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检点”的万望悠悠转醒,四周黑蒙蒙的,只看得见清浅的月光。
万望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贴着韩越阳的后背,连人带书包都被韩越阳背着。他赶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韩越阳从善如流地放下万望,万望瞥见他额角的汗珠,狐疑道:“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没舍得叫醒你。”韩越阳挠挠头发,“说真的,你太轻了,得好好补一补。这话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就没一次听进去。”
万望赧然:“谢谢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连山岗,离家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韩越阳调侃道,“你醒太早了,不然我能给你背回家去。”
连山岗地处偏僻,路也不够平坦。
万望走着走着,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倒。
韩越阳朝他伸出手:“山路不好走,牵好哥,别跟丢了。”
万望听话地握住韩越阳的手掌。
“有空跟哥去打打篮球,你这手太短了,总觉着握不紧。”
韩越阳嘴上抱怨着,偷偷调转手掌的方向,跟万望十指相扣。
万望的手绝对算不上短,只是他这具身体缺乏运动,导致他的手掌纤细柔软。韩越阳会有握不紧的感觉,其实是因为他的手指修长,足以牢牢包裹住万望的手掌。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直回到了家。
两家人的父母早早等在家门口闲聊家常,见到儿子回来了,都是喜上眉梢,嘘寒问暖。
万望和韩越阳自然称在学校一切都好。
两人相互道了别,万望跟着爸妈回到自己家。他的书包早就被他妈妈接手,放在了家里的唯一一张沙发上。
“饿了吧,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木须肉,赶紧尝尝。”程更霜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走出来。
万盛观则帮老婆孩子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
万望在父母的注视下默默吃干净了夜宵,一点没剩下。
饭后,万盛观去洗碗,程更霜拉着万望,郑重其事地说道,“儿子,有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万望:“什么好消息?”
“你爸他考上公务员啦!”程女士眉眼带笑,“你爸这回可真是运气太好了,他笔试加面试的成绩排名第二,那个岗位只收一名。我们都以为没机会了,谁知道第一名出了点差错,名额直接下放到第二名身上,你爸就入选了!”
“害,跟孩子说这些干嘛。”万盛观嘴上埋怨,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得意。
万望抚掌而笑:“恭喜老爸终于达成心愿!”
“同喜同喜!”万盛观也是一阵感慨,今年是他最后一年考公务员。他已经三十五周岁了,明年就超过公务员报考的年龄限制了。
本来他都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上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儿子,”万盛观搭着万望的肩膀,“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想着办个酒席,请亲朋好友庆祝一下。”
万望思忖片刻:“我们家好像没什么亲戚吧?”
万盛观:“远方亲戚还是有几个的,不过我们都不打算请。有些老朋友好些年没见了,请来聚一聚也不错。爸还打算请未来的同事,彼此认识认识。”
“是啊,”程女士一边擦手一边点头,“你爸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别的不说,人际交往这一块得先抓起来。”
万望自无不可:“地方选好了吗?”
万盛观摇摇头:“还在选,这不是得货比三家么。对了儿子,咱们家难得办一次酒席,把跟你关系好的同学也叫过来热闹热闹。”
“行,我争取。”
“好儿子,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万盛观拍拍万望的肩膀。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
万望把书包带回了房间,摸出自己的英语课本,小声背单词。
灯光直到深夜才熄灭。
翌日,万望尚在睡梦中就被人摇醒。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只听见老妈在他耳边念叨着:“快起床,隔壁家出事了!”
万望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他迅速穿好衣服裤子,跟着爸妈坐上去县医院的公交。
车上,他妈告诉他:“昨晚你王阿姨突然发高烧,还流了很多鼻血。他们连夜去了卫生所看病,卫生所看不了,直接转去县医院了。”
王阿姨就是韩越阳的妈妈,她跟程更霜几十年的邻居了,两人情同姐妹。
万望闻言大惊:“怎么会这样?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情况可能不太好。”万盛观深深叹了口气,“昨晚你韩叔给我打了电话,听语气怕是……”
三人终于抵达县医院,在询问过护士之后,他们来到了王阿姨的病房。
万望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韩越阳,短短一晚上的时间,这个一向乐观向上的少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他走到韩越阳身边,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韩越阳看了万望一眼,眼眶忽然红了。
韩爸爸看了看众人,缓缓起身:“我们出去说吧。”
病房外,韩爸爸的脸色格外苍白:“医生说血常规结果出来了,娟儿很有可能是白血病。”
一听到白血病三个字,众人的神情霎时肃然。
白血病不仅意味着病人将会受到非人的折磨,还意味着这将会给病人家庭带来巨大的经济困难。
“能救吗?”万盛观问。
韩越阳哑着嗓:“准备试试骨髓匹配,但是医生说了,血亲之间也未必能百分百配对,我就怕……”
“一定可以匹配的,”万望的语气格外坚定,“如果连你都怕了,你妈妈还怎么坚持下去?”
“我……”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就不能放弃。”万望的声音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万望他们陪着韩家人,一直等到配型结果出来。如果韩越阳和王阿姨配型不成功,就只能去骨髓库进行咨询。
而且县医院资质有限,他们准备初步结果出来以后再转到省医院进行后续检查。
这一折腾一个周末就过去了。
万望的爸妈已经回去了,只有万望,执拗地背着书包,非要陪着韩越阳上省里的医院,一边做题一边陪他等结果。
第二次复核的配型结果终于出来了。
万幸,韩越阳和王阿姨的骨髓配型成功,而且匹配度非常高。也就是说,骨髓移植后王阿姨的排异情况不会特别剧烈。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王阿姨需要在医院调养,直到身体机能能够进行骨髓移植的时候才能进行手术。住院费、手术费,加起来至少得十几万。
韩越阳家境贫困,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万望听到好几次王阿姨想要放弃治疗,都被韩爸爸和韩越阳劝下了。等王阿姨睡下,韩爸爸在病房外一个劲地抽烟,韩越阳也低着头不说话,眼睛都熬红了。
万望把做好的习题放回书包里,用手肘碰了碰韩越阳:“你跟我过来。”
万望带着韩越阳去了僻静的楼道口,从包里拿出银行卡交给对方,并告诉了他密码。
韩越阳一愣:“这是?”
“拿着。”万望把银行卡塞进韩越阳手里,“我得回校了,学校那边你记得请假。”
“不行,我不能收!”韩越阳连忙推拒。
万望提高音量:“韩越阳!”
见对方被他镇住,万望继续说:“你妈妈需要这笔钱,你没有资格替她拒绝我的帮助。而且,如果患病的是我妈,你手上正好有一笔钱,你难道不会出手相助吗?”
韩越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百味杂陈,他注视着万望,像是要把对方刻在自己的眼睛里:“我会还给你的。”
“我期待着那一天。”万望替他擦了擦眼泪,“好兄弟,要坚强,有什么情况晚上记得往我宿舍打电话。”
韩越阳点点头:“谢谢。”
万望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快去把住院费交了吧。”
韩越阳送万望出了医院,自己前往医院附近的银行。
取款机上显示出了银行卡的余额。
韩越阳的眼睛倏然睁大,像是不信邪一样又数了一遍。
真的是九万多块钱!万望他是抢了银行吗?这件事叔叔阿姨知道吗?
韩越阳攥紧银行卡下定了决心,万一将来万望被抓,他一定要替他担下一切,替他坐牢!
万望:早知道多讹杜海点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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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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