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谷贱伤农

前世,父母虽然都有了新的家庭,但该给自己的钱还是不缺的,他从没有为生活必需品为难过。

他不由得开始思考,前世,自己出生在世纪末,没有赶上改革开放的大潮,但周围生活的变化还是能看到的,尤其是新世纪头二十年,简直是日新月异,发展速度赶上了古代上千年的变化。自己小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互联网啊,但长大后,这已经成为一门最时兴的职业。

舒文继续头脑风暴……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但这不是靠个人能力做到的事情,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古代落魄文人最常见的营生大概就是抄书吧,自己同窗中就有一位,抄书到镇上书店售卖,每日也能有十来文的收入。但自己的字还难登大雅之堂,怕是抄下来也没人买,不过,这个计划可以放到未来几年,待自己的书法有进步后实行……舒文暗暗记在心里。

早期积累资本,还是要找一种小作坊式的产业,前期投资小,风险小,还能很快见到回报的。

舒文每日想着这些,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大概是因为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课业也安排的很紧张,进入夏日后,舒文不出所料的病了。

还是娘亲于氏叫舒文起床时发现的,原来夜间舒文就发烧了,到早上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迷迷瞪瞪,睁不开眼。

于氏赶忙叫于连成去找大夫,这下子,一家人都惊动了,奶奶也到舒文床前,用打湿的帕子给舒文擦脸。

于连成跑着去镇上找大夫,李氏和于氏看着舒文烧退不下去,却不知该怎么办。

此时,大家才想起,舒文早产,可能养不活的话。但他自从懂事,能自己进食后,就很注意自己的身子,每日跑跑跳跳,比正常孩子还健壮,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婆媳俩下意识的忘记了这件事。

终于,半个多时辰后,大夫到了,给舒文把了脉,开了一个方子。

“大夫,我孙子怎么样?”

“无碍,他原本体弱,最近又有些劳累,各种问题积压在身体里,如今不过是发了出来,烧退了就好了。”大夫姓邹,家里世代行医,已有百年,在西河镇开了一家药房,价格公道,周围村庄的人都信他。

“一会你们去个人,跟我去抓药,这药用温水煎服,三碗煎成一碗,一日两次,不出三日,必会退烧。”

众人这才放下心,于连成连忙跟着邹大夫回到镇上抓药,顺便到常夫子的私塾给舒文请假。

邹大夫的药很是管用,舒文服用两天后就退烧了,但这场病却吓到了于氏,她非要舒文喝完三天的量才能去私塾。

舒文皱着眉,拧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娘亲端来的药,此时,他无比怀念现代社会,这种苦药汤子,怪不得没有西药普及。

于氏知道舒文从小就不喜欢喝药,必须要各种哄,她拿出了准备好的糖,这种麦芽糖算是农人能够吃到的难得的甜味了。

舒文认命,不过他才不是为了糖,他只是意识到,这碗药自己必须得喝下去,此时,医疗条件落后,万一自己没有好全,复发了,就不知现在的药能不能管用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不会纵容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于氏拿起药碗,凑近,试探温度……药的味道很冲,于氏突然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赶忙放下碗,推开门跑出去,扶着院里的大树开始呕吐。

婆婆在院中择菜,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扶着于氏,舒文也跟着跑出来,于氏快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完了,才缓过来。

婆婆李氏试探的问道,“是不是有了!”

她生过五个孩子,如今活着的就有三个,经验丰富,看到这一幕就意识到,儿媳妇可能是有身孕了。

“好像是。”于氏自己也是有感觉的,毕竟这个月的小日子晚了很久,原本还想着,哪天到镇上找大夫把把脉,确认了再跟大家说,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

李氏叫来杨氏,让她送于氏去镇上看大夫,杨氏倒没什么其他心思,自己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二弟只有栓子一根独苗,再生一个也不会威胁到自己什么。

舒文也跟着到了镇上,还是找的邹大夫,邹大夫一掐脉便知,“是喜脉。”

于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子嗣艰难,成亲五年才开怀,有了栓子。如今栓子都六岁了,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还有惊喜。

不过她也不会忽略栓子,“大夫,我儿前几日发热,就是您给开的药,如今已经退烧,您再给他看看。”

