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地下埋着风
白浆从脚下的罅隙中流过，萧听雨找到一个天然往里面凹陷的墙壁，将管木楠轻轻放在了里面。
咬破手指，萧听雨在半空中画符，血迹在空中凝聚成门的外貌，看见一个黑洞即将成型却突然白光一闪，而后眼前的黑洞瞬间消失。
萧听雨捂着胸口，额头滚落冷汗，她喘着粗气看着手心的X，却发现手心X由于遭受蜘蛛利爪的攻击而变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是一个标记。
萧听雨指尖微微泛白，她握住管木楠手腕的手指紧了紧。
管木楠睫毛微微颤动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侧的萧听雨，用力在脸上扯出一抹看得过去的笑容，问道:“怎么了？”
萧听雨松开手，拉了拉身下的黑色衣摆，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镇定。
“我们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离开这里。”
管木楠笑容一僵，眸光划过萧听雨皮肉翻滚的手心，心想:“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了，和萧听雨在一处总觉得还有一种倒霉Baff叠加的感觉，真是服了。”
她轻轻笑了两声，用手背拍了拍萧听雨的肩膀，“没事——”话还未说话，只听身侧之人闷哼一声，眉头微微地拢在一起。
萧听雨痛地抓住大腿上的衣服布料，“嘶——”还未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血水丝丝缕缕地渗出泡地发白的皮肉。
管木楠紧张地缩回手，连道了三声:“对不起。”
萧听雨轻轻摇了摇头，又是一句话没说，静静坐在她的身边。
耳边响起水流的声音，管木楠静静看着萧听雨的侧脸，不知为何，竟突然问道:“萧听雨，我会死吗？”
声音混杂着流水的声音，显得也没有往日嘹亮，多了几分病态的低沉。
萧听雨未动，嘴唇紧紧绷在了一起，半晌才淡淡开口，“为什么？”
“我感觉有些累，说不上来是哪里累，就是好累啊。”
“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她们说人死的时候就是觉得好累好累，那你说我若是死了化作一只恶鬼，你会替我还愿吗？”管木楠凑近萧听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萧听雨一动不动的侧脸动了，她偏过头雨管木楠对视，只道:“我不会给你还愿。”
管木楠装作无所谓地笑了两声，歪头道:“果然是你，真不够意思的。”
“不。”
“啊?”管木楠笑意上凝固着一层问号，她疑惑地看着萧听雨。
萧听雨的目光扫过管木楠的每一寸眉眼，淡淡道:“你不会死，所以我不还愿。”
平日里满嘴废话的管木楠此刻竟然憋不出一句话，她偏过脸，埋下头笑了笑，笑声震得脊梁发颤，半晌后才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声音:“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没想到寡淡的萧听雨还会讲出那么幼稚的话，她管木楠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一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连她连我，两个人说出来的话都不正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管木楠慢慢抬起了头，淡金色的眼睛在微光下发出淡淡的光，管木楠的手指抵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望着萧听雨道:“萧听雨我的眼睛被挖了。”
“你说话啊，萧听雨，你怎么不说话了?”管木楠轻轻抬起萧听雨的下巴，显得有些温柔，就和她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样，但是眸底却是压抑的痛苦和绝望。
萧听雨的手攥紧，那一刻她下意识垂下了脑袋，管木楠的声音刺穿了她的耳膜。
“我的眼睛没了！”
“我的眼睛没了！”
“啊啊啊啊啊萧听雨，我的眼睛没了，没有了啊啊啊，没有了！”
“你知道她的手伸进我的眼睛里，把我的眼珠生生扯下来有多疼吗？她就是这样伸进去的，这样，这样……”管木楠的手指扒扯着她自己的眼眶，“我好疼啊，好疼啊，你为什么不快点来找我。”
“为什么不快一点！”
“为什么啊？你知道我在绝望的时候喊的是谁的名字吗？我觉得你会过来的，你会的，啊啊啊啊啊。”
泪水顺着管木楠的脸颊滚落，她的双手捧着萧听雨的脸，强迫地与她对视。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向我这样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人，愚蠢地可笑，啊……”
“我也觉得我很可笑！啊啊啊啊”管木楠近乎崩溃地将头埋进了萧听雨脖颈，泪水打湿了对方的领口，烧灼着彼此的心。
萧听雨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感受着身上之人崩溃的哭泣声，克制地用唇瓣抵住她的额头，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滚落，她喉咙挤出零碎的声音，道了句，“对不起。”
