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故事

关于梦幻岛三日游,磐城小分队的其他队员们没想到何夕会把她们都叫上。

更没想到她会把时间确定在圣诞节。

六个人,每个人心仪不一样的旅游路线,所以她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各玩各的。

撞到一起了就聚,没撞一起就在群里分享各自看到的美景。

唐雅晴和秦沛菡相约在日落时分的海边。

海滩上有不少人支着相机拍日落。

无尽的海平面上,红霞托着落日,云层是唯一望得见边的轮廓。

一半镀着金边,一半像灰色的浓烟。

“如果把太阳看成正在燃烧的烟头,这些云就是它冒出的烟雾。”

唐雅晴好像有那个浪漫过敏症。

秦沛菡晃着手里的酒杯,打了个喷嚏:

“你是说沙滩上的人都在吸太阳的二手烟?”

唐雅晴:“是海鸥在吸,我们又不在云里。”

沿着海鸥的动向,她们的视线往后转。

看到有人爬上了礁石群。

秦沛菡:“那她们好危险。”

海鸥可不是什么好鸟。

礁石垒在一起,最高的地方像个小悬崖。

“她们在拍照片吧。”

唐雅晴眯着眼睛看。

“我怎么觉得有个人有点眼熟。”

秦沛菡摘了墨镜,换上望远镜:

“有个短头发的妹妹,长得像时渠。”

“那还挺巧的。”

她们转回头继续聊闲天。

一直聊到太阳的烟抽完了,天上一点火光都没有,全变成了蓝色。

那群爬礁石的姑娘又回到了海滩上。

她们把相机架好,五六个人挤在镜头前拍照。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之后才离开。

唐雅晴和秦沛菡租了帐篷,准备在海滩上过夜,看平安夜的烟火表演和圣诞节的日出。

她们沿着海岸线走,露营地的灯光照亮一小片一小片的沙滩。

“那好像真的是时渠。”

秦沛菡突然说。

唐雅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小姑娘正蹲在沙滩上捣鼓沙子。

面朝着她们的那个,脸被放在脚边的露营灯照亮。

五官分明是熟悉的五官,但头发确实短了许多。

唐雅晴往前走,想要去确定,被秦沛菡拦下了。

她带着她往右后方退,视线里出现另一个熟悉的人。

三点一线。

这头是她们,那头是时渠。

中间的是何夕。

附近海滩上还有零星的其他几个人。

但只有她们连成了线。

-

梦幻岛的拍摄是“拥抱月亮”接到的第一个出差任务。

单主是三个姐姐,三天游玩全程跟拍,照片视频都要,报酬非常可观。

拍了一整天的照,晚上施予说想去沙滩上挖沙子。

岁芊和汪谅累得不行,觉得这个活动又耗费体力又脏,给她们买了两把铲子让时渠带她去。

铲头插进沙子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好解压的白噪声。

时渠埋头挖得起劲。

“学姐你有感觉轻松一点吗?”

施予看向她,

“我感觉你最近压力有点大。”

不只一个人这么说过了,时渠每次都用期末考做借口,这次也不例外:

“嗯,好多了,但如果教务处通知取消期末考试我才会真正满血复活。”

“那你想的美。”

施予一手拍在她脑门上。

时渠一摸,摸到一手的沙粒。

“施予!”时渠甩了甩头发,爬起来就要拍回去。

“学姐,我不是故意的!”施予就地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就跑。

两个人没敢跑太远,扑在沙滩上打了一架,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沙。

施予用铲柄在沙滩上写:

“时渠逢考必过。”

用以道歉。

两个人于是不挖沙了,开始弯着腰在沙滩上写写画画。

最后被汪谅一个电话催回去睡觉。

-

唐雅晴和秦沛菡等何夕看完了才走上前去看。

沙地上画了好多兔子、花还有月亮。

“时渠天天开心”

“时渠不要为情所困”

“时渠和朋友们梦想成真”

……

这些字一排一排,往海水里走。

最后一排已经被洗掉了大半。

“这是啥啊?”

-

“何夕姐姐万事顺意。”

时渠靠在椅背上,回答她们的话。

白云悠听得着急:

“你们没看全,那何夕看全没啊?”

