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祺双脚刚落地,就看见江霁微微摆头,赤红色的双瞳死死盯着这边,右手还紧紧扣着怀里人的脖颈不让他回头。看着这一幕,心里默念了一遍,“老天保佑”,转身就要翻窗。
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赵祺,别踩我云塌!!!”
赵祺保持着跪在云塌前,双手搭在上面准备发力的样子。
周荆玉挣开桎梏,气势汹汹的朝赵祺跑去,单手抓住赵祺的脖颈提了起来。“你怎么又私自外出,是怕没办法证实你赵府的事是真的,所以畏罪潜逃,给我阿兄制造证据吗!”
赵祺“哇”的一声抱着周荆玉的腰哭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要溜出来的,我爹不要我了,是他把我赶出来的......。赵祺声泪俱下。
周荆玉的双手本还无措的举着,听到这一句,双手轻轻拍在赵祺的后背。
“赵大人怎么会不要你,一定是气话,快别哭了,再哭就不英俊了!”
赵祺抿嘴,缓缓抬头,就看见江霁略带不悦的双眼,冷冷的盯着自己这边,又迅速把脑袋埋回周荆玉的肩上。
周荆玉刚感觉搂着自己腰的手松开了,一瞬又被抓紧了,无奈摇头,瞥见坐在不远处,端着茶碗的江霁。
半晌,在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被一道大力拉住,随即就被分开了,被人牵着回到了茶案前。
“赵公子,有事相求可以好好说,荆玉如今已非朝中官员,还受了伤,一切所求,交给我这个兄长吧!”
赵祺快步上前,坐在周荆玉身侧。“阿玉,你哪里受伤了!”
周荆玉掏出手帕塞进赵祺手里,你先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我的伤已经上药了,现在你看起来更严重些。
赵祺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着。“荆玉,能不能让你.......。”赵祺放下帕子,缓缓转向江霁。
江霁拿过桌上的白粥缓缓搅动。
“让我阿兄早些找出证据证明此事与你们赵府无关是吧!”
赵祺猛猛点头。
江霁盯着周荆玉的双眼,缓缓颌首。“查案要有步骤,如今很多线索都说不清,原铁哪里来的,又是谁指使要运往剑南的,目的是什么,所有一切都说不清,只有查清楚这些,才能彻底切断此事和赵府的关系。”
“那能不能先把神武营的兵先退了,我赵府这么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且我阿父是太学博士,朝廷的六品官员,断断做不出畏罪潜逃的事情,要是再信不过,你们可以找人跟着我和阿父,就是别叫人围着了......。”
赵祺焦急的晃着周荆玉的手臂。
周荆玉按住赵祺的手,放在桌面。“既然你都被赵府赶出来了,你就在我永宁侯府住下,等事情调查清楚你再回去,我阿兄也说的很清楚了,现在退兵只会对赵府不利,乖了!”
赵祺垂首,一副落寞的样子。
“别不开心了,晚些带你出去安仁坊逛逛,买些你喜欢的小玩意,至于赵府的事情,我信阿兄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赵祺缓缓颌首,抬眼看了眼江霁,自觉退出了房内。
江霁眼神担忧的看着周荆玉。“赵府可能有些麻烦,外出戴上我的这块牌子,坊市里我安排的人会保护你们。”说着把一块刻有勾陈的铜牌塞进周荆玉手里。
周荆玉摸着铜牌上的勾陈,思忖半晌,缓缓点头。“兄长也小心些,别再被伤到了。”
日影西斜、暖日微醺,脉脉斜晖打在安仁坊的牌坊上,坊市内,行人如织,多是小公子身后跟着两个侍丛,周荆玉和赵祺二人斜倚在茶楼二楼盯着楼下铁匠们有规律的挥舞着铁锤,声响清脆,火星四溅。
赵祺有些不耐烦,坐直了身子。“荆玉不是说去看我喜欢的小玩意嘛,我们坐着已经半个时辰了,再晚些天都要黑了!”
