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加德·普兰？”
“您这话说的，好像你们郎丹的警察经常抓错人似的。”
“年轻人，你妈妈没教过你什么叫教养吗？”
“真可惜，我妈妈已经过世三年了，您现在所质疑的，可是阿德利安王子的母校阿斯及公学教给我的‘教养’。”
“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的。”
“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指控是阿德利安的情-人，我只是有一点犯恶心。”
“你——算了，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想必我也没有什么说谎的余地吧，不过，我一定要和科林·霍华德一起回答吗？看见他，我也有一点恶心诶。”
“什么叫看见我就恶心？普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
“——学历！先生们！”
“圣佛伦大学在读。”
“郎丹大学肄业生。”
“不是吧……普兰你居然……”
“得了，给我闭嘴，你个靠着家族荫蔽还只是进个圣佛伦的蠢货。”
“各位，请专心一点，现在请如实告知两位的当前住址。”
“普兰@#%#……玛德蒙街119号，下个月我就要回黑森的姨妈家了，如果要回访就尽快。”
“乔治·尼尔开在下城区边缘的咖啡馆，那一带都没有门牌，我的具体位置是，进门往左靠着壁炉的那个条凳，这是我最近的临时住所，指不定哪天就拱手让人了，你们别想回访我。”
“够了！先生们，国王陛下和众位大臣可都在见证着我们的问询呢。那么，我们就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环节吧——两位的性别是？”
“Alpha。” 科林·霍华德勋爵，卡拉蒙公爵的Alpha独子，也是阿德利安的从小到大的友人，他略微扬起下巴，展现出一派愚蠢的高傲姿态。
“我不明白这种低能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Alpha吗？” 在这个针对我和科林·霍华德两位标记嫌疑人的王室仲裁中，我面对那些可以轻松掌握我命运的家伙，却并不打算表现出合作的态度。
笑话，阿德利安告我都把我给告进王宫的觐见室了，我肯定要好好地向他表达一下我的感激才行。可惜阿德利安如今是个Omega，不能出席这种场合，只能找个代理人来传话，没法亲见我在这里的表现：从我踏入这个装饰着华丽的古典风格，一片金红的宽敞房间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随心所欲了，最好别让任何人好过。
是的，国王正高坐在良木制成、缀以红缎刺绣和镶金装饰的加冕御座上，四周是投来审视目光的达官贵人，其中我只认识站在国王另一侧的首相，他身穿华丽的夫拉克礼服，脸上的褶子看起来比报纸上印的还多。
室内的气氛沉静得像是暴雨前夕，我几乎嗅到了深水中沉重的默然，负责问询的书-记官是仅有的杂音：“想必二位心中仍有疑虑：与王子有过密切接触的Alpha数量，咳，”他小心地瞥了一眼国王，“如此之众，为何今日来到这里的只有你们？”
我不知道书-记官先生是照着谁给他写的稿子在念，反正无论是我，还是小霍华德，都没有对他的表演做出任何反应。
霍伊尔早已提前告知了我初步筛选标记嫌疑人的条件：“……最重要的还是信息素，丑闻发生之后王室第一时间提取了王子腺体中残留的Alpha信息素，用以确定最后一次标记王子的Alpha。进过专业的测定，该Alpha的信息素被认为是王子当众be in heat的直接原因，因为根据那些事发时靠近现场的证人们所言，基本可以确定王子是受到了来自标记者的信息素诱导，才导致的heat。”
书-记官自问自答道：“在座的各位应当都已清楚，王子利用Alpha的临时标记。
这种方法不仅能够有效抑制Omega的heat，还能让Omega身上带有Alpha的信息素，实现了双重目的——”
“柑橘味的Alpha信息素，从阿德莱（阿德利安昵称）后颈那里分析出来的信息素香型，那些和阿德莱有过接触的Alpha里面，只有我和普兰拥有。”小霍华德抢先在书-记官完成他的自问自答之前，道出了答案，并且不忘鄙视一番自己的信息素，“很不Alpha的信息素气味，好了，下一个！”
“我的味道其实是佛手柑，谢谢。”为了不受到小霍华德“很不Alpha的气味”的攻击，我补充了一句。
二十一岁的科林·霍华德看起来似乎和三年前在阿斯及公学里没什么两样，还是很讨厌别人提起他的信息素味道，还是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所谓的“Alpha气质。”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他把自己打造成了铁壁搬的Alpha：我目测他该有一百九十五公分，比霍伊尔都要高上一点，而在身体的结实程度上霍伊尔那副瘦骨头就更不能与之箱体并论了。
实际上，我对科林·霍华德的厌烦有时会更甚于对阿德利安的，他只是存在于那儿，就会让我受到父亲亡魂的纠缠。
我之所以在丑闻发生之后，往《学生时代回忆录》里信誓旦旦地些他和阿德利安有染，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曾亲眼目睹小霍华德对阿德利安实施标记，另一小部分原因则是——
