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机的齿轮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胶片如垂死之蛇般疯狂扭动。在清洁工涌来的前一刻,顾允执手中的怀表突然挣脱地心引力,悬浮至半空。表壳在众人注视下如莲花般层层绽放,露出内部远超物理常识的复杂结构——数以千计的微型齿轮并非金属材质,而是由凝固的光阴实质化形成的晶体,每一个齿尖都闪烁着不同年代的光泽。
“它不是测量时间,”顾允执的声音带着顿悟的震颤,“它是在编译时间。”
怀表投射出的几何图形在空中自主演化,从简单的欧几里得定理进阶至非欧几何的拓扑模型。金色光线编织成的多面体将清洁工们笼罩其中,他们的机械身躯在特定频率下开始共振。为首那个清洁工的防毒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由钟表零件拼凑成的面孔——齿轮为眼,发条为齿,表盘碎片在颧骨处拼出奇异的花纹。
谢流萦趁机突破重围,指尖在手机屏幕疾走。她截取了几何图形的光谱进行分析,瞳孔骤然收缩:“这些图形在重写物理常数!局部光速被修改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发现,被金光笼罩的清洁工们动作变得极其缓慢,举臂的动作仿佛要耗费整个世纪。然而放映机仍在疯狂运转,投映出的影像开始出现可怕的异变——不同时间线的顾允执在画面中相互注视,有的年轻气盛,有的垂垂老矣,他们同时开口,声音叠成令人战栗的和声:“必须阻止瘟疫...”
沈知遥的翡翠突然迸发尖锐鸣响,绿光如手术刀般切开时空。在光芒最盛处,她看见未来顾允执站在城寨天井中的完整影像:他手中的怀表与现在这块形成完美共振,古井中喷涌的不是黑暗而是星尘,井壁浮现出由无数时钟符号组成的封印矩阵。
“你在用循环封印瘟疫?”现实的顾允执向幻影发问。
未来的他转过头,眼中盛着跨越时空的疲惫:“不仅是封印,更是在寻找解药。时间瘟疫的本质是认知崩溃——当人类同时感知所有时间线的可能性,大脑就会...”
幻影突然扭曲,放映机喷出刺鼻的焦糊味。胶片卡顿在某帧画面:未来的沈知遥倒在实验室里,手中攥着半块碎裂的翡翠。她的眼角有血泪滑落,身旁散落着写满公式的稿纸。
现实的沈知遥踉跄后退,翡翠传来的灼痛让她几乎窒息:“另一块翡翠...在我死亡的时空里...”
谢流萦突然指向某个清洁工的残骸:“看他们的核心!”
在缓慢流逝的时间里,清洁工胸口破碎的沙漏显露出真容——每个沙漏底部都嵌着微小的翡翠碎片,正随着几何图形的频率脉动。顾允宁的摄像机精准捕捉到这个画面,她失声惊呼:“他们在用翡翠的力量维持循环!”
怀表仿佛被这句话唤醒,表盘中央浮起全新的符文。这些古老文字与典当行石碑上的如出一辙,却在空气中重组为现代数学公式。顾允执本能地念出公式,怀表应声解体为光流,如银河般涌入放映机。
“他要重写循环的源代码!”谢流萦试图记录这奇迹,却发现所有电子设备都已失灵。只有沈知遥的翡翠仍在响应,绿光与银辉交织成双螺旋,在崩塌的时空中架起通往真相的桥梁。
放映机在融合怀表后焕然新生,投射出的不再是影像而是流动的时间本质。众人看见时间瘟疫的真实形态——墨绿色的雾霭侵蚀着历史长河,所到之处文明凋零。而九龙城寨的循环如同一个隔离舱,将最浓重的瘟疫封锁在此。
“所以我们是...”顾允宁的声音带着颤抖,“...在培养皿里?”
未来的顾允执幻影再次凝聚,这次更加清晰:“你们是疫苗。只有在极端环境下淬炼出的时空抗体,才能对抗这场瘟疫。”他的目光与现实的顾允执相遇,“而我,是失败的实验体。”
幻影展示出手臂——那里布满与顾允宁相似的刻痕,但数量多到无法计算。在某个转瞬即逝的画面里,他们看见未来顾允执独自坐在时之尽头,身后是无数崩塌的宇宙。
“我轮回了太多次,已经与瘟疫同化。”幻影苦笑着消散,“但你们还有机会...”
清洁工们突然集体崩解,齿轮与发条如雨落下。在它们核心处,翡翠碎片聚合成完整的玉璧,其上浮现出时序管理局的徽记。沈知遥触碰玉璧的瞬间,浩瀚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她看见乾隆年间的钦天监,看见翡翠被一分为二的仪式,看见时序管理局如何窃取碎片制造清洁工...
“管理局在利用瘟疫。”她脸色苍白地揭露,“他们加速瘟疫传播,只为建立绝对的时间独裁。”
怀表与翡翠的力量彻底融合,将五人卷入时间湍流。在万千闪烁的可能性中,他们看见唯一的光明未来:翡翠完整归一时,瘟疫将会消散。但实现这个未来的代价令所有人沉默——需要有时空特质的人献祭自己,成为新的封印核心。
顾允执看向沈知遥,看向谢流萦,最后目光落在顾允宁身上。他忽然明白了未来自己的选择,也明白了肩上重任。
当他们在时空乱流中下坠时,怀表重新凝聚成形。表盘上多了三道刻痕,正好对应着另外三人。而翡翠在其中央旋转,如同指引归途的星辰。
“该做选择了。”顾允执轻声说,握住了沈知遥颤抖的手。在时间尽头的阴影里,时序管理局的獠牙终于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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