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擦得大方

滕染困得不行,在豪车上就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儿,回到家给姜予淇报了个信儿,没等回复沾床就倒。

被一通电话吵醒时,天已经大亮。

陌生来电,她眯缝着惺忪的眼接起,嗓音睡得有点沙哑:“喂?哪位?”

对方小心试探的声音压抑着疑似追星成功的激动和兴奋:“……鸭姐?”

“……”

干脆两张手机卡都别要了。

滕染被这俩字叫得神清气醒,换下睡着时没来得及脱的衣服,翻身裹被。

试图教一个没有边界感、爱窥探人**的不礼貌网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语重心长道:

“亲爱的网友,瓜在网上吃一乐呵就行了,我们给彼此留点私人空间好吗?大早上的问候我,你不觉得咱们这样暧昧得太超过了吗?”

对方:“可是现在中午了诶……”

滕染:“……”

“哎不是,”可能是预感到她要挂,对方又急急说:“我不是你私生粉!”

“是我啊00号!你的盟友!”

滕染:“……”

客户姐?

她彻底清醒了,睁开眼。

明人不说暗话:“我不包售后的。”

虽然她售错了。

“不是呀00号,我打电话是要跟你讲,我那个小模子渣前任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刚才哭着来找我给我下跪道歉求原谅,还把骗我的两百万一次性还清了!他那个怂货样儿,别提多出气啦!”

“……”滕染失语一秒,“恭喜你啊。”

“唉,也没什么好恭喜的,谈一场失败的恋爱劳心劳力劳泪的。”

“不是。”滕染红从眼出,恨恨握拳,“我恭喜你多了两百万。”

客户姐:“……”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揍的他呀?”

报仇雪恨后,没了怨气和怒气,客户姐本音嗲嗲的,可爱轻快的那种嗲。

困意扇着小翅膀飞走了大半,滕染起床倒了杯水润喉。

觉得客户姐来这通电话是为了仗义地告知她渣男罪有应得令人乳腺通畅的后续,顺带找个人分享喜悦之情。

就很提供情绪价值地聊了下去:“嗯哼?”

“是纪少!”

“……咳…咳咳!!”

一口水呛得滕染红温。

“鸭!没事吧?”客户姐吓了一跳。

“没事。”滕染顺了口气儿,不可置信地将手机换了边耳朵听:“你说……是谁揍的你前男友?!哪个纪少?”

“北城还有谁担得起纪少这称呼的?”客户姐轻快喜悦地给滕染带来了噩耗:“纪少让我向你转达——”

“他向来不爱做好事。”

“但好事做了就要留名。”

“他说,他的名字就留你这儿!”

滕染:“…………”

挂了电话,客户姐发来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时淼淼。

通过后,滕染坐在床边看着列表里多出来的两个头像,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走向……这对吗?

事已至此,再睡一觉吧。

再被吵醒时,天已经大黑。

一室一厅不到五十平的小房子亮着温馨的暖灯,外头叮呤咣啷的。

姜·田螺姑娘·予淇系着围裙,手举铁铲忙活——

忙着将几份外卖铲进碗盘里一一摆好。

席面丰盛:麻辣烫、芝士烤肠火鸡面、螺蛳火锅、年糕炸鸡、水果蛋糕和两桶奶茶。

滕染:“……”

“你怎么来了?”

姜予淇晃晃睡得蔫了吧唧的她:“你再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都要报警了!”

“……”

防止再被电话吵醒,她关静音了。

熬夜坏处多,越睡越没精神,滕染伸了个懒腰,回卧室的卫生间洗漱。

姜予淇捏了个甜辣年糕条嚼着,过来靠着卫生间的门,八卦兮兮地问:“你凌晨两点多才到家,什么情况?”

“我走了之后,你有艳遇啊?”

“……”

滕染想起来就头疼,漱完口说:“艳遇没有,帮人解决的外遇倒是有一桩。”

姜予淇两眼喷光如柱:“快说快说!”

这一说,沾前带后的,滕染索性全说了。

说完的结果就是,一桌的外卖都在震。

滕染睡了一天没进食,肚子饿得咕咕叫。

任姜予淇笑得美乎快哉,她拿筷子搅了下麻辣烫,?出块儿黑焦焦的东西:“这里头咋还有糊了的锅饼啊?”

