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书

每次月考结束,学校都会更新光荣榜,只有年级前五十名才能上榜。

任由榜上的名字和顺序怎么调换,林初总是排在前三。

高一如此,高二分了文理班后,依然如此。

光荣榜上除了名字,还有照片,是那种两寸蓝底的证件照。

证件照似乎最能真实地体现一个人的颜值,没有眼花缭乱的服装背景,没有刻意找角度的摆拍修饰,只有直面镜头的脸颊和五官,任何瑕疵都会被放大。

假如光荣榜不是按成绩排序,而是按颜值,林初排在第一个也当之无愧。

康岐不只一次在那里听到女生们讨论——

“林初有没有女朋友啊?”

“谁认识他们班的,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

“你站在他们教室门口,一眼就能找到他,桌面最干净的那个,就是他的座位。”

“我老去他们班找他问问题,他脾气特别好,一点架子都没有。”

“对对对,特别温柔,声音也好听,我还借过他的笔记本,还回去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夹了封情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康岐暗暗感慨,全是套路啊,将来一定不能让小初落到女人手里。

晚饭时,康岐沉思了片刻,严肃道,“小初,我有个办法,能让追你的那些女生死心。”

林初啃着馒头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办法?”

“咱俩当着她们的面接吻。”

“咳咳咳......”林初差点被刚吞进去的馒头噎死,康岐急忙接过林初吃剩的半块馒头叼进嘴里,又腾出手把盛着粥的饭盒递给林初,另一只手轻轻帮林初拍背,林初喝了几口粥,才道,“真谢谢你啊!快吃你的吧!”

林初虽然脾气好,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做决定时相当果断。对示好的女生,他态度明确,高中专心学习,不谈恋爱。

听到这样的答案,让康岐既开心,又失落。

不过,能每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朝夕相伴,已经很幸福了——

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林初,让康岐觉得能量满满;搓澡的时候可以趁机摸两下,打闹的时候可以耍赖抱着不撒手,康岐每次回忆起,嘴角都要弯到外太空......

冬天,林初洗头时,康岐会帮着撸袖子,顺便捏捏林初的小细胳膊;夏天,林初容易招蚊子,如果后背被咬了,都是康岐帮着抹花露水......

康岐爱吃零食,课桌里也总藏着,见老师一走,立马掏出一片塞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恶作剧,伸着胳膊给前排的林初嘴里也塞一片,手被林初扇了几次之后,还是乐此不疲,有次手缩回来,竟然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刚塞进林初嘴里的手指......心脏狂跳得,好像一颗失控的弹力球在胸腔起舞!

每天都生活在甜蜜中的康岐,幸福的像个傻子,每天都开心得跟中了彩票似的。

对林初而言,有康岐在身边,感觉就像多了个傻儿子。

康岐身高一八三,比一米八的林初略高一点,走路的时候总喜欢勾着林初的脖子,嘻嘻哈哈的没有正形;

没事老爱摸林初的后脑勺或者捏他的脖子,林初回头骂他无聊,康岐还是一脸笑嘻嘻的;

体育课自由活动,康岐喜欢打篮球,林初喜欢坐在台阶看书,有次看得正认真时,手中的书被人猛地抽走,拔腿就跑,林初围着操场追了两圈才追上,康岐幸灾乐祸地笑,“我就是想让你活动活动。”林初当时真想把他当成足球,一脚踢飞!

最让林初生气的一次是,午休时林初请假出去理发,康岐硬要陪着,去了之后,站在林初身后,手搭在林初肩上,对着镜子一顿指点江山,听起来好像很专业的样子,结果理发师严格按照他的想法剪完,惨不忍睹,被林初一顿痛骂后,只好陪着理了个寸头谢罪。

不过在林初眼中,康岐也有优点——单纯。每当夜深人静,宿舍的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单身汉们YY女孩子,口不择言开黄腔时,康岐从来不会参与;

两人一起吃饭,一贯秉持珍惜粮食的传统美德,林初吃剩的,康岐都会打扫干净;

冬天天冷的时候,康岐都会主动帮忙洗饭盒、洗衣服,不过常常因为洗的不干净被林初嫌弃,他便拎着水壶,一趟趟跑去水房打热水,让林初用热水洗。

......

就在康岐以为他们的小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时,林初再次收到了女生的表白。

而且那位女生害羞,不敢亲自交给林初,在教室门口拦截了康岐,让他帮忙转交。

按照康岐的脾气,给林初表白,当然得自己先过过目......

