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噩梦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左眼滑落，金色的眼睛在活人的眼眶里转动。

管木楠痛地失去了声音，她感觉自己在无限地往下沉，周围都很死寂，只有无法忍受的痛感侵蚀着每一个毛孔。

凭什么！她们都是凭什么！

极端的情绪在皮囊之下蠕动，每一寸皮囊几乎都要炸开，金色的眼睛带上了杀戮的笑容，眸底渐渐变暗。

她的身子忽明忽暗，如坠冰泉，又如落入火池，她痛苦地捂着金色的眼睛，眼睛却迷恋地接受她的触碰。

“啊——”她想挖掉她，却发现伤口早已经愈合，她已经和她融为一体，恶魔的眼睛。

————

蜘蛛的触手激起万丈水层，乱石飞溅，坚如铁臂的外壳挡住了漫天的暗器，乱石滚滚，血盆大口朝着萧若玄张开。

一只银月长枪突然出现，萧听雨手心处无数黑气如潮水般涌现缚住了蜘蛛的身躯，长枪一挥筑起数丈高墙。

萧若玄松了口气，吐出一口血，用苍白的指腹轻轻擦，抬眼看着身前那个笔直的身板，嘲弄地笑了一声，“你那双眼睛还有多久复明?”

“三个时辰。”

萧听雨表情严肃地看着不断瓦解的土墙，提着一口气跃至半空，长枪的残影在半空中挥舞着。

长枪与蜘蛛的躯壳撞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碰撞的火花四溅，银枪一路从蜘蛛的头部滑到尾部。

“哇——”蜘蛛发出孩童般的尖叫然后震得地面轰轰作响，水花四溅。

一柄锋利的触手毫不留情地将萧听雨扫落在地上，稀碎的沙石陷入后背伤口里，皮肉裹挟着沙石层层地往外翻。

“嗯——”碎发散落在萧听雨的额前，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然后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咬破指腹的皮肉，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落，“以天化锁，捆尸绳。”

几乎是下一秒，暴怒中的蜘蛛被定在了原地。

血液化为细细长长的绳索朝着蜘蛛缠去，萧听雨侧目看向萧若玄，只见后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苍白的双手画符合十，“我以我躯请天地，尸塔显——”

庞大的宝塔从天而降，轰隆一声落在了蜘蛛身上，随着宝塔的降落，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一口血水从萧若玄嘴里喷了出来，将她的薄唇染得鲜红。

从刚刚开始，萧听雨的虎口就被强悍的力道震得发青发麻，睫毛微微下垂，她默默地转身拖着自己手里的枪往河道走，似乎刚刚以命搏命的事情自己从未做过。

“喂，”萧若玄躺在石堆上看着萧听雨的方向，声音尖锐且别扭，“那蠢丫头刚刚坠入你左手边的河里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前方萧听雨脱了外套就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啧，没礼貌的家伙，真踏马惹人烦。”萧若玄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宝塔，眼神暗了暗。

她朝着宝塔慢慢伸出手腕，下一秒神色一顿，因为硕大的塔身内竟然只是困住了一个巨石和一把银色镰刀，正真的化形恶鬼早就不知所踪，“竟然是障眼法。”

她的视野慢慢移到宝塔的后方，只见一条巨大的凹陷一路通到了河边。

宝塔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空气中，萧若玄拿起地上的镰刀，眉头紧锁，“风去哪里了？”

萧听雨落入水中的时候，眼前漆黑的视野渐渐变得有光亮。

她的心皱成了一团乱麻，水中她乌黑的发丝飘散，水流贴合着她的身形，白到透明的肤色，这些让她看起来如同水妖一样在水里下潜。

周围的一切都是空白的，水波的微光照射在金色的眼睛上，泪水溢满眼眶，管木楠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那么痛苦。

模糊的视野里一双璀璨的红瞳突然出现，管木楠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的萧听雨，眼眶里含着的眼泪终于散落在了白色的水流里。

救命，萧听雨救命，有人挖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啊，救救我。

萧听雨的指尖和管木楠求生的手指越来越近。

突然周围水流激烈地晃动起来，水流带着管木楠往更远处流动。

不，不，为什么！我只是想正常地活下去，我难道连求生的意识都不能有吗！

漆黑的蜘蛛挥舞着她尖锐的触手，锋利的爪子击打在萧听雨的肩膀上，划破了黑色的长袖，源源不断的鲜血飞溅在雪白的水流里。

锋利的利爪刺穿了萧听雨的肩膀将她死死钉在了一块巨石之上，血盆大口朝着萧听雨的脸张开。

萧听雨咬牙用手脚撑着蜘蛛的上下牙齿，抵挡的皮肤处压出了深深的血印子，几乎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冷汗从萧听雨的额头滑落，嘴唇微微发白。