舒文上前,邹大夫看着这个孩子,“手。”

舒文伸手,邹大夫细细把脉后,确认道“烧退了,没有其它问题。”

于氏放下心来,邹大夫话音一转,却道,“你一个小娃,每日有什么可想的,你可知你的高烧便是多思多虑引起的。”

舒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大夫见笑了,小子可能前段时间课业比较繁重,没有注意调节时间,才会引发高烧,日后必当劳逸结合,再不会轻忽身体了。”

嗯,百分之三十的实话也是实话啊,他又没有说谎,舒文默默地在心里跟自己说。

晚间,于连成回到家,得知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自然又是一阵欢喜。

“当家的,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夜间,于氏好奇的问于连成。

“我想要个女儿。”于连成道。“我们已经有栓子了。”

“如今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如果还是个儿子呢?”

“儿子也好,只要你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说着,于连成抱紧了于氏。

隔天,舒文回到私塾,继续学业。

常夫子虽然不知道舒文生病的前因后果,但不妨碍他借机教育舒文。

“我知你喜欢读书,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但也要注意身体。科举考试动辄三天不能出号房,你这样的身体,如何能熬得住。”

舒文只低头听训,半句不敢回嘴。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要知其先后,何为本何为末,你要分辨清楚,书读得再好,考场上坚持不下来一切都白费!”

是啊,前世最敬佩的一位伟人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没有意义。

“虽说要你将科举当做目标,但是五十中进士都能称年少,这件事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完成的,而是要用长时间的坚持来实现。你如今尚且年幼,大可不必着急,先定下心来,将基础打牢,厚积薄发,将来自然有你受益之时。”

舒文觉得,最近确实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却忘了自己的初心。自己想要通过科举,达到更高的地位,是为了有尊严的活着,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了生活得更好!

“是,夫子,学生知道了,必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常夫子最欣赏于舒文的地方,就是他能听进去自己的话,有错就改,绝不再犯!

很快夏天过去,舒文已经学完《大学》,《中庸》也读了一半,秋收时节到了,私塾放了秋假,十天!

于家也开始了秋收,今年于家种的最多的是大豆。大豆,古称“菽”,这种作物生长期短,营养丰富,在华夏种植已有几千年的历史,是远古先民蛋白质的主要来源。古人虽不知此物有什么营养价值,但经过多年的实践,却能知道,此物对人体有利。而且产量高,不挑地,它能够在小麦收获之后种植,与小麦进行轮种,来年小麦的产量也能提升,盖因大豆根茎中含有丰富的氮磷元素,可以肥田,现代常见的化合肥料也是以氮磷为主要成分的。

杨家村种大豆的人家很多,此时,家家户户院中都堆着带叶的大豆荚,要等到自然风干之后,大豆荚张开嘴,才能将大豆剥出来。

今年大豆盛产,每亩地比往年收获多了一成,原本如此丰收的景象该是让人高兴地,但于老头却高兴不起来。

晚上,一家人吃了晚饭,坐在院中闲聊。

“老三,你问的怎么样。”

“爹,我到镇上问了好多家,大家都说,今年收(丰收)大豆,各地的大豆产量都增加了,价格上不去。”于连双道。

舒文这才明白,原来是大豆收获太多,反而将收购价格压了下来。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天灾**会带来粮食减产,收入减少。但是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价格也会下跌,承担风险的依然是农民,所谓“谷贱伤农”就是如此了。

小农经济就是有这样的弊端,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可以自给自足,但却无法承担任何风险,一点小病小灾就能让一家人破产。

“明天,你到县城问问,多问几家,看看价格怎么样。”

“行,爹,明天一早我就去。”

“实在不行,只能贱卖了,这么多大豆,我们吃不完,也不好放,卖出去好歹是点银钱。”于连成道。

于老头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豆虽也是主食,但却不能一直吃,若是留在家里,到了明年有新的大豆收获,价格只会更低。

舒文不解,只要需求足够,生产再多,都会有市场。大豆这么好的东西,营养丰富,怎么会没人吃呢?

舒文记得,大豆中富含蛋白质,其含量是猪肉的两倍,豆制品被称为素肉,很受欢迎,以至于国家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大豆。难道……如今还没有豆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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