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到啊。”叶雨濯发扬奉献精神,主动背着余才走了一路。
“还是让我来吧,叫你平日多锻炼,你就是不听,瞧你这孱弱的身子。”江逾白看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紧急叫停。
“这小孩突然爆发出的力量,古怪得很,这样赢弱的身子,竟将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林璧月摸着下巴,“与他前头低眉顺眼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几人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一个茅草屋,掩隐在树木环绕之中,屋子不大,外表简朴。
门缝中透着微弱的光,想起先前那个商贩提过的奶奶,林璧月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她又反复敲了几次,可屋内仍是一片寂静。
“他奶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叶如黛担扰地说,“卧病在床,也应该能发声才对。”
她皱了皱眉,决定直接推门查看情况。
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外加几个矮凳,简陋至极,只有桌上壶中插的野花为屋子增添了几分颜色。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气若游丝。
林璧月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个”,林璧月从怀中掏出之前从宫长老那顺来的丹药,“延年益寿的滋补丹药,应该有用吧。”
“应该有吧,反正没有副作用,不如现在先试试吧。”叶如黛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将丹药送入她口中,顺水服下。
过了几分钟,老人的脸色有了明显的转变,不再那么苍白,气息也渐渐平稳。
她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他们简单同老人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老人咳嗽一声,看着躺在床尾的孙子,“多谢各位少侠”,她挣扎着起身,想感谢他们。
“婆婆不必言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叶雨濯忙上前扶着她。
“婆婆您身子好些了吗?”林璧月关切地询问。
“感觉好多了,只是这药钱?”
“不用药钱的”,她赶忙摆手,“这药也是别人送我们的。”
“这怎么行,这药一定很贵重。”
“真的不用,若您一定要谢,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
“姑娘问吧,老身婆子定知无不言。”
“您见过这花儿吗?”叶雨濯拿出先前从花环上拆下的一朵小粉花,递到老人跟前。
她眯着眼睛,端详片刻后,眼神闪躲,略带迟疑地摇了摇头,“老身从未见过此花。”
这么明显的心虚呀,她要是看不出来,就真成傻子了,林璧月心想。
她与江逾白对视一眼,二人都留意到,老人刚看见这花时的脸色明显不太自然,脸上的犹豫、纠结之色简直是呼之欲出。
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声嘤咛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
几人扭头望去,床尾的余才皱着一张小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睁开双眼。
看清眼前景象后,他眼里盈满了困惑。
他似乎是认出了眼前,除江逾白外的几个人,他们都是买鱼的客人,所以并没有多么惊慌,可对于对方为什么在自己家中,他感到十分疑惑、不解。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我们……我们刚才不是还在渔市的么?”
“奇怪,我的脖子怎么这么疼?”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江逾白不自然地捂嘴咳嗽一声,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忘了,你先前同旁人争斗,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昏倒在了渔市,我们将你送回了家中。”
“争斗?”他眼中满是迷茫不解。
“就是那个说话很过分的渔贩老板,你不记得了吗?”林璧月缓缓蹲下,看着男孩的眼睛,语气柔和。
“我……我不知道,我有么,怎么可能呢?”余才疑惑,自己这身板怎么可能,把那恶人打得鼻青脸肿呢。
“我只记得他不让你们买我的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睁眼就回到家了。”
他竟然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从他脸上也没瞧见什么不对劲的脸色,亲眼目睹他爆发全程的几人神情复杂。
“对了,鱼,我的鱼呢?”
糟糕!把这事忘了,几人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所措。
“鱼……鱼,我们都买了。”林璧月一口气憋了半天,终于大手一挥,说出个安抚他的缘由。
“真的吗!”余才焦急的眼神,瞬间变得惊喜,可马上又暗下去,“不可能,那么多鱼,你们怎么可能都买了。”
“真的,他说那些鱼看着太凄惨了,我这朋友心地善良的很,心软之下,决定全买了,已经放生了。”她扭过头,拍着江逾白的肩膀。
余才抬眼转向江逾白,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盯着,他只得给予肯定答复,“对,我都买下放生了,我实在不忍心……我心善。”
天知道,他现在应该说些什么,他强撑着想要捂脸的冲动,双唇抿成一条线,向上弯着。
旁边的叶雨濯差点笑出了声,叶如黛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才勉强压下笑意。
“掏钱呐,亲爱的江师兄。”她踮起脚尖,笑意盈盈在他耳边轻声道。
江逾白再次无可奈何地苦命一笑,咬牙切齿地豁出去了,“对,我这个人一向是如此心善,不用感谢我,那些鱼儿总计多少钱?”