姜予淇立刻不笑了:“那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营养加餐,煎蛋。”

“……”

熟练地换了两人的餐,滕染接着吃。

为证明她这次下厨有进步,姜予淇尝了口加餐。

尝完,默默将这份营养送进了垃圾桶。

滕染欣慰点头:“锅饼一扔掉,桌上干净多了。”

“……”

姜予淇没多余的口水跟她贫,把桌上的美味珍馐全进嘴宠幸一遍,吸口奶茶。

“啊!这么多竞争对家,只有在我的胃里才能和谐共处。”

“不愧是我,美食界维和大使!”

滕染:“……”

“干嘛这么看我。”姜予淇羡慕又哀戚地说:“你是独居独爽了,我只能在你这儿偷开小灶饱饱口福了,上回在家小试牛刀煮了袋螺蛳粉,我哥就差把我扔进厨房一把火给一起烧了完事。”

姜予淇嘴里的话百分之五十是八卦,另百分之五十就是对她哥的控诉。

滕染习以为常,“你哥刚把你逮回家,这就允许你出来了?”

“你一天音讯全无我担心啊!跟我哥说了后他亲自送我来的,晚上还要来接我,你说他控制欲可不可怕!”

“不过还好我哥送我到楼上了,在门口碰上你对门那傻逼了。”

滕染拧眉,神情近乎一瞬凝重起来,声音刻上紧绷:“他没找你麻烦吧?”

“没没,你别紧张,我哥在呢,你也知道我哥超凶的,把他瞪跑了。”

滕染松了气。

但拌着饭,没了神儿,也没了胃口。

为了方便自由兼职,滕染大二上学期攒够了点钱就从学校宿舍搬出来自己租房住了,这个小区是她一年多来租的第三个房子。

虽然在外面看着老旧得像随时会被拆迁的城中危房,但内里翻新的设施完善,也较之前两处安全,而且临着地铁口,交通便捷,离学校没多远。

最重要的是房东阿姨就住楼上,人很好很亲切,见她是学生租金收得便宜。

搬来住了几个月,邻里也和谐。

综合来看,滕染很满意,满意到可以忽视隔音不太好这点小毛病。

住户互相也自觉友爱,弄出的动静只要不过分大家都能体谅。

她也因此有了签长期租房合同的计划。

如果不是隔壁家的那个混混儿子不久前从外地回来了的话。

是在大约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

隔壁传来激烈的争吵叫骂声,和东西接连摔碎的声音,将人从睡梦中拉出来。

在寂静的夜晚听得人惊心。

滕染和同样下来查看情况的房东阿姨敲开了对面的门。

对门独住的一对老夫妇和善热情,在她刚搬来时事无巨细地给她介绍周边环境,平时也视她为孩子,对她多有关照。

开门的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人,眉上一道疤斜贯半张脸,骇人的凶相。屋里遍地狼藉,老夫妇双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人手里拿着一卷红钞和几张银行卡,大步往外走。

这般情形,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户遭贼被洗劫一空了。

不敢有正面冲突,等他走后,房东阿姨要报警,却被下楼到一半的男人发现,上来骂着脏话一把夺走手机。

然后他盯住了同样在拨打“110”的滕染。

老夫妇连忙出来呵斥,解释男人的身份时气血上涌,险些晕过去。

男人拿钱走人之前,就那么一直阴沉沉地盯着扶住老太太的滕染打量。

从那天起,滕染不免有点害怕。

第二天帮老夫妻收拾家里时,老太太泪眼婆娑地跟她说,那混账拿了钱,一走就又不知是去何地鬼混,猴年马月才会回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不安。

所幸无事发生,男人确实没再回家。

可也只太平了几天,男人竟又回来了。之后,次数变得频繁。

正逢年前年后,本是喜庆的春节,整栋楼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没人敢惹,谁见了他都躲着走。

同时,滕染家的门缝里,开始隔三差五地被塞进烟头和一些污秽的小卡片。

拿着监控视频去协调,也只会把朴实的老夫妇气得捶胸口,骂了也管不住,男人怒了还会跟老人动手。

得知她门前安装的有监控后,男人不但没消停,甚至行为变本加厉。

混着垃圾丢一些使用过的计生用品在她门口或电瓶车上恶心人,蹲点堵她出门,不要脸地以此为借口说要跟她认识认识。

滕染不是没想过报警。

可鬓发花白的老两口最终含着泪跪下跟她承诺没有下次时,她无奈又犯难。

此外在没找到新房子确定要搬走前,滕染也有自己的思虑。

这种社会渣滓,犯事犯出了滑头,干一些小惩小戒的事,真让他拘留进去几天,出来还是屡教不改,只怕会因为记恨更加凶狠难缠。

“不行!我越想越危险,谁知道这种精神不稳定的超雄什么时候会发疯。”