周荆玉用眼神点了点楼下的壮汉。“你不就是喜欢这些吗......。”
“我.......,你.......,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楼下挥汗如雨的大块头取下抹额,放下手中的铁锤,转身向里走去。
周荆玉起身拍了拍下袍,腰间挂着的铜牌和环佩打在一起,叮咚作响。拉起摊在椅子上的赵祺。
“走了,看看是谁在幕后搞你们赵府了!”
落霞晓月,月辉初上,烟翠楼,门庭若市,衣香鬓影,美娇娘迎来送往,人人都华冠丽服,只有一人穿着与此格格不入,一身玄裳,护腕束袖,挤开周身其他人,拉住一个鹅黄外裳的美娇娘,亟不可待的往里走。
楼内,鼙鼓台上,舞女穿着轻纱腰系铃铛,随着乐曲婆娑起舞,周荆玉赵祺二人一人搂着个美娇娘,眼神却是跟着玄裳男子一直上了二楼厢房。
周荆玉指着二楼男子进去的那个厢房。“开间厢房要多少银两。”
娇俏女子趴在他怀里柔声道:“小郎君,不多!就一锭金!”
周荆玉还没惊讶,旁边的赵祺率先开口。
“一锭金!那铁匠哪来那么多银两!”
周荆玉剜了眼赵祺,赵祺悻悻低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荆玉伸手蹭了蹭怀里人娇艳的脸蛋,轻声道。“不知道和娘子共度良宵要几锭金呢!”
女子看着眼前风流郎君的模样,金冠粉面,腰间玉带,长相又是俊俏可口,心猿意马起来,伏在周荆玉耳边耳语两句,就娇笑起来,引得周围人驻足。
周荆玉抱起女子直奔二楼厢房。赵祺跟在身后诶了两句,就被周荆玉瞪了回去。
乖乖坐在原位喝起闷酒来。
不远处,绮楼,两人压着一全身是伤的男子躲在珠帘后,茶桌前,手里捏着个薄胎白瓷杯,眼神死死盯着周荆玉进去的厢房,身旁站着的男子则是有些紧张。
“将军,要不要让人去把世子带走,免得打草惊蛇了!”
江霁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说不定他比我们更快能拿到消息.......还不用惊动神武营。
男子颌首,看着自家将军发红的虎口和快要被捏碎的瓷杯,总觉得哪里不对。
厢房内,青烟袅袅,女子衣衫半敞,趴在周荆玉颈间温存着,周荆玉有些不自在,刚刚是做戏,现在都没人看了,且这小娘子身上不知是抹了什么,离的近总觉得身上发烫,轻轻推了推身上的女子。
“小娘子太急了,倒是少了些趣味......。”
美娇娘听闻,便抬起身子,眼里满是戏谑。
“没想到公子长得细致,私下竟是如此奔放,倒叫奴家羞愧起来了。”说完轻轻锤了锤周荆玉的胸。
周荆玉捏住女子的手腕。“当然是边喝边脱才有兴致,犹抱琵琶半遮面才叫美人!”
捏着女子的手腕站了起来,甩在桌前。“去拿些你们院最好的佳酿来,美酒配佳人,好不快哉!”
女子拢了拢衣衫,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在周荆玉唇边轻嘬了一口,快速开门离开。
周荆玉用力擦了擦双唇,眼神清明,拿起桌上的酒壶往身上浇,用装了些茶水在壶里,举着酒壶就踹开了隔壁隔壁厢房的门扉。
“小娘子,躲到哪里去了,快出来,让小爷香两口,别躲了......。”
屋内,三名男子围桌而坐,而一同进来的美娇娘却不见了踪影。周荆玉坐在地上撒酒疯,衣带金冠歪歪斜斜,酒气冲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喝醉找不到房门的嫖客。
门边两黑衣人猛的关上门,双剑架在周荆玉的脖颈上,周荆玉一阵心慌,但很快调整过来,抱着酒壶躺倒在地上,还喃喃叫着“小娘子。”
桌边三人看着周荆玉醉鬼般的样子,摇摇头。“绑了,扔到后面,别惹出人命,给贵人惹麻烦!”