唐雅晴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

-

不是秦沛菡和唐雅晴发现的何夕,而是何夕发现的她们。

平安夜的烟火表演下,有人围着营地的篝火转圈跳舞。

散布在海滩各处的人被吸引过来。

她们三个站在远离人群的空地上面面相觑。

秦沛菡就着烟火和歌舞声夸了一句:“小夕你这个出游时间选得真好。”

何夕回:“是网友们选得好。”

唐雅晴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哑迷,直接问她:

“我们刚刚碰见一个小妹妹长得很像时渠,你看见了吗?”

何夕没有隐瞒:“看见了。”

唐雅晴:“那你看清楚了没?是不是她?”

何夕:“是她。”

唐雅晴:“哎呀,那我们刚刚应该跟她打招呼的,她剪了短发,我们一开始看见都不敢认。你既然认出来了,你跟她说话没?”

何夕:“没有,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雅晴觉得奇怪:“怎么会,她不是你粉丝吗?你只要过去打声招呼,她自然会跟你说话的。”

何夕:“如果我过去……她应该会被吓跑。”

-

“她说你被她经纪人吓唬了一顿,跟她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唐雅晴看着时渠,有些同情,又有些疑惑,

“我们都在想,不至于吧?星海说什么也是个经纪公司,为什么要来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秦沛菡:“不过我们没有问小夕,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好难过。”

唐雅晴:“被迫绝交,是个朋友都会难过,但是,我们遇上了云悠……”

白云悠扬起酒杯跟她们碰杯,完成接力:

“那接下来就是我看到的东西咯。”

-

那年春天,云悠所负责的一片近代建筑群景区接到了一个剧组的合作请求。

双方对接的时候,她发现对面是时渠。

半年多没见,这家伙居然做起了拍摄的行当。

她们的账号“拥抱月亮”从接单拍摄照片和视频做起,逐渐能够自制微电影和短剧。

白云悠还没现场见过拍剧,所以经常来剧组晃悠。

景区里的游客也会来围观。

因为不是节假日,游客量少,剧组里也没有什么知名演员,所以现场秩序很好维护,

大家相处融洽,有的游客甚至换上年代服装去客串。

某天在片场,一个小姑娘挎着花篮问白云悠:

“昨天那个在船上被吓哭的姐姐在哪里?”

昨天剧组拍游湖的戏。

船是小木船,每艘就坐两个人,时渠不会游泳,小船晃晃悠悠,她抱着拍摄设备有点眼泪汪汪的。

等上岸了,云悠安慰她:

“没事的,我们景区安全设施很齐全的,你一下水就有人把你捞起来。”

时渠心有余悸:“我是没事,我怕一个不小心砸了摄像机。”

这事惹得周围几个人哈哈大笑。

白云悠没想到连小朋友都知道了。

她牵着小朋友去找时渠,给她解释:

“那个姐姐不是怕水,是工作太辛苦累哭了,你可不能笑话她啊。”

小朋友说才不会呢。

她看到时渠,放开白云悠的手,从篮子里拿出一枝玫瑰花递给她: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这个送给你。”

白云悠:“……”

好诡异。

别不是被人盯上了。

她牵着小姑娘往回走:

“小朋友你家长呢?我送你回去吧。”

小朋友:“她们就在那边等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白云悠嘴上夸她真勇敢,转头就悄悄跟着她走。

小朋友的终点是茶肆露天区,角落的竹椅上坐着两位喝茶的女人。

她们带着宽大的遮阳帽,转过脸来抱小朋友的时候,白云悠看见了她们的脸。

是何夕和江希桐。

-

“天,当时我以为她们两个隐婚生女了你们知道吗!”

