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衿予刚进门,一股辣椒香气就扑鼻而来。
屋子里只剩下爸爸一个人,乔衿予洗完手就直奔餐桌。
她迫不及待要尝螃蟹,乔正帮她戴另外一只手套。
她动作娴熟,螃蟹炸的酥脆,外壳一咬就碎,一丝一丝的蟹肉劲道十足,带着一点点回甘,辣度刚刚好。
“好吃!”她挤出时间来冲右手边的乔正一笑。
乔正好像看见了她11岁那年,白予离开了家,她哭得撕心裂肺,她那个年纪,并不知道这种离别意味着什么,只是哭。
乔正做了二十几只香辣蟹来哄她,她一个人吃了十二个,结果大晚上呕吐腹泻,把他吓个半死。
到今年,整整十年,小姑娘长大了。
“今今,有人送你回来的吗?”
“嗯嗯。”
小姑娘没抬头,吐掉蟹腿,又吸了一口蟹黄。
乔正把手边的纸巾盒换到她的面前,“是男朋友吧。”
乔衿予手上一顿,爸爸从来不过问她的感情,她很纳闷。
“怎么了爸爸?”
“他亲了你,爸爸不是故意要看的。”
乔衿予一脸讪讪,她到快小区门口的时候,给爸爸发过消息。
结果愣是过了半个小时才进门,一定是爸爸出来等她,凑巧看见了。
虽然爸爸很开明,但被撞见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乔正看了出来,解释说:“你从小就招人喜欢,追求者众多,你还记不记得高二的那个理科第一?”
乔衿予抿唇,“记得爸爸。”
“他追了你两年,你那时说对他有那么些好感,大一你还和他出去玩过两次,回来后就说不太喜欢,觉得他不尊重女性。”
“人在表达情感的时候,会有情不自禁,也会有冲动,爸爸希望你谈恋爱一切从自身出发,即使你将来不想结婚,或者喜欢上了女孩子,爸爸都无条件支持你。”
乔衿予的家里不会谈性色变,周川觅很多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野性,她能看出来,就更不用说爸爸,男人应该更懂男人。
她正襟危坐,吐词清晰:“他算是一个比较称职的男朋友了,我们也发生了关系,但是他教养很好,不会违背我的意愿,但我们目前的进度也只到这儿了,可能再谈个半年或者一个月就会分手,我没有想和他结婚的想法,不然今天就领他进来了。”
乔正给她喝空的水杯又斟满,“那能告诉爸爸具体喜欢他哪一点吗?”
“情绪价值算吗?我做什么好像他都挺支持的。”乔衿予说话的时候眼睛是虚焦的,没有实看任一处。
所以她也没有瞧见爸爸瞳孔微沉的那一下。
“好,爸爸知道了,想回来了爸爸随时都在,没有别人。”
乔衿予这次回神看了爸爸,他在说那个女人,“那爸爸喜欢她什么呢?”
乔正眼眸一暗,睨着女儿,但却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今今的眼睛像她,鼻子和嘴巴则想他。“不喜欢,爸爸只喜欢过妈妈一个人。”
因为那天的事情,父女俩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她了,乔衿予是有意在回避,而爸爸是在体贴她。
筷子腿被她沉到了乌鸡汤中,捏着筷头提起又摁下去,“她有打电话给你吗?”
乔衿予只愿意说她了,妈妈她有点不想说。
“打的,一个月打一次吧。”
“提起过我吗?”
“我们聊的都是你。”
筷子应声敲在汤碗面上,乔衿予眸子微闪,“真的?”
“真的,妈妈只是不喜欢爸爸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和妈妈都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你在我们这儿,永远都是唯一。”
“那我以后去法国找她,也可以吗?”
她满眼期冀与面色微沉的爸爸撞在一起,喉咙忽得发紧,“爸爸,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去法国见见她,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我就会回来,我不喜欢国外我只是单纯想见她……”
爸爸一言不发,乔衿予去牵他的手,“爸爸,我只是怕她会忘了我。”
“不会的今今,你的名字就是妈妈取的,她是去追求她的梦想了,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好吗?”
意思是不要我去打扰她吗?
梦想比我重要吗?
晚上乔衿予横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她不喜欢这样,她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手机里有几条男朋友发来的消息,因为她的忽略,接近来了好几通电话。
她随机点到一个未接通回拨,嘟嘟两声后,就是熟悉的一道磁性男音:“今今,刚才在干嘛?”