姜予淇一拍大腿替她决定。

“吃完饭就收拾行李,先去我家住,剩的东西……再说吧,看你找房子的情况或者等开学回学校住,一直住我家也行嘿嘿。”

这事儿刚发生时,姜予淇就提过一次让滕染搬去她家住。但从小寄人篱下养成的她骨子里的那部分卑敏性格持续到大,滕染去别人家长住会局促不自在,也怕给别人家带来麻烦。

可是合适的新住处也不是说找就能那么快找到的,这段日子滕染回家和出行都提心吊胆的,她想了想去姜予淇家住保险点,也安心。

反正这房子的半年租期将尽,还有一周多就开学了,也麻烦不了姜家多长时间,滕染就没再拒绝。

……

姜予淇她哥来接人的时候,一手帮滕染提着大号行李箱,一手捏着鼻子。

一句话不想多说,一口空气不想多吸。

俩姑娘一人拎一袋垃圾,跟在后面憋笑。

“要不是小染在,姜臭猪,我绝对会找个绳子把你绑车顶运回去。”

姜予成这个老大哥嫌弃归嫌弃,怕她们感冒也没开车窗透风。

“哼。你真是集小矮人的身高和白雪公主后妈的恶毒于一体。”

姜予成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在他妹妹的眼里恶毒得就是这么浓缩。

姜予淇边跟她哥一来一回地斗嘴,边在微信上给滕染分享了个压缩文件包:

【不保密文件*看到请疯传】

滕染好奇地解压文件:

【①纪逍罗黑料大汇总.pdf】

【②纪逍罗时间管理大师线梳理.pdf】

【③纪逍罗本月绯闻女友名单资料.xlsx】

“……”

滕染默三默。

退出文件,慢腾腾飘过去,小小声道:

“说吧,你收了他仇家多少钱?有这种赚钱的渠道不分享给我?”

“不是我搞的,是沈若听粉丝……”姜予淇用气声说,瞟了眼前座的她哥。

“算了……这么聊着不爽,此瓜到家待我给你详细切来。”

滕染:“……”

不是很明白纪逍罗和沈若听粉丝能扯上什么关系。

但滕染吃不到瓜不会像姜予淇那般抓耳挠腮烈火焚心,必须在三秒内弄清每一粒瓜籽。

不在意地将瓜暂抛脑后,消灭起一天没看的列表红点。

一如往常,基本没需要她回复的。

新多出的那两个头像,除外。

客户姐给她转了二百五的尾款。

“……”

讽刺。**裸的双倍讽刺。

而那位大少爷……大少爷换了头像。

一杯咖啡的大头照——

没错,就是她泼他的那个牌子。

两句没被回复的下面,又多了两句:

【L:忘了问你。】

【L:想试试么?】

滕染百思怼一问号:【?】

半天前的消息了,滕染怼完,胡思乱想地发起呆:

这个点,疯狂的夜生活初具雏形,大少爷应该刚起床吧。

那录音……

那录音应该就是吓唬她的吧……

又没坐一起,真能录到她说的话吗?

录到了真能录清晰吗?酒吧那么吵。

好烦哦。

烦死了。

本以为,忙于投身疯狂夜生活的纪逍罗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空鸟她这个债务卡拉米。

但出乎意料,他回得很快。

守机待鸭的快。

还是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他发来一段七秒的录音截取片段。

明知道可能面对的是什么。

滕染戴上耳机,闭了闭眼,还是毅然决然地点开了这段七秒录音。

然后她就又碎了一次。

——“圆是够圆,翘也够翘,就是不知道摸起来,够不够有弹性啊?”

能。

没坐在一起,能录到。

在那么吵的酒吧,能录清。

她的声音,字、字、清、晰。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问世间尬为何物,直教人脚趾织布。

滕染不想回,也不知道能回些什么。

给了她两三遍听录音的时间,这人紧接着又发:

【L:我想了下。】

【L:你摸的话。】

【L:可以插队。】

滕染:“………………”

咋的!你屁股开过光啊!

想摸你的人从北城排到法国?!

