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可能,一定有解,因为……这只是游戏。
薛镜童回想起自己刚开始直播时,也常常会遇到过不去的关卡和无法解开的难题,纵使有时候观众们会怂恿她查询攻略或是直接放弃,她也会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游戏,游戏一定有真正的通关方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现实才是无解的。
话说回生辰八字,虽然谢老爷等人的她不能知道,可她却知道另外四个人的,那就是溺死的谢家四女。
她一一扫过谢家四女的出生日期,突然想起什么。
九月十一……差点忘了,九月十一也是她的阴历生日。
现代人通用阳历,她的阴历生日已经十几年未曾用过,就连现在提起来,自己都有些生疑,是十一还是十二来着?
只有妈妈爱给她过阴历生日。
虽然证据不足,但由此想来,便豁然开朗,既然谢老爷他们才是“有缘人”,那为什么能用石小年做替死鬼?石小年不曾溺过它,与它何曾有缘?恐怕正是骨重相同的原因,而生辰相同,骨重自然也相同。
若是王晴也在,或许还可以加以佐证。
而这些纸人,既是替身的替身,替的是溺死鬼的命,所以也该是谢家四女的骨重。
虽然缺少时辰,但薛镜童还是先按照簿册上的生辰年月日推算出了骨重,迅速得出十二月廿三是2.1两(即2两1钱,下同)、三月初六是4.9两、四月初八是4.1两、九月十一是4.3两。
而她刚刚称量出来的纸人重量分别是3.7两、5.5两、5.1两和5两整。
她看向《称骨经》中十二个时辰所对应的重量,即时重:
【子时(一两六钱)/丑时(六钱)/寅时(七钱)
卯时(一两)/辰时(九钱)/巳时(一两六钱)
午时(一两)/未时(八钱)/申时(八钱)
酉时(九钱)/戌时(六钱)/亥时(六钱)】
已知时重里,最大的只有1.6两,最小的是0.6两(即六钱),所以3.7两的纸人一定是已经投胎的十二月廿三。(2.1 1.6=3.7)
四个纸人薛镜童俱已做上了标记,她拿出十二月廿三的纸人,它身上还穿着红纸衣,她把纸衣拿下来,将它夹进了《太平经》中。
三月初六是4.9两,对应的只可能是5.5两,即它的时重为0.6两。
她把纸人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把红纸衣给它穿了上去。
不好办的是,剩下的两个纸人分别是5.1两和5两,而四月初八是4.1两,九月十一是4.3两,差值分别为七钱、八钱、九钱和一两,两两对应,皆有可能。
薛镜童当然更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时间,她闭上眼,试着回忆在梦中接生四月和九月时,分别是什么时辰。
不行,想不起来……她只依稀记得当日的季节:十二月院中开了腊梅,三月开了樱花和春兰,四月潭边长出了茂密的竹叶,九月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
——等等!原来是这样,薛镜童蓦地睁开眼,终于想起她还遗漏了些什么。
她连忙踏出道士的西屋,一路往南面奔去,迎面看见那间写着【谢氏书斋】的院子,正要进去时,忽然又想起什么,转步往大门口走去。
朱漆大门依旧高门紧闭,边上的围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高度,薛镜童却不敢靠近,因为石小年的血迹还满瀑在地,昭示着前人的下场。
她转开眼,四处寻找,终于在石墩后面找到一部碎成蜘蛛网的黑色手机,还是今年最新款。
石小年从天而降时,她就看见这东西从他身上飞出来了,不过那时石小年还有一口气,她也就没什么想法。
现在她的手机电量越来越少,能找到一部备用的也好。
然而她打开石小年的手机才看一眼,脸色就一下子黑了下去——怎么也是12格电!