她充耳不闻,开始自说自话:“周川觅,你们家有人在国外吗?”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的声音有点空茫,乔衿予不喜欢这样,现下好像什么都落不到实处。
“我想见你,就现在,可以吗?”
“嗯,我在楼下。”
乔衿予拿开手机看屏幕右角的时间,距离她回家已经三个小时了。
“你一直没走?!”
“嗯,没有。”
“为什么?”乔衿予不禁想他不会真的想见一见爸爸?
“没亲够,还想亲,想亲死你。”
乔衿予:……
半个小时后,大G后座,几乎乔衿予开口说一句他就走神一会儿。
但好在女朋友心思不在他身上。
乔衿予靠他腿上,沉浸在自己的纠葛里,“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去,妈妈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行。”
“能不去吗今今?”他陡然出声,乔衿予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气恼地拍掉了正抚摸自己脸的手。
“我为什么不能去?”她声音透着委屈,她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苦恼向他吐诉,他一句安慰没有,现在竟也站在对立面遏制她。
他把人拢在怀里,和她额头贴在一起,好脾气地说:“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国外吗?你爸爸不让你去肯定有原因,他一定也是为了你好。”
乔衿予听不进去他的这些大道理,唇被他蹭开,她直接低头缩进了他怀里,“我现在不想和你接吻,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周川觅不自觉收紧了手臂,“嗯,为什么这样说。”
她的声音忽然往下沉静,透着几分厚度,好像是在讲过去的事情:“我爸爸特别爱我妈妈,但妈妈经常和他吵架,她会骂一些很难听的字眼,什么疯子控制狂变态,我小时候不懂,后来才知道妈妈受不了的,是爸爸强烈的占有欲,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由着妈妈的性子放她去了国外。”
“嗯。”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你能不能帮我,你认识的人那么多,你陪我去法国玩几天可以吗?”
“我去不了,”他的目光投递到车窗外,“我也不想要你去。”
“为什么?”她终于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掰正他的脸朝着自己。
乔衿予从他黯然的双眼往下看到嗫嚅的唇。
“我家里没人去过国外。”
“爷爷不允许。”
学校的大礼堂在学院的后面,四周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很安静,这几天乔衿予没课的时候就在这里听音频。
从小在妈妈的熏陶下,她耳濡目染,对法语的启蒙早,语感也好,但她很久没有练习了。
那天回家后,乔衿予隔了两天又回了趟家。
她在入户门口,听到了爸爸和妈妈的通话,争吵全程围绕着她展开。
她得承认,即使去了法国,也不一定能要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手机里周川觅的消息滞留了很久,她取消了置顶并开了免打扰,那天在车里,以她强硬下车而周川觅没有追出来结束。
她这几天也在思考着,是否该提前终止这段关系了,就像爸爸说的,一切从她自身出发,她现在已经感觉到很不适了,难道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不需要了吧。
她烦心太重,干脆关了音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礼堂的阶梯板凳很大,她走了一段距离,快到出口处,一个人影朝她扑了过来,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进两个板凳中间,手机、耳机、还有课本掉落在板凳下面。
“乔衿予!”
尖噪的暴戾声在偌大的礼堂回荡。
乔衿予弯腰去够地上的东西,背对着人说:“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还敢推我?”
“都是你!都是你在搞鬼!”
“我有没有提醒你?让你以我为主,而且你真以为,那些个在商场沉浮了十几年的老狐狸,会仅仅因为周家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落井下石吗?从古至今,商人都是唯利可图,你对自己家里的生意又了解多少?”
她嘴唇煞白,眼窝下一片乌青,与平日里的精致全妆判若两人,身体还在剧烈颤抖,她说不话来反驳,却又听见乔衿予说。
“你为什么要那么听他话丢掉呢?顾学长说那表现在最低都是300呢,你这蠢得让我说什么才好。”
乔衿予摇头,从她身边错过,走到礼堂的红漆门那里又停住。
程婧满眼的凶狠,仿佛要在她的脸上凿几个洞出来才能解恨,她就是靠着这张脸,在那个男人面前卖笑媚人!
乔衿予的声音轻快,好像是在和她说话又好像不是:“你放心,不久就见不到我了,在这之前,别来惹我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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