她就不该发那个问号。

给了这人犯病的机会。

—有病。

—有毛病。

—大病特病。

针对他那三句,滕染想回这三句。

但也只是想想。

不够有病都不配跟这人聊天。

这个男人的出现,就像一把大癫勺,将她豆腐脑般本就脆弱的人生癫得更加稀碎……易入口。

那就,撒点糖喝了吧。

滕染已读乱回:

【叮咚——】

【听到亲亲的呼唤,客服00号快马加鞭上线啦,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添堵服务哦。】

【亲,这边看了下您的问题~建议您删除录音再换个头像可以返现0元并获得参与转账给我一百万的店铺活动机会呢~】

【L:?】

【是这样的亲亲。】

【时长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录音非常地占手机内存呢,会产生诸如在您和美女聊天的时候消息接收发送延迟卡顿等现象给您带来恋爱不便哈~】

【至于您头像上的这款平价咖啡,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和逼格呢亲亲。】

对方正在输入中……

【L:从它出现在我脸上的那刻起】

【L:它就是,这么的】

【L:高贵。】

“……”

滕染:【那这边更建议您不如去代言呢亲亲。】

和这人聊天太费脚趾。

她得干点别的事歇歇。

随手打开朋友圈。

【L】三小时前发了张无配文的静图。

新头像来源的那杯咖啡在茶几上放着,露了一半logo。

纪逍罗靠坐在茶几后的棕皮沙发上,上身是件……和酒吧那位空降DJ同款的白背心——

撕成两半版。

照片的拍摄机位在茶几上,水平线略低。

有点像是,咖啡杯长了手,偷拍的视角。

两片可怜的布料成了橱窗里挂在高级货上的点缀,男人身材健劲有型,不夸张。他胳膊后搭沙发背,肩线流畅到肌肉薄覆的手臂,到松垂的长指。

那双折着的大长腿往两边大剌剌敞得闲适。下身穿的灰色卫裤当间,多了一抹欲显不显、欲盖弥彰的……限制级马赛克。

他昂头低眼,颈喉微扯出锋锐性感的线条。

看向镜头的方向,又不像真的在看镜头。

擦得大方,表情却淡。

窗外有恰到好处的一束落日光照进室内。

硬朗、洁净而又带了点情趣?的男人味。

仿佛在,袒胸露肌地,邀人品尝。

“……”

“???”

上张暗引,这张明勾。

没见过这样式儿给人手机下病毒的。

这男人,发的烧把她手机烫够呛。

很不妙的是。

那烫度诡异地沿着滕染的指尖,大有赛博传染到她全身的兆势。

顾忌着开车的姜予成,不小心瞥到照片的姜予淇鬼一样的幽声飘过来:

“纪大孔雀又在朋友圈开屏了?”

滕染:“……”

男人肤色白到发冷,所以即便指骨上那点擦伤的红范围很小,也异常引人注意。

姜予淇也发现了:“蛙趣,渣男是纪少亲手揍的啊?事必躬亲,纪少这人能处。”

“……”

滕染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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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淇噗地笑喷了声。

“……”滕染淡定用她的裙角擦去喷屏上的口水,“所以吧,不太像。”

“嗯?”

“虚成他这样,不太像是揍人的主干。”

“就他那点擦伤,大概率也是在别人揍人的时候,他在旁边充当吉祥物捡捡漏,梆梆补两拳。”

姜予淇:“……”

俩人在后座嘀嘀咕咕咬耳朵,姜予成探了眼后视镜。

也不晓得在讨论什么。

他妹趴人家肩上咯叽咯叽地笑。

而另一个小姑娘,一看吓一跳。

囫囵个儿红成了煮熟的虾。

“逍哥,真不来玩会儿?”

金梯俱乐部三楼的内部熟人包厢,几个人又聚一起打牌,江海朝一头招呼了声。

男人陷坐在角落寻清静,旁桌搁了一杯见底的威士忌。

正沉浸打字,嘴角勾了点笑。

闻声,他眼也没抬,“你们玩儿,我有事。”

“你们说,逍哥是不有新欢了?抱着手机敲敲打打的。”有二代弟问。

“不是吧,我刚偷瞄了眼,”陈冠礼一口被废的破锣铜嗓,翘着二郎腿出牌,“……我哥好像是在跟客服沟通。”

众二代:“?”

陈冠礼:“对方一口一个亲亲,但没一点亲亲的意思。”

众二代:“?”

“倒像在骂我哥……”陈冠礼缓了下,嘶哑的嗓子自带音效:“傻哔——”

众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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