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院的雪梅开得正好时,阒都又落了场轻雪。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摊开的账本上,沈知珩指尖划过 “北朔商号‘寒川记’” 的字样,眉头微微蹙起 —— 这是昨日整理紫流金交易记录时发现的疑点,所有与 “寒川记” 的交易都只记数量,不写具体交接人,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在看什么?” 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外间回来的寒气,却递过一杯温热的梅茶,“用后院刚开的雪梅泡的,尝尝?”
沈知珩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抬头看向萧彻,对方肩上落着细碎的雪,玄色外袍沾着风意,却仍先顾着给他递茶。“发现个疑点。” 他指着账本上的 “寒川记”,“这个商号的交易记录太模糊,不像正常的走私账目。”
萧彻俯身凑近,发丝不经意擦过沈知珩的耳尖,惹得他耳尖微热。“‘寒川记’是北朔皇后的私产。” 萧彻的指尖点在字迹上,语气沉了些,“我父亲的旧部曾提过,北朔皇后靠这个商号倒卖军需,看来太后不仅和她做紫流金交易,还在帮她洗钱。”
这是萧彻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的旧部,沈知珩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好奇:“旧部?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边疆,掌管着一支骑兵。” 萧彻直起身,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等时机成熟,我带你去见他们 —— 有他们帮忙,扳倒太后会更容易。”
沈知珩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萧彻不仅护着他,还愿意将自己的底牌分享给他,这份信任,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他安心。
白日的时光在整理账本与讨论线索中悄然过去。入夜后,揽星院的暖阁只点着一盏烛灯,萧彻坐在案前处理玄甲卫送来的密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右肩却因白日翻查旧档时动作过大,隐隐泛着疼。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绷带,却不想这细微的动作被沈知珩看在眼里。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沈知珩端着刚温好的药膏走过来,烛火映着他眼底的担忧,“今日就到这里吧,先换药。”
萧彻抬头,见他手里拿着那瓶北朔 “愈肌膏”,瓶身已见了底,忽然想起这是沈知珩仅剩的一瓶秘药。“不用,忍忍就好。” 他想把药膏推回去,却被沈知珩按住手。
“旧伤不能拖。” 沈知珩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伸手解开萧彻的外袍 —— 肩颈的绷带已有些松动,边缘渗出淡淡的血痕,是伤口又裂开了。“你总是这样,明明疼得厉害,却还要硬撑。”
萧彻看着他认真涂药的样子,指尖轻轻拂过他垂落的发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怕你担心。”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渐渐压下伤口的灼痛。沈知珩缠绷带时动作极轻,指尖偶尔触到萧彻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顿,却没人避开。暖阁里很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还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我母亲临终前,曾给我一块青铜令牌。” 沈知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她说那是前朝太子的信物,让我找到前朝旧部,保护兄长,别卷入皇室纷争。” 他抬头看向萧彻,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可现在,我不仅卷进来了,还连累了你。”
萧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沈知珩瞬间安定下来。“没有连累。” 他的语气很认真,“我查太后,为父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的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坦诚,“遇见你之后,我不想再让你像当年在奉天殿前那样,任人欺辱。”
这是萧彻第一次直白地说起自己的心意,不是 “刀与主人” 的责任,而是单纯的在意。沈知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纨绔。”
“哦?” 萧彻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在马车上,你看我青铜令牌的时候。” 沈知珩回忆起那日的场景,雪落在车帘上,萧彻的眼神锐利却没有恶意,“你若真是只会玩闹的世子,只会把令牌上交朝廷,而不是还给我。”
萧彻低笑出声,伸手将他拉到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还是阿珩眼尖。”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我父亲去世后,我故意装成纨绔,就是为了让太后放松警惕,暗中培养玄甲卫,找她谋逆的证据。这些年,我活得像个孤魂,直到遇见你。”
沈知珩靠在他肩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声音里的疲惫。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萧彻的眉心,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抚:“以后不会了,我会陪你一起查案,一起找太后的证据。”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萧彻瞬间绷紧身体,将沈知珩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谁?” 他低喝,声音带着冷意。
“世子放心,是暗卫。” 玄甲卫统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刚发现太后的人在院外窥探,已被属下拿下,特来禀报。”
萧彻松了口气,却没松开护着沈知珩的手:“带下去审问,问出他们的目的。”
“是。” 统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知珩看着萧彻紧绷的侧脸,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别担心,有玄甲卫在,我们很安全。”
“我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伤了你。” 萧彻转身,将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太后这次没杀成你,下次肯定会更狠,我们得尽快找到她谋逆的铁证。”
沈知珩靠在他怀里,点头应下。他忽然想起账本上的 “寒川记”,抬头说:“‘寒川记’的交易记录里,提到过一个叫‘墨先生’的人,或许是北朔皇后派来的接头人。我们可以从这个人查起,说不定能找到太后和北朔勾结的直接证据。”
萧彻眼中闪过亮光,松开他,拿起案上的笔,在纸上写下 “墨先生” 三个字:“明日我就让玄甲卫去查这个人,若能抓到他,太后就插翅难飞了。”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沈知珩看着萧彻认真写字的侧脸,忽然觉得,“宠侍” 的身份或许没那么难接受 —— 只要能和萧彻一起,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不怕。
夜深时,沈知珩回房休息,刚走到门口,就见萧彻拿着件狐裘追上来,披在他肩上:“夜里冷,别冻着。” 狐裘带着萧彻的体温,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
“萧彻。” 沈知珩转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等扳倒太后,我们去边疆看看好不好?看看你父亲的旧部,看看草原的雪。”
萧彻愣住,随即点头,眼中满是温柔:“好,到时候我带你去骑最快的马,看最美的日出。”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后院的雪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沈知珩知道,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不是简单的权宜之计 —— 他和萧彻的命运,早已在一次次生死相护与坦诚相对中,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而 “墨先生” 的线索,将是他们扳倒太后的关键一步,也是他们走向未来的新起点。
次日清晨,玄甲卫就传来消息,“墨先生” 近日会在城西的 “醉仙楼” 与福记当铺的残余势力接头。萧彻拿着密报,走到正在摘雪梅的沈知珩身边,笑着说:“阿珩,我们的机会来了。”
沈知珩抬头,手中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雪梅,递给萧彻:“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墨先生’,让太后的阴谋彻底曝光。”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雪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们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揽星院的这段同居时光,将成为他们心中最温暖的回忆,支撑着他们走过接下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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