林璧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他心中出现不妙的预感。
“只能先委屈一下你的钱袋了,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还你哟,我的好师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夺过钱袋子,取出其中三分之一的银两,塞进余才怀中。
末了,她又顺毛似的,拍拍江逾白的肩头。
“这怎么使得呢,怎么能让几位少侠出钱,这是万万不能的,那药钱加上几位兄台的仗义相助,已经让咱还不尽了,怎么还能收你们的钱呢,更何况这也太多了。”老人焦急道。
余才也慌忙将钱退回。
“不是的,这事一码归一码,那药钱咱们不是已同问题相抵了么,至于什么仗义相助,不过是行走江湖,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至于这钱,这可不只是鱼钱。”她将钱放回余才手心。
“实不相瞒,我们是今日刚到玉溪的,想好好感受一下此处的人文气息呢,可又人生地不熟,正准备找个人为我们带路呢,相逢即是有缘,想请余才小兄弟带着我们四处逛逛,这余下的是工钱,你愿意吗?”
“嗯,嗯,我愿意的,谢谢哥哥姐姐。”他用力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点点晶莹。
林璧月眼见老人张唇欲有所言,急忙出声,先发制人,将这事拍板定下,“既如此,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们在渔市碰面。”
“明天见了,小弟弟。婆婆您保重身体,下次见。”语毕,她微俯身,拉着另外三个懵懂的人,飞速离去。
“诶,我们这……”,叶雨濯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接着问问老婆婆那花的事么?”
“我看那婆婆似乎是特意隐瞒不想说,天色也暗了,而且她刚醒过来呢,我们还是先顺着这条线,挖下去,先从余才下手。”
“你们说,那些事不会是他干的吧?他突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而且打完人后,他竟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又或是,他被妖控制了?那婆婆为什么要隐瞒呢?”叶如黛皱着眉,细思极恐。
“我看呐……”
林璧月拉长了语调,三人齐刷刷看向她。
她狡黠一笑,“咱们还是先去衙门,看看他们的办事效率吧。”
三人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好了,快走吧。”
月华初上,因着这阵子发生的怪异事件,夜里出行的人不多,实在避免不了外出的人,也会选择结伴而行。
也因为这些异事,县衙的人这些天都会派人成队轮流上街巡查。
他们赶到县衙的时候,正巧赶上县衙的人换班。
为首的队长,正巧是今日下午见过的,他见了他们,就赶忙迎上前。
顶着四人期盼的目光,他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几位大人,这附近的人呐,我们都问遍了,实在没人认识。”
“好吧,辛苦各位了,多谢你们的帮忙。”
林璧月长叹一口气,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几人垂头丧脑地回到客栈,围坐在叶雨濯房中,外头下起了小雨,无声,却带来一阵寒意,斜风细雨。
“为什么要在我屋里呀。”叶雨濯鬼哭狼嚎地抗议着,“昨夜没睡,我现在真的很困。”
“闭嘴”,叶如黛言简意赅。
“好,下面由我来快速为大家总结今日的一切。”林璧月强撑着困意,轻轻拍了下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会议开始之前,先让我简单评价一下三位今日的表现吧。
她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你们三个不靠谱的混蛋,一把就将老娘拉上贼船了”,她强烈谴责,“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谴责来的快,收的也快。
“好,现在开始梳理一下,今天收集的线索吧。”她展露出官方式的笑容,大手一挥,往桌上铺一张白纸,然后开始龙飞凤舞。
“首先,我们发现了粉花,顺着这条线摸到了余才,其次,段三遇害前不久,在渔市结交了个陌生人后,决意北上。”
她还想再挤出些什么,但发现忙活一天,似乎再没别的了,她讪讪笑着,抬头看向众人,“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有写下来的必要么”,江逾白挑眉,歪头看她,揶揄笑着,眸中倒映着纸上那一团团连结的墨汁。
“好,既然各位没有要补充的,那我们就明天早上见。”她选择性忽略掉那句话。
“有”,叶如黛说,“是这样的,我们明日的行程,如果是四个人都去找余才的话,未免太耗时了,我建议分头行动,我和叶雨濯去多渔村,打探一下发生在余才家的往事,你俩去找他套话。”
“我没意见。”
“好,全票通过,众爱卿,退朝。”林璧月眯着眼,勾唇无声笑了笑,手中还抓着浸满墨的毛笔。
她闲庭信步般,从江逾白身侧走过,乘其不备,为他清俊脸庞,添上几分浓墨重彩的颜色。
眼见目的达成,她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捂嘴偷笑的叶如黛、一个傻乐的叶雨濯,及“不敢睁开眼”的无助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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