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晚霞。
暖色金光斜斜地打在程橙的身上,她睡着了,还睡得很熟。
巴乐从厨房走出来,正好撞见程橙靠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静悄悄地如同熟睡的婴儿。他走过去,见她两颊透着淡淡粉色,睫毛如一把小扇子浓密纤长,不知做着何等美梦,竟在梦中笑出了酒窝,连同站在一旁的巴乐见了,都跟着开心起来。
他不知不觉地走向她。
平日里刁蛮任性,霸道跋扈在此时似与这个女孩毫无关联,她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吸引着巴乐,让他向前,再向前。
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口才不如她,次次被调戏到脸红心跳,都没法还嘴。只有这种时候,趁她熟睡之际,巴乐才敢放大胆子,肆无忌惮地将目光在她精致的脸上聚焦。
程橙的嘴唇粉嘟嘟的,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虽说是泪痣,但巴乐并不能现象她哭泣时候的样子,在他看来,她是如此有生命力,像一把坚韧的剑指戳人心。永远只有别人为她流泪的份,而她,则会选择站在高处慢慢观赏。
此刻屋子里寂静无声,他看得如此认真。瞧见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扯扯衣领,怕是冷了。
“醒醒,别睡了,要着凉的。”
巴乐有些担心地走上前,轻手轻脚拍拍程橙纤细的胳膊。
出租屋里皆是最普通的家具,他一个单身男人住,布置简单,布艺沙发上连个靠枕都无。A城冬季温暖,平日里室内有十几度,巴乐连空调遥控机都想不起放哪。
“吵死了。”
程橙把巴乐的话当成耳旁风,不舒服地翻了个面,嘟囔着嘴。
这丫头。
巴乐简直没辙。
红豆汤已经做好,此刻无人享用,也只能回去把火关了。他单腿穿着拖鞋,夹着双拐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卧室,给她找来一床珊瑚绒毯子。
拐杖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巴乐尽量放轻,但免不了沙发上的人皱眉抱怨。
“唔......你别吵,我困死了。”
她看起来有些微愠,整个人横倒下去,勾着脚把身子缩成一团,像条蛇一般,蜷缩在沙发里,钻进巴乐给她的毛毯里。
“不行呀,你这样睡,醒来八成要落枕的。”
巴乐不忍,又撑起拐杖,想回屋去给她拿一个枕头。
“你敢再发一点声音,我就要亲你了。”
横竖都睡的不舒服,程橙有些抓狂,一伸手揪着巴乐的衣角,不让他走。
“过来陪我,就现在。”
她拍拍身边的空挡,命令巴乐坐到自己身边。
这……
“怎么还不过来?”
女孩单眼微睁,半梦半醒间语调迷糊,在巴乐看来,有稚童发嗲的嫌疑。
他犹豫再三,站在自家客厅,不知如何进退,有苦难言。最终,他没拗过女孩的坚持,只好回头,轻手轻脚把拐杖搁到一旁,乖乖选个沙发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嗯......你坐过来一点......”
“......”
“再过来一点......”
“......”
如同一只被驱赶的小羊,巴乐撑着双手,一挪一动,残肢起来又落下,如同一堆面团,最后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一直被逼到距离程橙十公分的位置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挪了。
“好了,你睡吧。”
他抿抿嘴,由于右腿缺失,自己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向程橙的方向倾斜,只能用左手撑在两人中间作为支撑。远远看去,如同一条幼稚的小学生三八线,将两人分割开来。
“唔。baga。”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
程橙闭着眼侧过身子,斜靠在巴乐结实的胳膊上,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恩?你刚才说了什么?”巴乐一低头,撞见女孩一脸坏笑,气恼道:“你是不是在骂人?”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ulusayi......”
绵软的沙发坐垫终于消停了一会,程橙得寸进尺,像个树袋熊舒服地环住巴乐整条胳膊,蹭着脑袋不肯放手。
这,这也太近了吧......
巴乐脑门直冒汗,不自觉想避嫌。
左边半边身子被程橙缠得死死的,巴乐只好不动声色用右胳膊较劲。他想逃,连带着右腿残肢都下意识挣扎了几番,无奈当年所保留的软肉实在太过短小,任何撬动都看起来可笑,且徒劳。
“别动.......让我睡会儿。”
左胳膊的受力越来越多,程橙一个劲地往巴乐这边钻,半个身子挂在巴乐身上。两个人明明只是老实坐在沙发上,他却觉得身体被扔到火上烤,让人热血沸腾,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的不行。
金灿灿的阳光静谧地盖在他们身上,带有暖意。
他细心地将珊瑚绒毛毯展开,盖住她露在空气中的小脚。女孩呼吸声越来越均匀,很快便又睡去,巴乐便只好坐在她身边,认命地充当一只巨型的毛绒玩偶,一动都不敢动。
睡吧,我守着你。
他在心里说道。
......
