍罗靠墙站得不太直,而她顺着他那不太直的斜度几乎趴在他身上,壁咚他。
拍的还挺有技术,借了走廊的反光,人和地面上的倒影形成巧妙的对称,构图有,氛围感也有。
然鹅。
滕染无情道:“限你一秒,不,半秒内,删了。”
“我还怪有当狗仔的潜质呢。”姜予淇充耳不闻,“这不妥妥的言情小说封面!”
“美中不足的是,纪少要穿的是V领黑西装配你的小白裙就更有张力了!再戴个白蕾丝choker和你露出来的小巧思呼应,就更完美啦!”
“……”
给个麦你呗。
滕染还想再加以威胁,余光瞥见纪逍罗绕进屏风,迅速伸手直接关掉了姜予淇的手机。
她是假淡定,男人是真淡定,就像只有七秒钟记忆的渣渣鱼,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七秒后就全忘光了。
纪逍罗坐回她身旁时,拎起他那件在边上放得好好的外套,在那么大个沙发上硬是嫌占地方碍事似的,又丢在了她腿上。
滕染:“……”
把她当衣架了这是。
不知是不是谁摇人了,包厢里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打扮精致的年轻女生,男生也没人抽烟了,女孩子们香香甜甜的味道渐渐在包间弥漫开。
姜予淇这个自来熟秒融入女生团,朝滕染招招手来玩。
一根手指戳了戳纪逍罗的胳膊肘。
“纪少,我去找她们玩了,你的外……”
“嗯,去吧。”
“……”
谁问你了?
谁去玩还要征求你的同意了?你谁啊?
她是想说:你的外套,不要扔了!
滕染乖乖把外套一递。
纪逍罗看她一眼,“可以。”
“?”
“拿去盖吧,不用谢。”
“……”
于是,滕染去吧台那儿跟新认识的小伙伴们玩游戏聊天时,他的外套就老老实实地盖在她动不动就劈叉的裙子上。
“00号!”
吵闹中,听到一声熟悉的可爱嗲音叫出一个熟悉的代号,滕染下意识循声望去。
就见一只刚进门的多巴胺小花蝶,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翩翩朝她飞来。
——客户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00号!!!见到你辣!好开心呀!!”
时淼淼熊抱上她的盟友。
另两个女生不明:“我们这是……撞上网恋面基现场了吗?”
“死女人我吃醋了!”姜予淇二话不说也熊抱上去。
“如果这是交朋友的仪式感,那我们刚才认识得是不是有点随便了?”
“重新认识吧。”
“嗯嗯!”
另两个女生若有所思,统统抱了上去。
被压在最下面的滕染:“?”
等、一下。
女生们散开的时候,滕染大腿顿感一凉。
视线下移,她盯着掉在地上并被踩了几脚的外套,陷入了肃默。
“谁踩的?”
看她脸色瞬变严肃,第一个女生赶忙和她道歉:“是我,对不起……”
第二个女生也说:“我也不小心……”
时淼淼咬着手指,“那个我好像也……”
滕染捡起来,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意,“干得好三脚客!”
三个女生:“……?”
姜予淇猪哇乱叫:“呀咦——!这纪少的外套!”
两个女生神情惊变。而时淼淼和姜予淇信号塔一连,吃上了同一口粮。
滕染拍拍灰,“没事儿,看不出来。”
“真没事呀宝宝,纪少不会生气……找你麻烦吧?”
“他还要谢谢你们呢。”
“?”
“不干不净,穿了治病。刚好他有病。”
“……”
时淼淼一来,话题就有趣了,围绕滕染的英勇传说。
鸭神本尊在此,一圈女生笑笑闹闹,聊得津津有味。
“其实我当时是刷到了网上的段子,刚好喝了点酒上头了,越想越气,才会想copy一下,没想到你会call过来,还这么讲义气!素未谋面说干就干!”
滕染:“……”
她一直以为,“视频为演绎效果,请勿模仿”这种话是给审核看的。
没想到啊,真有人模仿。
滕染嘬了口养乐多,神情郑重宣布:“也罢,就让往事随风。”
不愿再提。
“哎对了鸭鸭,尾款你怎么没收呀?”时淼淼拿出手机确认。
“哦,我嫌少。”
滕染说,“你既拿回了两百万,怎么不给你的盟友多加两个零。”
时淼淼不说话了。
镶钻的美甲在手机屏上戳戳哒哒。
“好啦!”
“?”
滕染一看手机。
【时淼淼(客户姐)向你转账25000元】
“……”
天。啦。噜。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白甜大小姐出来劫己济贫了。
滕染把两笔转账都退回去,认真地问了个问题:“你的朋友,应该很多暴发户吧?”
姜予淇也说:“姐妹,你这大手笔,还被渣男骗钱,你家里人也不管管?”
时淼淼:“我家里没人,只有钱。”
“………………”
“不用害怕孤单的,宝宝。”滕染安慰。
“既然我们喝了同一排养乐多,那么以后你的家里将会多个我。”
“还有我还有我!”
姐妹群聊说建就建——
【养乐多五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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