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房里的沈沈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偷听的人,拿着手机继续打听,在听到他说要和同学一块去时,八卦**瞬间达到峰值:“什么同学?男的女的?我认识吗?哦,不认识啊……还是男的,男的?”
楼云想把八婆的她打发掉,没想到沈沈一听是男的,更来了劲儿:“是不是你的室友?中国人吧,我猜的。”
“你怎么管这么宽,你不如去看看张世传又泡了哪个女团的。”
沈沈说:“他?他的八卦没有新鲜度,不如你的。”
楼云严词拒绝:“一边去。”
沈沈磨磨蹭蹭不肯挂电话,又缠着他不停说话,楼云越是不承认,就越是坐实猜想,她是个对恋爱义无反顾的人,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伤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自己却要错失良机,她怎么都不甘心,就支支吾吾说:“我,我就想去嘛,我实话告诉你,我,我有个喜欢的人在英国。”
“你不是才分么?哭天喊地的,还霸占我房子。”
沈沈骂道:“就住了一周,老楼你真小气,我小时候帮你顶包挨罚的事情你怎么不说,干嘛提我伤心往事!”
楼云嘲道:“我是怕你被渣男骗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在英国。”
“刚刚才喜欢的!”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声音渐渐嘈杂,楼云清了清嗓子,很不好意思:“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沈叔叔也到了德国,我们刚才在走廊里碰到,而且我没注意到他,他应该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沈沈:“……”
“我悄悄帮你跟他的秘书打听了一下,他后天的飞机回国,你最好抓紧应对,关于你刚分的渣男男朋友。”楼云不厚道的笑声从手机里面传出来。
沈沈气得抓狂,他爸坚决不同意她乱谈恋爱,尤其是跟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
虽然家里不会真把她怎么样,但一定会在旅行的路上不断给她找麻烦。
沈沈阴阳怪气了楼云几句,气鼓鼓地拖着箱子离开,她其实本来也不打算住的,怕被楼云气死,所以早就联系了好姐妹,在伦敦逛逛吃吃躺平,要不是刚才那个男孩子,自己也不会那么执着地纠缠楼云带自己一个。
想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沈把箱子扔在门口,走到楼云隔壁,鼓起勇气敲门。至少要个微信啊,哪怕用楼云做幌子要个微信,起码也能细水长流。
但谁曾想,陈月章忽然开门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冷掉的牛奶杯,一看到她,就下意识往身后藏,他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情绪的异常,礼貌地微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沈心想,一定是这个人脾气超级好,超级温柔,所以才能忍受楼云那么久,于是狠狠吐槽:“老……楼云也太小气了,他放着海边那么大的别墅不住,居然肯窝在这里,一定是因为你。”
对,楼大恶魔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可这话在陈月章听来,既像炫耀,又像责怪。
他的脸俶尔红了。
心里的声音冒了出来,尖锐地指责:你听到了吗?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住在这里,所以才害得人家青梅竹马分开!
“等等,你说什么海边大别墅?”陈月章扶着门框。
“啊,楼云怎么什么都没告诉你!”沈沈着实大吃了一惊,难道那家伙什么都没跟他说么,为什么不说,这个男孩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他怎么这么不真诚,“就是,就是……你知道嘉楼集团么?就是他们家的?”
陈月章也是那时才知道,他所心动的人,跟他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自己也许只是这些公子哥儿们茶余饭后的玩物与笑谈。
难怪,难怪自己和他说过那么多家里的事,他却从来绝口不提他的。
他可以有防人之心,但这样也说明,自己不在他的坦诚之列。
是啊,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同学,毕业之后即归各位。
沈沈看他脸色很差,以为被自己说准了,楼云真做了对不起他的亏心事,她心里不由打起退堂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向他要微信,他会不会迁怒自己,把自己跟楼云那家伙一块被拉黑?
沈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陈月章克制住内心难以言喻的悲痛,努力冲她笑:“你这是要走?”
“是啊,被楼云气死,他就是个渣渣!”
陈月章又误会了,他沉默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沈沈不知该说点什么,打了个招呼,拖着行李箱离开。
关门声像一道晴天霹雳,他靠坐在门边,用力搓了一把头发。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不确定是不是室友回来了,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转头又走回房间。
天空彻底黑了下来。
陈月章躺在床上,一宿没有合眼,他为楼云想了无数的借口和理由,他还是想等他回来坐下来谈谈,即便不是质问,自己也没有立场和理由质问,但心里起码能得个安慰。
谁不希望,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分量重一些。
尤其是对喜欢的人。
不过如果对方没有意思,如果他和沈小姐真的有意,那他也没有必要在人家身边做跳梁小丑。
连着两天,他在心里不停地设想对话,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要立刻告诉楼云自己的喜爱,可是内心又恐惧他的拒绝,尤其是沈沈的话整日缭绕在他的耳边——那小姑娘礼貌友爱,看起来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可是听她骂楼云是渣渣,他心里好难过。
好几个失眠的夜晚,他都觉得渣的人是自己。
他就像冰冷的机器演算程序那样,不停在排列组合里挑选最优解,最后下定决心执行。
然而天意弄人,谁能想到,即将移民北欧的高中同学来找他喝一杯,期间谈起了他隔壁真正的屋主,他才知道房子的真相。
原来,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那个女孩跟自己一样,也是单相思呢。
事实上,只有自己是笑话。
人家青梅竹马,哪里轮得到自己跻身。
陈月章给楼云发消息,删删减减,最后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彼时,项目出了点问题,违背了地方政府的环境保护条款,楼云正在加紧解决,过了很久,才给他回复:“我可能会晚一些回来,但我保证,天空岛我一定会去。”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前台小哥Alex将他拦住,询问他是否还要续订,可以优惠,否则公寓要开始今年的留学生订宿服务。
回去之后,他决定不再等。
去问楼云又如何,还不是自找难堪,他在英国待着,连工作都没找到,好几家公司谈到最后,都因为sponsorship拒绝了他,即便回国,也只能去大厂“拧螺丝”,自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其实他就是一个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点的普通人。
而楼云,是高不可攀的月亮。
八月底,楼云还没有回来,生于豪富的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房子什么时候到期,也可能在续订的时候大手一挥订了十年。
宿舍已经到期,陈月章打包好行李,给他留言后,搭上飞机回到中国。
其实他执着的,从来都不是天空岛。
而是那个和他有云泥之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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