白云悠喝了口酒压压惊,

“所以我回去就问你,你还粉何夕吗?然后你说你爬墙了。”

“因为你之前说,你是温珏的……呃,梦女,还对自己的这种感情有点苦恼,所以我就没跟你说,你不喜欢她了,那肯定是找到新的乐趣了嘛。”

“但是偏偏……何夕后来找我……”

-

白云悠跟何夕其实称不上多熟悉。

白云悠喜欢很多姐姐,秦沛菡、遇雪菲、唐雅晴、岁婉……

她们都有鲜明的个性,有明确的目标和立足点,事业有成,受人尊敬,私下里又有可爱的一面。

是她向往的、这个年纪的成熟女性的样子。

何夕跟她们不太一样,她表面是温和的、善意的,微笑着的,偶尔也跟你开玩笑,但她的底色是神秘。

深不见底。

白云悠第一次见她,就有这种感觉。

她的初舞台,心思用得很细腻,

看得懂的人会知道许多细节都是关于温珏,

看不懂的人也会夸她造型用心,舞台很漂亮。

她不明说,但她把话都放在行动里。

要读懂她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吧。

白云悠挺佩服时渠,短短几天就走到了她身边。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何夕会需要她的帮忙,才能走到时渠身边。

白云悠跟时渠第二次合作的时候,盛青工作室已经成立了。

剧组的各方面的配置都很完善,片场安保人员把周围都封锁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杀青那天,白云悠收到何夕的消息。

——何夕:云悠,你在古县区对不对?可以帮忙带一束花到杀青现场吗?

-

白云悠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她们看:

“我问她为什么要跟我送的花篮放在一起还没有署名,这样大家都不知道她送过花啊。”

屏幕上,聊天框另一边的回复是:

“嘘——保密,不能让我经纪人知道。”

白云悠接着往下滑:

“后面很多次都是这样,每次都一大捧花塞在我的署名下面。”

“有一次姐姐们聚会我也在,我就半开玩笑地问她……”

-

“何夕姐姐你怎么给时渠送那么多次红色玫瑰花啊?你订花的时候跟人家说了是干什么的吗?”

何夕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笑着回答:

“之前录节目的时候,我和时渠帮过岁婉一个忙,她送了一盒玫瑰花的种子给我,花开得很好,我觉得它们有一半应该属于时渠,所以每次都放几朵进花束里。”

白云悠认真起来是会刨根问底的类型,她有点为时渠打抱不平:

“那你知道时渠之前梦过你的角色吗?就是梦女,你应该听过这个词?她那时候很喜欢你,你现在送红玫瑰,不怕引起误会啊?”

时渠喜欢你的时候你不送,等她脱粉了,你送红玫瑰,

白云悠觉得荒谬。

何夕盯着手上的茶水,缓缓开口:

“梦女啊,我的经纪人跟我说,这是一种幼稚又扭曲的爱。她害怕我毁了自己,我也害怕,我害怕……我不止会毁了我。”

白云悠听不懂她说什么,就当她被经纪人勒令不准跟粉丝走太近。

而她遵从了,并且表示理解。

-

“后来我们三个在一起聊起这些奇怪的事,一切就有点明白了。”

白云悠伸手拿掉了时渠的酒杯,

“你别喝了,喝蒙了待会儿断片,第二天全忘光光,我们今天就白说了嘛。”

秦沛菡拍了拍时渠的背:

“这还只是我们三个看到的,贺子衿、江希桐、岁婉……她们看到的比我们多一点,小夕本人做的,只会更多。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时渠摇头:“没有……”

她突然又想起有次醉酒,梦见何夕姐姐来看她。

她现在意识到,那可能不是梦。

“我不敢。”

发现了,也不敢认。

唐雅晴:“我们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你们真的断联了整整七年的时候,我感觉问题有点大。”

白云悠:“你们明明都不想这样的吧?你嘴上说脱粉了,但你还是在关注她不是吗?”

秦沛菡:“所以我们觉得这些事有必要让你知道,不管你是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我们希望你不是一无所知地去和她对话。”

唐雅晴摊手:“反正要是我们不说,何夕她能憋一辈子。”

白云悠轻轻揽住她的肩:

“别害怕,你想何夕也在害怕呢,你这七年遇到的哪件事不比这事更复杂?起码你现在知道你对手的情况。”

什么情况?

知道她这几年暗恋的人其实也在悄悄关注着她吗?

所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个人去试着联系一下对方?

时渠好气啊,

气自己怎么就那么听话。

要不是这次选角,她们恐怕要断联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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