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离开的那天晚上,周川觅也离开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
好几个人给他打了电话,他一直安抚她没事,但她直觉一定出了什么事。
她送他出了院子,除了手机他什么也没拿。
直到那辆大G隐入家门口的那条小道尽头,她才一个人慢悠悠往楼上去。
被子里还有他身上残留的味道,她翻了个身,好几分钟没有动,然后忽然坐了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说走,也没有告诉乔衿予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不说是什么事情就算了,毕竟也是他家里的事情,属于他自己的**。
他有时间哄她,让她不要担心,却没有功夫说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吗?
而且他走的时候也没有亲她,一下也没有,甚至抱都不抱了。
乔衿予在这方面很敏感。
他明明没有那么急的,他甚至发动车子后还在里面坐了几分钟,才踩地油门。
他今天也不够主动,乔衿予缠着他的时候,他还问她:“累不累?要不要睡觉了?”
时间再往后推,好像是和林羽单独聊完后,他就有点怪怪的,视线像往常一样落在她身上。
但乔衿予和他对视后,又发现他在愣神,看她其实也没看她。
手上的钻戒其实日常很不方便,因为太大了,但他不许她再取下来,她便听他的。
她摸到手机,把微信里面躺在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
和他发了第一条消息:你到了和我说一声好不好?
她停留在那个界面,把手机音量往上调了两次,又把手机压到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她忍不住笑了两下。
好像在谈恋爱啊,还是异地恋。
她睡得并不安稳,手机响了她就会摸出来看。
早上吃饭时,奶奶禁不住问她。
她回答说,他家里有事回去处理了,但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事实上,她发出去的消息杳无音信。
她察觉是自己太关注这个时间差了,于是把和周川觅一起买的衣服全部倒了出来。
一件一件剪标剪吊牌,又把深色和浅色分开来。
在往洗衣机里丢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件粉红的大T,想象周川觅穿在身上的样子,她又笑了。
洗过了两遍,二楼被她挂满了衣服,剩下的她只能拎到院子里晒。
她甚至把两个人的衣服错落开,一件隔着一件挂。
做完了看着自己的成果,她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她上楼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
他终于回复了。
觅觅:我到了,在干嘛?
今今:你猜?
那边又没有了音信。
家里到市里最快不到三个小时,市里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四个小时就能落地京市。
他就算中途不回复,也不该到正午的十二点才回复。
她有点情绪了,但想着一定是事情棘手,他分不出功夫来,而且微信她拉黑了这么久,他一定也没有注意到突然多了一个人,所以才没能及时回复消息。
她主动向他发出了邀请:等你空了给我打电话吧。
她下午去帮堂姐守了会儿店子,晚上客人有点多,她执意要留下来帮忙,堂姐便没再推脱。
晚上八点来了一桌客人,看着不像本地人。
吃饭的时候就吵吵哄哄的,堂姐说开门做生意嘛,随客人吧。
但这群人吃完了就要走,根本没有打算付钱的意思。
堂姐夫和其中的一个男人交涉,“吃完了要付钱吧?我们这都是小本经营,不赚什么钱的。”
那人耸了一下堂姐夫,“钱钱钱,我倒是想付钱啊!你看看你这是给人吃的吗?青菜里面没有叶子全是菜梗,水煮牛肉半碗汤半碗千张豆芽,牛肉呢?你这做的几个荤菜里,你自己摸着良心说,统共有没有二两肉?”
乔衿予作势就要过去掰扯,这人简直胡说八道!
乔鸢手快按住了她。
那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手顷刻间就指了过来,“还有那个白白净净的服务员,顾客是上帝啊,她是上帝还是我是上帝啊?叫了几遍让她过来倒酒,给我蹬鼻子上脸的,装聋作哑是不是?”
堂姐夫拍掉了他的手,“不许你侮辱人!”
“你再打一个试试?”他揪住堂姐夫的衣领,把人摔在了饭桌上,“再打!你再打?”
