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让我们来捋一捋情况吧。”

四人坐在壁画前的沙发上，围坐一圈。

“这是一个生存游戏。分为守密人，玩家，和副本角色。”

“整个副本围绕着同一个秘密展开，通常情况下，入场玩家负责解密，副本npc守护秘密，而守密人充当了游戏指引者的角色。”

“但顾名思义，守密人并不一定站在玩家立场。祂的确只会说实话，但因为他会各自单向与玩家沟通，给出不同的信息，也完全有可能制造信息差误导玩家。”

“玩家结合守密者给出的信息，并在这场游戏中所观察得到的，或揭开谜底，或找出道具，或击败boss。”

“这是找回真实的唯一方式。”

就像是一个课堂上的教授一般，他这样不急不慢地，为他们讲解常识。

双胞胎中的短发姑娘问他，“那么我能请问一下吗？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另外，我们能够相信你吗。”

“虞老师刚刚还救了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这地方这么诡异，大家肯定是越早出去越好。他才不会害你们。”顾颜没有用伪声，皱眉与她们争论。

两个女孩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来又想到这种地方，什么人出现都不奇怪，又恢复了神色。

“你是第一次来吗？朋友。”短发姑娘哼了一声，“即使是玩家，也不一定就可信。”多少玩家玩着玩着就变成反人类社会的邪教徒了。

简直可笑。大马路上泼汽油说要带人类进化探知真理走向神明。要走自己走，扯无辜路人做什么，不可理喻，恶心透顶。

虞渊笑了一下，眸光被镜片分散，看不出额外的情绪，似乎还是温温柔柔的，“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不是吗？我们继续说。”他选择朝向顾颜。

对不对？这道题是不是这样做？好，那我们来看下一道。

这话一下子就像极了大学课堂上典型的那种每堂课都不抓纪律纯靠念ppt过活的摆烂老教授。

我认真，我负责，但你不听。

阿弥陀佛。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既然已经选择坐在一桌上了，又何必还试探来试探去的呢。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

“那虞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虞渊从手机里翻到那个游戏群，上面的宣传册印着一个红木色的雕塑，“上面不是强调了复活雕塑吗？”

雕塑身着怪异的长袍，根本不能分辨他真正的模样。

处在画廊的灯光下，越发显出一种诡异的，可怖的真实。

“这恐怕太危险了。二层有些东西，很难对付，更不用提三层了。我们不应该做些准备吗？”双胞胎面露难色，哪有人一上来就开boss的。

无论复活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群介绍中那样，如同它名字的能力，现在都还不是开它的时候。

经验之谈啊。真的不想送菜。

“那就清理一下吧。”

他这样说。

来都来了。

还有就是……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整个地点表面上的装饰，个个都是美丽漂亮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请进行聆听鉴定。]

虞渊：哼。

98/98鉴定通过。

[请进行躲避鉴定。]

“不用躲避，进行反击。”

[请确认。]

[反击：50/98。成功。]

众人就看着他一步踏到最后，扬手之时，抓住了一个袭击的黑影的触手，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将那段撕做两半。

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目睹不可名状，请进行理智检定。]

顾颜：10/85。鉴定通过。意志：98/70。鉴定失败，理智永久下降5，判定疯狂症状。

骰子在他的面板上又转了两圈。

[疯狂症状：人际依赖。目标对象：1。虞渊。持续时间：3h]

顾颜面色一变，不知何时缩到了他的身边，仿佛是真的被连续的怪诞和超出常识吓到了，抱着他的大腿狂哭，“老师，老师救我。我只能相信你了老师。”

“老师，救我。我好害怕。虞老师……只有老师你能救我了吧啊啊啊啊！”

虞渊：很好。这就疯了一个。

宋摇光：35/50。成功。

宋逐光：68/70。成功。

双胞胎一看他的表现，双双叹了口气，已习惯了，“真倒霉。”

虞渊摘了手上的银丝手套，把他扶起来，“顾颜，你是我的学生。老师绝不会抛下你的。现在站起来，好吗？”

他微笑着说，目光温和。

顾颜望着他的脸，一时被闪到了，抱着他的大腿的手松了松。

于是他也不多考虑，一手把他提了起来。

“老师……”

短发的宋摇光微微拉开了些距离，面上维持着微笑，“正常人不可能撕碎那些暗影吧，虞渊老师，你不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她们姐妹并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通常情况下，一般人类的力量值是60，有点锻炼的能够达到80，更强的有可能到89，90，但那样的人她们也没见过就是了。在80力量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徒手撕碎那些怪物的触手。