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好,薛镜童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把这块砖揣进了兜里。
是的,没有电的手机充其量就只是一块砖而已,比之砖头还不如,砖头砸人还趁手呢。
收好手机后,薛镜童就转头走进了书房中,山水画下的香炉上依旧插着被她折断的三炷香,没有任何变化,她把目光转回到面前的四扇绢画折屏上。
之前的烧香谜题解错后,她便以为这间屋子的任务已经失败,因为不能复原,所以她就直接选择了放弃,没打算再回来。
而这间屋子里的线索也少得可怜,如果不强行联系,就算把这座折屏直接当作普通的家具也情有可原。
她跨过面前的书案,靠近绢画折屏,梅兰竹菊四君子画在书房中并不少见,然而细看时才发现,这四扇绢画上,分别绘制的是梅蕊、兰草、孤竹与胎菊。
梅蕊未开,兰草无花,孤竹疏叶,胎菊含拢。
薛镜童不懂画,但显然这画中有古怪。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迟疑了一下,还是换成了石小年的。
她打开设置,点击日期与时间,关掉了自动设置,把时间后调,手机时间立刻变成了11点。
绢画没有变化。
她继续后调,以两个小时一间隔,把时间一直从11点调到了21点,在这期间,绢画始终没有变化,依旧花是花,草是草,叶是叶。
薛镜童咬了下嘴唇,又接着往后调,忽然,她眨了眨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第一扇折屏终于发生了变化,雪中红梅徐徐盛开,满枝红梅繁盛如火,仿佛冬雪也将消融。
然而红梅并不是她想要的,薛镜童又接着往后,红梅就又慢慢合拢,返为梅蕊,第二扇折屏中的春兰复又盛开,点缀在碧绿细长的翠叶中。
春兰当然也不是她想要的,薛镜童继续往后,终于,第四扇折屏中的金菊怒放吐蕊,灿若云霞。
薛镜童眼睛一亮,立即低头确认了一下手机里的时间——3:00,对应在十二时辰中,就是寅时。
寅时的时重是七钱,所以九月十一对应的就是5两重的纸人(4.3 0.7=5),而四月初八无疑就是5.1两。
薛镜童给三个纸人全部换好衣服,深呼吸一个来回,整理好身上剩下的东西,带着纸人走向了腻樱潭。
王晴不知道去哪了,薛镜童一直都没看见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漆黑的腻樱潭前,枯树上挂着三枚求子牌,风一吹就四散着晃动。
求子牌上的红绳系得都是死结,十分牢固,薛镜童试了一下,没拆下来,便拿出口袋里的金剪将红绳一一剪断。
红绳断时,微风忽止,天色骤暗,薛镜童攥紧手中的木牌,加快速度,把三个纸人按顺序系了上去。
【…寻一替身假像,悬于水上…】
三个大小形状毫无差异的纸人,分别穿着红衣、道袍、马褂的纸衣,以一根旧红绳圈住细处,悬挂在枯树枝头,像是三个上吊的小人。
【…丢下信物后,不可直视,不可言语,不可动作…】
随着天色愈黑,潭面已经开始咕咚作响,薛镜童急退后两步,用力抓住火柴人冰冷的手,紧紧挨着他的身侧,另一只手用力一挥,三枚木牌接连扑通落进了水中。
天空一道惊雷轰隆落下,薛镜童本来还想把手机拿出来,以便随时读档,却被这道响雷轰得心里一下没了底,浑身僵住不动。
“哗啦”一声,天上下起了大雨,淋湿了薛镜童的全身,但她还是一动不敢动,然而扑面而来的雨水淹溺了她的口鼻,打湿的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薛镜童想起术方中所说【不可直视】,干脆将双眼闭了起来。
“哇啊啊——”
“着火了!快跑啊——”
“救命啊!快来人救火啊!”
如珠乱打的雨声忽然停止,耳边传来一片嘈杂纷乱的呼喊声,薛镜童的眼皮动了动,还是忍不住睁开。
看见面前的景象,薛镜童陡然一惊,她怎么又来到了梦中?
只见此时的谢宅一片狼藉,夜晚突然烧起的大火覆盖了整座宅院,下人们来不及救火,只好先顾及自己的小命,携带财物四处奔逃,混乱中却不见谢宅的主人们。
家破之祸,令人心惊。
“大夫人!大老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却还没离去,站在火中焦急地大喊,薛镜童远远望着她,心中有种预感,这就是她先前在梦中附身的正主。
往日人来人往的谢宅此时已经跑得萧条寥落,那火舌仿佛是心软了些,总算肯熄了熄,有渐要下去的苗头,老妪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一个人从外头跨进门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跑路的道士。
“林道士!”老妪见是熟人,忙上前求道:“大夫人、大老爷,还有大管家还在里面呢,你快去找人救救他们。”
道士却没理会她的话,只往里头望了望,凶神恶煞地问:“谢家的好东西都放在哪?”
“什、什么?”
“你们宅中的金银钱票都在什么地方?快说!”
老妪被他吓得一哆嗦,“贵重的东西,大管家都收在了东边库房……”
此时门外一个丫鬟见火势小了些,赶紧回来把老妪拉了出去,“快跑吧!李妈妈!”
原本还在旁观的薛镜童忽然又一次进入了那老妪身内,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那丫鬟拉扯的动作踏出了那扇可望不可即的大宅门。
“可、可是,林道士——”
回头望去,却见那道士只身一人进了宅中,不一会儿好似干柴添了烈火,原本熄下去的火势立即又旺了起来,直烧得黑烟如卷,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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