乔鸢冲过去拉,也被甩了出去,店里还有一些常客,见这边闹起来了,三三两两过来拉架。
乔衿予把乔鸢扶了起来,刚站稳,就被一股力量给掀翻了,腰狠狠撞上了桌角。
她想动却发现腰那里钻心的疼,她想勉强挤出笑安抚乔鸢也做不到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流出了眼泪,“有点疼,堂姐。”
乔鸢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把她搀到了卫生院。
五百米足足走了二十分钟,她说背她,乔衿予不肯。
做了B超,还拍了个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中度的软组织损伤。
中途堂姐夫打电话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是一耍酒疯的人,已经被他朋友带走了。
回了家,堂姐帮她洗完澡,又给她弄好了冰敷才走,刚刚已经吃过镇痛药了,现在只要不做大动作就不会很疼。
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想到是周川觅的电话,撒开步子就往床那边去,瞬间扯到了腰那里,疼得她直抽凉气,她爬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抽搐了一下。
等她摸到床上的手机,那边已经挂断了。
是他的电话。
她整理了头发,勉强靠坐在床头,又回拨了过去。
接通后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没睡?”
乔衿予看了一眼时间,22:53。
确实不早了,她的声音清透让人充满遐想:“我在等你的电话……”
他好像是把手机拿近了些,屏幕里只剩下他的那张帅脸。
两个人在隔空对视,乔衿予的手悄悄往下拽了裙边。
她看到周川觅眼神忽得幽沉,不似刚才那般从容自若。
她刚想说话,那头的人脸就消失了,他好像在移动,手机被他架起,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别勾引我,乔衿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一道屏幕,她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冷冰冰的。
但她转念一想,他说话不一直这样吗?平平淡淡的语调,他又不是顾恣那样的。
她长时间没有说话,注视他的侧脸,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东西,才再次看屏幕里的人,他问:“要不要睡觉了?困不困?”
她挤出了一个笑,说了句晚安就提前挂断了电话。
刚刚还没有感觉的,腰处的疼痛变得不容忽视。
她抓着床头柜慢慢往被子里滑,突然想起来这个办法是爷爷教她的。
那是她第一次过来洛昌镇,觉得什么都很新奇。
有一个女孩子每天早上八点就会准时过来找她玩。
镇上有一个私人做的跷跷板,那个女孩极力向她推荐说很好玩,但白予从不准她玩这些,她觉得危险系数太高了。
女孩是她在镇上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扫兴,但更不想让白予生气,于是她拒绝了。
女孩当时的表情很失落甚至带着不理解。
但就因为这样,第二天没有人再来守她家里的门了。
连着两天都没有,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想她可以偷偷的玩,就偷偷的玩两次,不让白予知道就好了。
她带着小熊饼干去了女孩家里,但她不在,她沿街找,最后在跷跷板那里找到了她。
但她已经有了新的玩伴,两个女孩的笑声一串串飘到了耳朵里,她站在她们身后的那片空地上,呆呆看了很久。
最终她鼓起勇气,走到了女孩身旁,她问:“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我带了饼干,我们一起吃好吗。”
女孩没接她手里的饼干,而是从跷跷板上下来,“你不是怕你妈妈骂你吗?你妈妈同意你玩跷跷板了?”
她手指在饼干盒上划拉,带出一道细小的痕迹,盒子上小熊的脸被她抓花了,“没有,但是我可以偷偷和你玩。”
女孩眼神好像是往上翻了一下,“那你不是会连累我被你妈妈骂?”
“不会的,”她又把饼干递出去了一次,“这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很好吃。”
女孩扭过身子站远了一步,“不吃,我不爱吃饼干。”
她僵硬收回手,却听女孩又说,“你要玩就玩,只是别跟你妈妈告状说是我带你玩的。”
“嗯!”她极快点了点头,生怕自己慢半拍女孩就要反悔。
女孩把跷跷板往下压,“你先坐。”
她听话张开腿坐下,手学着另一个女孩,扶着身前的圆形铁环半圈。
然后还不等她的视线从铁环上挪开,身体就往上腾空而起,她的屁股也离开了那张铁片。
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去扶铁环,一瞬间,身体又直直往下坠,咚得一下,屁股被撞得生疼。
她不知道是那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对面的那个女孩满脸的笑容,而自己却完全笑不出来。
撞到第五下的时候,她喊了出来:“对不起,我不玩了,对不起……”
女孩听见后,又快速翘起来,直至撞到第七下,才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随着惯性往旁边的石头上歪。
人是下来了,但腰顶到了石头上的棘突,她疼得啊了一声,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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