最重要的是，她们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有投骰子的动作。

这在模组游戏里是不正常的。因为她们试过，每一个有关于游戏中场景互动的动作，都需要进行数值鉴定，只有通过，才能进行正常的积极反馈的交互。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其实不是一个看数值的游戏，而是极其考验运气的。

这个操作任何玩家都不能避免。

游戏数值完全基于人体各项表现测量得出，并不会出现偏移。因此，人类的各项指标基本都不超过90。

如果超过……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已经不是人类了。

虞渊拨开了跟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的顾颜，“也许我平时的健身比较有用呢。”

宋摇光:……

“哪家健身房这么厉害，让我们也去试试。”

“宋同学。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姐妹二人眸光一闪。

“大家都会有些秘密不是吗？”

她们勉强的笑了笑。

虞渊没有再问她们什么。想要从魔鬼的手里获得机会，实在是一件与虎谋皮的事情。可是她们已经到了这里，就已无所谓安全不安全了。

“想要跟就跟着，不愿意我也不会阻拦。现在我要去走一圈了。”

“L区的画是活的。”

她们忍不住劝了一句。

“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虞渊看了一下二人整洁的衣服，随手把摘下来的手套扔到垃圾桶里，“如果是打不过的话，遇事还是多动动脑子，异常的道具用的多了，自己也会被同化的。”

“同化”

那就不再能被称为人类了。

宋摇光捏了捏口袋中的纸条，没有再说话。

……

L区是一条连通的左转回廊。

既高且阔。

金色的灯光从画中洒落下来，每一张都显得朦胧而梦幻。

有中国花鸟画，有西欧宫廷画，还有不少的人物肖像。

行走在其中，仿佛能够与画面上的人们进行对视和交流。

顾颜哆哆嗦嗦地跟着他，亦步亦趋，“虞老师，这都是啥画啊？为啥我看着还怪渗人的。”

“人物肖像基本上都来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不过这里的肯定不是原作就是了。”

“正前方的油画名叫《大使》，全称应该为《出访英国宫廷的法国大使》，传闻由小汉斯·霍尔拜因于1533年所做。画中的是当时英国驻法国大使让·德·丁维尔和乔治·德·赛尔夫。这两个都是极度忠实的教徒，甚至……”

“也不排除可以用疯狂形容。”

画面上是那个时代经典的欧洲人形象，一个披着毛毡，一个穿着牧师袍，头上顶着黑色三角帽。周围摆着地球仪，天文镜，星盘……和一个扭曲的头骨。

乍一看，整幅画显出一种别样的安详和静谧来，房屋摆设高贵典雅，客人主人智慧稳重，但是如果看清了作为前景的扭曲骷髅，这份静谧就显出一种怪诞的诡异来。

“有不少鉴赏家认为，这幅画代表了人的三种状态。天堂，人间，和地狱。而这扭曲的头骨，它就是死亡的象征，代表了死亡的提醒，但也据说是一种新的存活，在极度渴望之下所获得的扭曲新生。”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面上显出一种平静的嘲讽。

“都只剩下一颗骷髅头了，还能算是活着吗？”他真的不理解。

虞渊听闻此言，笑了笑，“如果那颗头还是之前的意识呢？怎么说呢，科技发展到现在，制作一个克隆人，然后母体的意识被转移到这个克隆体中，那么克隆人拥有着与母体完全一致的记忆思维，而母体却已经死去，那么这种情况，算是复制呢？还是复活呢？”

“只剩下头骨的形态确实是丑了点。但是总有人会觉得，只要能够死而复生就足够了，不是吗。”

顾颜挂在他的大腿上，“老师说的有道理。”他叹了口气，“古代要追求长生的人那么多，这种也算是一种长生了吧。”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是他是没办法接受的。

“算吧。”

如果不算死亡所带来的痛苦。

那应该算是。

“啊啊啊啊啊啊！虞老师！！！”顾颜突然一声尖叫，“那那那那画动了，画动了！”

虞渊：“……好好走路。”

“它！真的动了！”

“顾颜。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是他妈的！好真实啊！！！

“啊啊啊啊他吐舌头了！卧槽卧槽！那骷髅头飘起来了！老师！虞老师，救命救命救命！”

顾颜就跟八爪鱼一样扒住了他。

虞渊:“……”

顾颜眼睁睁看着他，一手扒开他，另一手从腰间的风衣内掏出一瓶银色的类似喷剂的东西，只轻轻一按，银色的药剂在灯光下闪烁着粼粼微光，那飘出来的头骨就化作一股黑烟没了。

他慢悠悠换了一副手套，药剂往手中喷了喷，像是涂酒精一样擦了擦，随手把药剂瓶丢给了顾颜。

顾颜瞳孔地震：“……”你是不是太轻描淡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