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黑羽

“母亲，你换药的时候手轻一点。”萧听雨躺在床上龇牙乱叫着，“嗷呜，你要谋杀我——”

萧春落手指颤抖地拿着一块玉片挖着一个瓶子，她好半天才忍住内心的酸涩挖出来一块乳白色的药膏涂在萧听雨的后背，她说:“怎么没打死你呢？”

药膏初涂的时候火辣辣地疼，疼消散开来之后，会有一种冰凉凉的感觉溢出来。

“春落女士，请你不要对我放肆。”萧听雨脑袋埋在枕头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不真切的。

萧春落撇了一下嘴，然后给萧听雨上绷带，看着那纵横的伤口，她心中真的有气啊，一巴掌就拍在了萧听雨圆挺的屁股上。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里回荡。

“嗷——”

萧听雨疼得手指深深陷在了身下的枕头里，她嚎叫道，“我就这么点好地方了，你好狠的心啊。”

萧春落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快，翻个面。”

萧听雨哪敢不听，她要是再不听话，屁股都要开花了，她乖顺地翻了个面，躺在床上，当看着萧春生那红彤彤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埋怨都哽在了咽喉，她默不作声。

绷带从后面缠到了前面，萧听雨前前后后翻了好几个面，最后终于被绑成了木乃伊……

萧春落的指腹是温软的，给她包扎的时候也不是太疼。

萧听雨看着萧春落的神情，试探性地抓住她的手，问:“母亲，易水生是无辜的，她不可能会杀六族长。”

萧春落听见易水生的名字时，眼底滑过一丝暗淡，她道:“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孩子，有的时候你以为的可能并不是真的，你看到的易水生就一定是正真的她吗？”

“母亲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你越少蹦跶越好，你看看你现在一身的伤，你总不愿意说是因为什么，我们也不逼你说。”

萧听雨委屈道:“为什么就连你们也这样认为呢？”

萧春落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萧听雨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半晌，在萧春落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母亲，信我。”

我信她。

萧春落不敢看萧听雨的眼睛，只是暗暗地说道:“我再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包扎好。”

疼痛在心口蔓延，丝丝缕缕地在心口起跳，如同被纸包住的火星。

“碰碰——”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屋外回荡，富有节奏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威严。

萧春落骤然抬头，对着屋外说道:“父亲你从大堂回来啦，我在给听雨包伤口，她伤地太重了。”

萧老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正好，最近听雨这孩子就别往外跑了，你在这屋子里安生些。”

此话一出，萧听雨内心一跳，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她关起来吗？

萧听雨用手撑着床，整个上半身勉强坐了起来，整个过程中手肘的发力让伤口似乎又崩开来了，一抽一抽地疼，洁白的绷带瞬间冒出了血色。

她额头挂着痛出来的冷感，对着门外说道:“爷爷，你这是要软禁我?凭什么……”

那拐杖撞击地板的声音的声音又出现了，比之前的声音大得多，萧老爷子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怒气，“听雨!昨日之事你还不觉得丢人吗？”

“众目睽睽之下，满身血污地出现在人群里，被打成那个样子，你还不消停?”

“今日我见到了六道门的人，他们现在只怕是马上就要变天了，族长死了，底下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和那易水生走得那么近，你是想让第六门的今天变成我们的明天吗？”

“爷爷，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萧听雨抓起床边的衣服，直接裹在身上，往门口跑。

萧春落心口一跳，“你别动啊！”

萧听雨一瘸一拐地跑到门口，她知道今天这门必须出去，“爷爷，你们都错怪她了真的，你们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

萧听雨抓住门把手，但是一股霸道的力量直接把萧听雨弹了出去。

满是伤痕的脚被迫向后退了几步，萧听雨眼睛里都是震惊，她看着禁闭的门只觉得一颗心在重重地往下沉，马上就要落到谷底。

屋外老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这一次好像变得格外祥和，于平日里的萧老爷子一模一样，他平缓地说道:“听雨，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晚上，我拉着你的手在灯光下对你说的话吗？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我们整个家族还要重要的了，我希望你理解我的决定，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会明白的。”

“不，我不明白，爷爷。”萧听雨双眼微微猩红，她想哭吼出来但是又哭不出来，她对着门外大喊着，每一次说话的抽吸声都在扯动着伤口。

“为什么？你以前每一次都是慈善的，为什么偏偏这次那么残忍!”

萧听雨抽吸着，她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用手撑在门上，然后整个身子沿着门慢慢滑落下去。

金属的门边似乎传来的声音更加响亮，她的耳膜都像是要被这声音震碎。

“因为爷爷不想再放一次灯了，爷爷也不希望看见那亮如白昼的夜空，十一族长也对我说过易水生逃不过必死的命运，我不想你到头来空欢喜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听雨瞳孔骤缩，她突然又用力拍打着门，越拍越急，“什么叫做必死，爷爷，你快开门啊，易水生不能死。”

后来无论萧听雨再怎么敲打这一扇被关闭的门，门的那一头都没有了回应。

她一直拍着，不知疲倦，都不知道拍了多久，直到手心被她砸出血来，她也没有感觉，门被砸的地方已经微微往里凹下去，血水顺着门的细缝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