周荆玉心下安定下来,但身体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热喘不上气,被人绑着双手,塞着棉布,和先前那个美娇娘扔到一起,好在离那三人不远,能隐约听见对话。
厢房,两名穿着华贵的男子低声轻语,坐中的男子默默颌首。
“神武营行事乖张,近来又抓了我们的人,上头让切断砼山扈的联系,就算把咱们的三个点全部牺牲也不能暴露。”
玄衣男子颌首。“若是贸然停止,更会引得周遭百姓议论,不如......,就正常开着,但之前营生就不再干了!”
“这个无碍就是之前和砼山联系的人要消失,何兄可懂!”
玄衣男子顿了顿面色有些不好,但很快点头。
珠帷玉瓷屏后,周荆玉只听到了“砼山”两个字,其余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心里哀道:“我就不该自己进来,让人差了神武营的人来多好”突然想起腰间的“勾陈”嘴角缓缓勾起,安心的闭着眼躺在女子身侧。
不多时,屏外无声,缓了缓,又有人靠近,举着酒壶站定在床前。
“这么好的东西就赏你们了.......。”
说着便开始灌已经昏迷了的美娇娘,随后一把抓起周荆玉的脖颈,猛的往里灌。周荆玉呛了两下,感觉入喉的是普通酒水的样子,也就没多挣扎,盼望着眼前人快些走,自己好联系人。
很快来人灌完酒,一甩酒壶就要离开,被踹门进来的男子当胸踢中,躺在地上呕了口血出来。
“刘铁头,打算去哪,这烟翠楼这么好玩,怎么不多待会?”男子单脚踩在刘铁头的胸口。身后一个穿着玄色织金大氅顶戴金冠的男子和一小队人压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进屋。
江霁面色带着些不耐烦,坐在屏帷前,动了动护腕。
“你的事情神武营都知道,至于今日......,说吧,来这烟花场所是来见谁的。”
横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言不发,嘴角挂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江霁越发觉得身上燥热,解开大氅扔给一旁的侍卫。
“既然不愿意开口,那便带回去和你的好同乡一同尝尝我们神武营的滋味。”
中郎将挪开脚,抓着刘铁头的脖颈反手扣着,两个士兵上前绑好押着就要往外走,江霁扯了扯领口,刚要叫中郎将去找周荆玉,就看窗外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双刀抹了两名犯人的脖子。
江霁见人要跑拿起腰间小刀飞了出去,刚好刺中那黑衣人的右肩。
中郎将刚要跟上,就被江霁拦住。“去让人把安仁坊和周边坊市围了,刺客受伤跑不远,给我挨家挨户的搜!”
中郎将见江霁脸色不对,刚要询问就被呵斥,只好悻悻离开。
一时,烟翠楼乱作一团,宾客失色向外逃窜,尖叫惊恐声不绝于耳。
江霁关上了房门,转身一瞬脑袋像是被人下药了般混乱,身上的灼热感也只增不减,脖颈处更像是有人在出气。身旁侍卫见自家大将军这般,上前搀扶了下,就被甩开,倒向玉屏。
“啪嚓”一声巨响,玉屏倒地,玉屏后周荆玉面色潮红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双手被绑着,身上还有个衣衫半解的女子俯身亲吻着。
江霁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清醒过来,拿起桌上的茶水浇在自己脸上,随后拿过侍卫手里的大氅抱起周荆玉就往外走。
周荆玉梦见自己被人放在缸里蒸了,温度不断上升。
江霁把周荆玉抱到了个相对干净的厢房,刚把人放下就被拉住了衣摆,听着身旁人的呓语。
“别蒸我,被阿兄发现了,你们都活不了,快放我出去......。”
身旁侍卫看着二人这般,感觉有些怪,便转过去身子不看。
江霁看着怀里人潮红的脸蛋,身上还如此之烫,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了,手心都要被自己扣出血痕来,用力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
“去打桶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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