自打我得知了阿德利安的真实性别为Omega，每每回想起在阿斯及公学度过的时光，都免不了进行一番恶意的揣测：小霍华德总是哈巴狗一样做着阿德利安的小跟班，恐怕不是在向阿德利安背后的王室献媚，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Alpha理应垂-涎的Omega屁-股。
毕竟，我暗暗打量了一遍科林·霍华德，他梳着服帖的边分短发，棕发打着卷，紧紧贴在他的额脸边缘，身上则是丝绸马甲短大衣，条纹长裤花皮鞋，就算是在这种场合也收不服帖自己的柑橘信息素，一个会戴着红绸夜礼帽出门寻-欢作乐的人，俨然是一名尤其高大威猛的花-花-公-子Alpha，就像我那早死的Alpha父亲，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写满了Alpha的不堪天性。
至于我，还穿着早上去见琼斯时穿的那身，皱巴巴的长裤和既皱巴巴又满是墨点的的衬衫，只不过临时套上了我的外衣中最拿得出手的那间毡大衣，在六月的天里用热度将我折磨。
我想小霍华德要是可以把他周身傲人的气度分给我一点的话，我俩大概就能双双趋近于完美了。
然而在现实中，他依旧是匹趾高气扬的袋鼠，这种南大路的罪犯流放地独有的生物，简直就是个处于沸腾边缘的花哨水壶；而我则是无能狂怒的地下室老鼠。
“根据王子提供的证词，我们接下来将结合《学生时代回忆录》的内容对时间进行梳理，”书-记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问询，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在梳理的过程中，两位可以提出有关内容的质疑。”
哦，还可以质疑啊。我回过神来，故技重施，想要扰乱仲裁的进程：“那么，我有异议：亲爱的书-记官先生，我似乎不幸错过了些应答的问题……”
结果这该死的红制服Beta汲取了问询时受到的教训，在我走神期间悄悄地升级了应对策略：对我不理不睬。
“《学生时代回忆录》讲述了一名出身贵族的Omega为谋求外出学习的机会，在友人Alpha的帮助下，伪装成Alpha进入寄宿A校学习。
“该情节可以对应一八五九年三月，阿德利安王子于卡拉蒙公爵名下的庄园内分化为Omega，分化初期便请求在场的卡拉蒙公爵之子科林·霍华德提供临时标记，宣称自己为Alpha，瞒过了包括国王陛下在内的众人耳目，得以数月后进入阿斯及公学。
“作为《学生时代回忆录》的作者，普兰，请问你对此事知情吗？”
“不知情，”我实话实说，那书-记官不再接招后，我也没兴趣捣乱了，“这是我个人的合理推测。”
书-记官对我的说辞不置可否，小霍华德倒是冷哼了一声：“你明明连阿德莱的伪装手法都写进书里了。”
国王从仲裁开始就一直拧着眉头不说话，而那些大人物看客们要大方得多，他们用细碎的讨论和鄙夷的目光来表达不满。
“嗯，接着《学生时代回忆录》中又写到……”
“请原谅，我有疑问，”小霍华德忽然出声打断，他说着“请原谅”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给我闭嘴”，“为什么不按照《学生时代回忆录》原本的叙述顺序来你？”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普兰会那么写也是有原因的吧。”
书-记官解释道：“出于按照时间完整呈现事件脉络的需要，我们会对情节的顺序进行调整……”
“那只是为了保证故事的趣味，小霍华德勋爵或许您并不知道，现在是梳理事件的环节，不是给您将睡前故事的时间。”
我可不希望书-记官改用我在《学生时代回忆录》中的视角和叙事顺序，尽管就事实而言无甚变化，但视角的改变无疑会极大地强调该视角的角色，或者说，结果就是及大地加重我的嫌疑……
该死，科林·霍华德就不能和他的亲亲Omega阿德利安乖乖滚去结婚吗？反正至少都是标记过的关系了，非要扯上我——
等等，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阿德利安和小霍华德极力证明《学生时代回忆录》的真实性，又都承认了二人确有标记关系，只是为了指控我是除了小霍华德以外的另一个标记者，担下丑闻的罪责去坐牢，而他俩就安心结婚？毕竟被标记过的Omega如果要结婚，就只能嫁给标记他的Alpha，我这种屁民就算标记了阿德利安夜多半娶不到阿德利安（这很好），做个替罪羊倒是合适。
“哈，”当进入觐见室结果发现小霍华德也作为嫌疑人在场，同时国王宣布罪犯将从我二人之中产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毫无背景的自己未来暗淡的命运了，“真是……”我对阿德利安和小霍华德的算盘无话可说，但要让我当他们幸福生活的垫脚石，恕我不能接受。
我和阿德利安沦为仇敌之前确实有一段时间过从甚密，而我以这段时间的经历为蓝本创作的《学生时代回忆录》的内容就更是……
于是我改了口：“不过呢，按照小霍华德勋爵打提议的方案来，或许效果会更好。”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们恐怕都以为我已经自暴自弃），我脑子里只有一句：
好一对奸A淫O，看我不恶心死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