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放榜风波

春闱放榜那日,阒都的雪终于停了。朱雀大街上挤满了看榜的考生,红绸缠绕的榜单前人头攒动,欢呼声与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唯独最顶端的 “柳明远” 三个字,像根刺,扎得不少人脸色发青。

沈知珩站在街角的茶楼上,看着榜单前柳明远被众人簇拥的模样 —— 那人穿着一身新做的锦袍,腰间挂着太后赏赐的玉坠,笑容得意得刺眼。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账本,昨夜萧彻说的话还在耳边:“柳明远若能高中,必是李学士动了手脚,咱们正好顺藤摸瓜。”

“怎么?看不顺眼?” 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戏谑。他手里端着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沈知珩,狐裘下摆扫过楼板,留下淡淡的龙涎香,“听说柳明远考前连《论语》都背不全,如今倒成了探花郎,真是笑话。”

沈知珩接过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仍落在柳明远身上:“他腰间的玉坠,和那日墨香斋玉冠男子的龙纹佩纹样相似,是太后宫里的样式。”

萧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看来李学士是把太后的赏赐当信物了。” 他抬手搭在沈知珩的肩上,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别靠太近,李学士的人在盯着榜单,咱们先去柳府看看。”

两人刚走下茶楼,就见一个穿着青衫的考生冲上前,指着榜单大喊:“柳明远是作弊!我亲眼看见他考前去了李学士府!” 话音未落,就被两个黑衣人架走,嘴被捂住,只留下含糊的挣扎声。

周围的考生瞬间噤声,没人再敢多言。沈知珩攥紧了茶杯,指节泛白 —— 这就是太后的手段,用暴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别急。” 萧彻按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凉意,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咱们手里有账本和考卷,还怕扳不倒他?”

柳府在城东的富贵巷,朱漆大门前挂着红灯笼,门口的石狮子沾着新雪,透着张扬的气派。萧彻带着沈知珩绕到柳府后院,翻墙进去时,沈知珩不小心踩碎了墙角的冰碴,萧彻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墙根下。

“嘘。” 萧彻的气息拂过沈知珩的耳廓,温热的,“里面有人。”

两人屏住呼吸,透过窗缝往里看 —— 柳明远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烛火看,纸上的纹路隐约是雪麻纸的样子。他对面坐着个戴玉冠的男子,正是那日墨香斋的刺客,只是今日换了便服,腰间的龙纹佩却没藏住。

“‘玉公子’,这榜单已放,萧彻那边没动静吧?” 柳明远的声音带着谄媚,“李学士说,只要熬过这几日,等我入了翰林院,就安全了。”

玉冠男子冷笑一声,将一张纸条拍在案上:“萧彻昨日带沈知珩去了墨香斋,还抓了我的人,你以为他没动静?” 他顿了顿,眼神狠戾,“太后说了,若萧彻敢查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今晚就动手,先除了沈知珩那个质子,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沈知珩的心猛地一沉 —— 太后竟要对他下手!

萧彻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轻轻拍了拍沈知珩的背,示意他别慌,然后慢慢后退,带着他翻出了柳府。

“他们要对你动手。” 刚落地,萧彻就抓住沈知珩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今晚你别回听雪院,去暗院和你兄长待在一起,玄甲卫会守着。”

“那你呢?” 沈知珩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担忧,“他们要除我,肯定也会对你下手。”

萧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随意,却藏着认真:“我没事,玄甲卫不是吃干饭的。而且 ——” 他凑近沈知珩,声音压得极低,“我还等着看你怎么用医术救我呢。”

这话本是玩笑,沈知珩却心头一紧,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别开玩笑,你要小心。”

萧彻的笑容顿住,看着他眼底的真切担忧,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点头:“好,我小心。不过现在,咱们得先去拿证据。”

两人绕到柳府的柴房,萧彻用短刃撬开锁,里面堆着不少木箱。沈知珩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竟是一叠叠用雪麻纸写的信件,落款全是 “玉” 字,内容全是与柳明远约定舞弊的细节 —— 何时送钱、何时递考题、如何用紫流金墨做标记,写得一清二楚。

“找到了。” 沈知珩刚要把信件收起来,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手里的刀映着晨光,直扑两人!

“小心!” 萧彻一把将沈知珩推到身后,抽出腰间的弯刀迎上去。黑衣人显然是李学士派来的,招招致命,目标直指沈知珩 —— 他们知道,沈知珩手里的信件是扳倒柳明远的关键。

沈知珩缩在木箱后,看着萧彻与黑衣人缠斗。狐裘在打斗中翻飞,萧彻的动作极快,却因要护着他,左肋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料。

“萧彻!” 沈知珩惊呼出声,抓起身边的柴刀冲上去,对着一个黑衣人的后背砍过去。黑衣人吃痛转身,萧彻趁机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赶来的玄甲卫围了个正着。柴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血腥味和萧彻粗重的呼吸声。

沈知珩快步走到萧彻身边,扶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左肋的伤口,声音发颤:“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小伤。” 萧彻咧嘴笑了笑,想站直身体,却因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没伤到要害。”

沈知珩没听他的,立刻撕开他的衣料 —— 伤口有四寸长,皮肉外翻,还在渗血。他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这是昨日为萧彻处理肩伤时剩下的,没想到今日又派上了用场。

“忍着点。” 沈知珩的指尖很稳,撒药时避开了伤口最疼的地方,动作轻柔得不像在处理刀伤,更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这药能止血,回去后我再用金针帮你处理,免得留疤。”

萧彻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他活了二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从未有人这样为他担心,这样细致地为他处理伤口 —— 连他过世的母亲,都没这样过。

“阿珩。” 萧彻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沙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人治伤?”

“嗯。” 沈知珩点头,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北朔的冬天很冷,草原上的人经常冻伤或被狼咬伤,我从小就跟着祖母给他们治伤。”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萧彻一眼,“后来祖母去世,兄长体弱,我就成了家里的‘大夫’。”

这是沈知珩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过往,没有隐瞒,没有防备。萧彻看着他眼底的坦然,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那层 “互相利用” 的薄纸,正在被这些细微的坦诚慢慢捅破。

“以后,不用再给别人治伤了。” 萧彻忽然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你的医术,只用来治我就好。”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撞进萧彻的目光里 —— 桃花眼里没了戏谑,只有真切的在意,像春日的阳光,融化了残雪,也融化了他心头的冰墙。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 “嗯” 了一声。

玄甲卫将黑衣人拖下去后,萧彻接过沈知珩手里的信件,翻了几页,眼神沉下来:“这些证据足够扳倒李学士了。咱们现在就去见新帝,趁太后还没反应过来。”

沈知珩点头,扶着萧彻走出柴房。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太后宫里,玉冠男子正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太后,萧彻和沈知珩拿到了柳明远的信件,要去见陛下。”

太后坐在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如意,眼神冷得像冰:“既然他们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她抬手扔出一枚令牌,“让暗卫动手,在去皇宫的路上,除了萧彻和沈知珩,一个活口都别留。”

玉冠男子捡起令牌,躬身退下。宫殿里只剩下太后的笑声,阴冷得像阒都的寒冬。

而此刻的朱雀大街上,萧彻正扶着沈知珩的胳膊,慢慢走向皇宫。阳光正好,街上的积雪在融化,发出细微的 “滴答” 声。沈知珩看着身边的萧彻,忽然觉得,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就算太后的杀机已在暗处潜伏,只要有萧彻在身边,他就不怕。

他们的联手,才刚刚开始。而那场即将到来的 “遇刺”,将把他们的羁绊,推向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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