“哭什么哭，叽叽歪歪，吵都吵死了！”萧若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若玄逆着微光走，拄着一根棍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驼背的老人，只有深深凹进去的眼眶可以明显看出她眼睛许久未合眼，整个人走在路上就像是在飘荡 。
她用小拇指掏着耳朵，然后对着什么都没掏出来的小拇指轻轻吹了一口气，倚在棍子上，说出的话很冲，“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死了，遇到你们简直是晦气。”
萧听雨抬头看向萧若玄，问:“你不去找风吗？”
萧听雨一句话，萧若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最后像是没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说道:“风失踪了。”
管木楠从萧听雨的脖颈处抬起头，看着这个恶霸一样的人落寞的神情，暗想:“为什么你不和白毛一起失踪呢？”
萧若玄瞥了一眼管木楠，轻轻啧了一声，“死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
萧若玄这一声很凶，管木楠浑身一激灵，手指微微发抖地抓住了萧听雨的衣服，道:“听雨，我怕。”
管木楠装作害怕地靠近萧听雨，实际上眼底依旧充满了死寂，但是作为一个看起来阳光的人，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冷漠，阳光的人她也会有情绪波动，比如害怕。
一个刚刚被挖掉眼睛的人，现在又会怕什么呢？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都经历了，但是萧听雨在，她管木楠是不是就应该表现地害怕一点，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萧听雨睫毛微微下垂，轻轻摸了摸管木楠发抖的脊背，安抚地说道:“不怕。”她抬起眼帘，眸光阴沉地看着萧若玄。
萧若玄冷笑一声，“果然年纪大了，就连你也开始养这些不堪一击的宠物了，呵。”
萧若玄放下棍子，轻轻走到二人的对面，一双瑞凤眼微微挑起，道:“我知道你身上现在有一只恶鬼，借我用用。”
萧听雨一听就知道萧若玄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根本不想理会。
萧若玄轻笑一声，野兽般的竖瞳移到了管木楠颤抖的发丝，调笑道:“好一朵脆弱的小白花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一千年前你喜欢的好像不是这一款吧，好像是什么高冷御姐……”
萧若玄的话就像是微风一样在二人耳边回荡，萧听雨眉头微皱，垂眸看着管木楠的神情。
管木楠轻轻抬眼看着一脸戏弄的萧若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别把你那肮脏的思想贴到我和萧听雨的身上。”
她现在心情真的在奔溃的边缘，看见满嘴风凉话的萧若玄，她心下真的有把她弄死的**，她认为她和萧听雨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
萧听雨是多么寡淡的一个人啊，凭什么喜欢一个满是虚伪的管木楠，她应该喜欢一个从内到外都是炽热的人，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管木楠。
“哦，是吗？你居然恼火了，你对你的听雨怎么就是笑呵呵的，对我怎么那么生气，难道我说的哪一句话，不对吗？。”萧若玄眯起眼睛轻笑着。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请你滚。”管木楠深吸一口气看向萧若玄。
萧若玄点点头，眸光从管木楠的脸上划到萧听雨的脸上，笑意更甚。
她看着萧听雨那白到发颤的嘴唇，竟有一种忍不住要笑出声的感觉，她艳丽的五官不屑地对着管木楠道:“老娘干嘛要听你的，这条路又不是你家开的，萧听雨，你只要把你手里那只恶鬼借我用用，我保证再也不挡你们的路，以后只要是我玄单独遇到你们，我全当没看见，如何?”
威胁，威胁，又踏马是威胁，除了威胁，你们阴界不会别的东西了吗！管木楠眸底的金光又开始微微发亮。
萧听雨忽然用手捂住了管木楠的眼睛，她轻轻道:“我要再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找到风之后，让她替我们打开第十二道。”
“好。”
第十二道门后面就是人界。
半晌之后，周围升起了白色的烟雾，雾蒙蒙地弥漫在这片区域，萧听雨的手心凝聚出团黑气，最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黑气里走了出来。
脸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周谦出来的那一刻直接朝着萧听雨走了过去，语气中带有几分催促之意，“萧老大，你说很快就去第六门的，这都过去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华珊她可就撑不住了。”
萧听雨看了血窟窿几眼，最后萧若玄挤开了萧听雨，邪笑道:“萧听雨她废了，你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立刻送你去第六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