她的头艰难地转到管木楠的方向，嘴型微微动着，她说的是——走。

血丝慢慢爬上管木楠的眼睛，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听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窒息的压力裹挟着用力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几乎要将心脏压爆。

恨意如同皮囊之下爬行的蛆在筋脉里面肿胀滚动，左眼慢慢变成了金色，周围的河水越来越冷，如同蛛网的红色慢慢爬到了她的半张脸。

萧听雨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心脏一滞，红瞳渐渐爬上了惊讶和恐慌。

无数的黑羽缓缓从头顶落下，像是一张无形的双手，提醒着黑夜的来临。

管木楠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漆黑的蜘蛛，金色带着天生的高贵，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受够了！”

她一把抓住蜘蛛的触手将她重重地摔在了河底的烂泥里，无数颗粒扬起，本就浑浊的河水变得愈加浑浊。

死尸的味道激发出管木楠内心最深处的**，死亡让她的灵魂都在这一刻颤抖，那种感觉致命地吸引着她，让她不受控制，甚至成为一具被奴役的身体。

管木楠像一只野狗一样朝着死尸化形的蜘蛛扑了过去，不受控制生长出来的利齿撕扯着蜘蛛的皮肉。

吃了她们，吃了她们——心中的声音在呐喊着，带着无法抑制的渴望。

“哇啊啊啊——”蜘蛛嚎叫着，挣扎的肢体扭动着，最后重重坠在泥里，再也动不了。

管木楠啃食她的皮肉，绿色的液体喷溅在她的脸上，顺着她金色的眼睛往下流，唾液从嘴角滴落混合着蜘蛛的皮肉往肚子里吞，她此时此刻如同一只饿惨了的野狗对着一团腐肉撕扯咀嚼着。

无数绿色的鲜血浮荡在水里，碎肉漂浮在四周。

萧听雨拖着身体看着令人作呕的一幕，脸色微微发白，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靠近管木楠，指尖微微发颤。

她手向水中一挥，一个呼吸屛罩出现在她们四周，萧听雨声音发颤地说道:“停，别吃了。”

管木楠听不见，像一只野狗一样咀嚼着死尸的身体，对着身后的人置之不理。

萧听雨身躯一摊跪在了地上，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她看着管木楠的背影指尖微微发紧。

管木楠的背影佝偻着，手中大把抓着死尸的腐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因为大幅度的吞咽动作导致脊背窜动着。

萧听雨忽然抱住管木楠的身体，管木楠内心挣扎着，眼底的眸色忽黑忽金，只觉得后背越来越湿热，萧听雨抵着她的后背哭地没有声音。

管木楠啃食腐肉的动作停止了，神智似乎也渐渐清明，当她看清自己手里抓住的已经发烂发臭的腐肉时，整个胃都在蜷缩翻涌，“呕——”管木楠跪在地上捂着嘴，无法抑制地呕吐着，“呕——”

萧听雨喃喃道:“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个地方是蚀骨洞的。”

“呕——”管木楠脊背发抖地吐着，口腔里充斥着发烂发臭的味道，从胃到嘴里全都是，这种味道充斥她的大脑让她几乎崩溃。

“对不起。”萧听雨在一旁道。

一滴眼泪滑过管木楠的眼眶，她突然握住萧听雨的衣领，抬眼，眼底早已经红透，用几乎祈求的表情说道:“求你，萧听雨，送我回家吧，我快要疯了，你快送我回家吧，我想家了，我真的好想家啊。”

萧听雨痛苦地闭着眼睛将管木楠抱入怀里，她最终也没回答管木楠这个问题。

“没事的。”萧听雨的手轻轻拍打着管木楠的后背，克制而又自责。

露水从湿滑的内壁落下，啪嗒一声落入白浆之中，随后荡起一阵涟漪，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最后渐渐消失不见。

冷风吹在湿透的身体上，带来彻骨的寒意，萧听雨背着管木楠走在河边，湿黏的泥土站在鞋底，她们浑身都是污泥的脏乱。

管木楠轻轻闭上了眼睛，眼泪挂在睫毛上，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萧听雨浑身的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发痒，但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垂着脑袋，将管木楠背在背上，咬着发白的嘴唇咬的冒出了血珠。

【作者:我嘞个豆，emmmm，感觉又需要改文了，总觉得这几章写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