那个女孩送的不是一封情书,是本日记,康岐翻开一看,这哪是日记啊,这是一天天度日如年的思念啊!只可惜女生的字不太好看,和他的字有一拼。不过里面夹了一张女生的照片,大眼睛长头发,十分可爱。

日记本里除了寄托相思的文字,还有很多黏贴上去的纸条,纸条上是林初的名字、分数、名次、班级和两寸蓝底照片,很明显是从光荣榜上裁剪下来的。

康岐不断往后翻阅,作为情敌的他,竟然也有点感动了,光荣榜每月才出一次,这得攒了多久啊!还得随时关注光荣榜什么时候撤掉,偷偷捡回来,裁剪下林初的保存下来。

而且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不是心血来潮的表白,而是真的喜欢。

回过神来的康岐,迅速察觉到不对劲,连情敌都感动了,当事人能不感动??看来这本日记,一定不能让林初发现。

康岐把本子塞进抽屉,藏了两天,良心难安。

不给林初吧,对不起那个女生。

可是,万一林初感动了,决定以身相许,他可怎么办?!

某天夜里灵光一闪,康岐也冒出了写情书的想法,抢先一步把自己的情书交给林初,万一林初答应了,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日记本还回去,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林初已经名花有主了!以后别再惦记我老婆!

晚自习准备好笔墨纸砚,准备大干一场,憋了一节课,算上林初的名字和标点符号,才写了不到六个字。康岐左思右想,觉得罪魁祸首是林初,平时老师罚他写检查都是求林初代写,林初受不了他撒娇,每次都乖乖就范,他完全没有锻炼文笔的机会呀!

看着自己涂涂抹抹的几个字,再看看人家写的厚厚的一本,感觉这个女孩更不容易了。纠结了几天之后,康岐还是把日记本交给了林初。

康岐低着头,没与林初对视,装作很大度的样子,可林初把康岐不敢对视,解读成了心虚,接过日记本看了几页,低声道,“你很闲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做几道题。”

康岐愣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落款也不看就怀疑我,你就这么希望我暗恋你呀??”

林初没理他,急忙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康岐不时抬头打量,不出所料,林初在认真地翻看,康岐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以前不太纠结这些的,想法也很简单,林初要是喜欢男的,就拼命追他,林初要是喜欢女的,就努力掰弯他,反正这辈子就要他了。

可是现在活生生的情敌就在眼前,康岐很不安。

他在心里反复彩排,如何向林初坦白——

“小初,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其实我从初中就知道自己是gay,我对你一见钟情,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后面慢慢相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越喜欢越想在一起,越在一起越觉得喜欢,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可是,如果如实说了,再回想往日两人的亲密无间,打打闹闹,林初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会不会以后都会和他保持距离,不再让他靠近?

在煎熬中挨到放学,康岐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初,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林初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偷看了?”

康岐苦笑,才发觉自己智商已掉线,第一句话就暴露了,“呵呵~”

林初把一封叠好的信递到康岐手上,“帮我跑一趟,把这个交给她吧。”

康岐的手托着信纸,肢体变得僵硬,舌头也打结了,“你......你还......还回信了?!”

“写的那么用心,当然得回了。”林初只顾收拾课桌,没注意到康岐的脸色有多难看。

康岐还是不敢相信,“东西......不一起还给她吗?”

“不啊,告诉她,我会好好保存的。”

那是盛夏的夜晚,教室里没有空调,平时又闷又热,可那一刻,就像有人打开了冰柜的门,寒气扑面而来。

康岐的鬓角流着汗,手却冷的发抖,“那......可是......”

“别废话啦,先送过去,有什么话回宿舍再说。”林初说完,急匆匆地跑着出了教室。

康岐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出去,却差点被同桌的凳子绊倒。

康岐踢了一脚同桌的凳子,头也没回地跑去了厕所,竟然想哭,怎么就突然委屈了呢!委屈个屁啊!人家谈恋爱关你屁事啊!

康岐一边上厕所一边抽烟,手里的信被他揉成一团……很适合当手纸。

康岐心想,我才不要给你传话,要跟人家好,自己说去。

就在手纸即将发挥它人生价值的前一刻,康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看了一眼——

……谢谢你的关注,收到你的礼物很荣幸,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和善良……虽然没有机会成为恋人,但是能成为同学也是一种缘分,很高兴在高中生涯遇到你,你的礼物以及这份回忆,我会把它当成一种鼓励小心珍藏……高中很重要,也很短暂,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吧,希望我们的名字可以一起出现在下一次的光荣榜上,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提前祝愿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看完回信,康岐哭得更凶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啊!连拒绝都这么温柔。

康岐急忙熄灭了烟,把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兜里,他必须得让那女孩亲眼看到!!

准备起身去送信之前,还得先完成一件大事,他清了清嗓子,抬头对左边刚提起裤子的同学说,“哥们儿,拜托个事儿,去教学楼后面第二排东边第二间宿舍,找一个叫林初的人,让他给我送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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