......
......
时间不知过去多少,待到窗外的阳光逐渐隐退,华灯初上,楼下的住户开始做晚饭,老房子的窗户飘进来熏人的油烟味。
程橙忽得睁开眼,皱皱鼻子抱怨道:“你怎么不关窗?”
陌生漆黑的房间里,身旁的男人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像。沿着他的方向看去,窗户关得严丝合缝,也不知道油烟是从哪里钻来。
“你睡饱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充饱电的程橙就连带表情都生动起来。
“唔。”
程橙打着哈欠,离开巴乐的身子,舒服地伸个懒腰。
“红豆汤还在锅里,你饿的话,自己加热一下喝了。”
“你怎么不去?”她反问道,显然睡醒后不想动手。
“我?”巴乐苦笑。“程橙,拜你所赐,现在我左半边身子都无知觉了。”
他无奈地陷在沙发里,望着身旁的拐杖叹气。
“哦?怪我咯?”
程橙撅了撅嘴,跳下沙发。这一震动,惹得巴乐勉强维持的姿势破功,他用右手肘撑着沙发,看着有些吃力,让程橙忍不住关心:“需要帮忙?”
“不用。”
他摇摇头,阻止她碰自己的身子。
此刻已是王饱饱的晚餐时间。他正埋头躲在角落里吃自己的狗粮,偶尔抬头看看这一男一女,也懒得理会了。
“我想不通,你腿脚如此不便,为什么要住在这?”
三楼不高,但也足以造成他每日出行的困难。事实上,别说他了,连程橙下午搬个行李箱,都使了大力气。
“因为我穷。”巴乐连连苦笑:“我可没法眨眨眼就帮别人的国际病房买单。”
他可没忘自己还欠她五位数字的住院费。
待左手稍稍恢复一点知觉,巴乐试着动动僵麻的左脚,哪知刚刚动动脚腕,眼前立刻雪花点乱飘,跟过电似的,对接下来的刺麻,他心怀忐忑。
“嗳,原来是钱的事,那我有办法。”
程橙突然坏笑回头,她看起来精神满满,双腿屈膝蹲在他面前,大大的眼珠咕噜咕噜,这在巴乐看起来并非好事。
果然,程橙突然抓住他的双手,态度诚恳:“你做蟹酿橙吧,巴乐,劳伦先生的赏金优厚,我们一人一半。”
“所以......所以这才是你着急赶回来的理由?”
他眼神一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
“我说过,除非我的腿再长出来。”
他生气地甩开她的手,用两个手掌盖住自己右边的残缺。女孩虽然不避嫌,但她蹲下后的脸实在离自己的残肢太近了,如此难堪,他下意识从旁边拿过毛毯遮掩。
“那你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程橙看来早知道他会这么答,满不在乎站起来整理自己的长款毛衣,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别扭的男人。
“这么大一笔钱,我当然不会放弃。但我急着回来,也确实是因为你。”
“因为我能帮你赚赏金?”
瞧着程橙一脸的轻松与理所当然,巴乐气极。老严说的没错,他是个“傻子”。
“赚赏金固然很重要,但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个原因?”
抓住残肢的手掌不自觉收紧。
他很少这样不依不饶,来十七奎巷三年,巴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事实上,这十年来,任何一次巴乐吃了亏都不会抱怨,他只会关起门来,一个人默默受着。
可如今,他居然想要刨根问底,不想被女孩如此轻易地调戏和忽悠。
屋里漆黑一片。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完全没了下午和谐与温馨的气氛。
王饱饱吃饱了肚子,无聊地趴着看这两个人一动不动。既不过去和他玩,又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它忍不住叫了几声。
“是,还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程橙弯下腰,把脸凑到和巴乐一样高,四目相对。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和你在一起吃饭,那样的饭很好吃,吃下去很舒服,令人开心。”
她突然用指尖勾住他光滑的下巴,坏坏地勾起嘴角,吻了上去。
......
......
......
(⊙o⊙)…
王饱饱说:原来有加餐,早知道狗粮少吃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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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没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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