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院的雪梅香裹着晨霜,飘进暖阁时,沈知珩正将一小瓶 “止血散” 塞进萧彻的袖中。瓷瓶小巧,裹着素色锦帕,是他昨夜特意分装的 —— 怕今日去醉仙楼遇到危险,方便及时用药。
“我已让玄甲卫在醉仙楼周围布防,你若觉得不对劲,就捏碎暗令,他们会立刻现身。” 萧彻拿起外袍披上,目光却落在沈知珩紧抿的唇上,语气软了些,“其实你留在侯府更安全,我去见墨先生就好。”
“不行。” 沈知珩抬头,将一顶帷帽递给他,帽檐的纱帘能遮住大半面容,“墨先生可能认识我母亲的信物,我必须去。而且 ——”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帷帽的流苏,“你右肩的伤还没好,我在身边,能及时给你治伤。”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终是没再反驳,伸手接过帷帽,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好,那你跟在我身后,别逞强。”
辰时的醉仙楼已热闹起来,店小二的吆喝声、酒客的谈笑声混着酒香飘出门外,雪落在楼前的幌子上,很快被蒸腾的热气融成水珠。萧彻披着藏青锦袍,扮作南下的富商,沈知珩则穿一身灰布随从服,垂手跟在身后,帷帽的纱帘遮住面容,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二楼靠窗的雅间已被玄甲卫提前清过场,萧彻刚坐下,就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提着食盒走进来 —— 老者鬓角染霜,左手食指缺了半截,正是玄甲卫描述的 “墨先生”。
“世子深夜约老朽,不知有何见教?” 墨先生将食盒放在桌上,目光却透过纱帘,若有似无地扫向沈知珩,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萧彻没绕弯子,将一张紫流金矿石的碎片推到他面前:“福记当铺的事,墨先生应该清楚。太后与北朔皇后的交易,老朽若愿说,萧某可保你周全。”
墨先生的指尖在矿石上顿了顿,忽然笑了,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玉佩 —— 玉佩是墨色的,刻着 “寒川” 二字,边缘磨得光滑,显然是常带在身边的物件。“世子要查的,恐怕不只是交易吧?” 他将玉佩推到沈知珩面前,“这位小郎君,该认识这东西。”
沈知珩浑身一震,伸手拿起玉佩 —— 触手温凉,“寒川” 二字的刻痕与母亲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青铜令牌纹路如出一辙!“这是…… 我母亲的东西?” 他声音发颤,纱帘后的眼睛满是震惊。
“令堂沈夫人,曾是‘寒川记’的账房。” 墨先生的语气软了些,“当年她不愿帮北朔皇后走私军需,带着你们逃去民间,老朽还帮她挡过追兵。”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沈知珩脑中一片空白 —— 他从不知道母亲竟与 “寒川记” 有关,更不知道母亲的离开,是为了避开北朔皇后的胁迫。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五个黑衣暗卫冲进来,短刀直刺墨先生心口:“太后有令,拿下逆贼墨老鬼!”
“小心!” 萧彻瞬间起身,将沈知珩往身后一拉,弯刀出鞘,挡住暗卫的刀。墨先生也反应极快,抓起食盒砸向暗卫,却不想其中一人甩出袖箭,直射沈知珩的后心 —— 萧彻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他身前,袖箭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臂!
“萧彻!” 沈知珩惊呼出声,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从袖中掏出金针,对准暗卫的穴位掷过去 —— 金针精准刺入暗卫的膝盖,两人瞬间跪倒在地。
墨先生趁机推开窗户,回头对沈知珩喊:“玉佩收好!找到‘寒川记’的旧账房,能救你兄长!” 说完,他纵身跃下二楼,消失在巷尾的积雪中。
剩下的暗卫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赶来的玄甲卫团团围住,很快被制服。雅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萧彻粗重的呼吸声,左臂的袖箭还插在肉里,鲜血浸透了藏青锦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染红了积雪。
“别碰!袖箭上有倒钩,拔出来会扯伤血管。” 沈知珩按住萧彻想拔箭的手,声音虽急却异常冷静,“我们回侯府,我用金针先止血,再拔箭。”
萧彻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仍笑了笑:“还好…… 没伤到你。”
回到揽星院时,暮色已漫过院墙。沈知珩将萧彻扶到暖阁的软榻上,点燃两支蜡烛,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左臂的锦袍 —— 袖箭的箭头是玄铁制的,倒钩上还沾着黑色的药汁,是太后常用的 “腐骨散”,若不及时处理,会腐蚀肌肉。
“会很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 沈知珩拿出金针,在烛火上消毒,指尖因紧张微微发抖。他先将金针刺入萧彻手臂的穴位,封住血脉,再用小刀小心地撬开倒钩,动作轻得像在拆解易碎的瓷器。
萧彻的身体紧绷着,额头上渗出冷汗,却没哼一声,只是伸手攥住沈知珩的手腕,指节泛白。“阿珩……” 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墨先生说…… 玉佩能救你兄长?”
“嗯。” 沈知珩点头,专注地拔着袖箭,“母亲当年离开‘寒川记’时,应该留下了北朔皇后走私的证据,藏在旧账房里。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要挟北朔皇后,让她不再追杀兄长。”
袖箭终于被拔出来,带出一串血珠。沈知珩立刻将 “止血散” 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缠住,动作快而稳,眼眶却微微发红 —— 萧彻的手臂上已布满新旧伤痕,有幼时练剑的疤,有查案时留下的刀伤,如今又添了这道为护他而受的箭伤。
“别担心。” 萧彻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等找到旧账房,不仅能救你兄长,还能拿到太后和北朔皇后勾结的铁证,到时候我们就能彻底扳倒太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手中的墨色玉佩上,“我父亲的旧部在边疆,或许认识‘寒川记’的人,明日我让人送信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线索。”
这是萧彻第一次主动将沈知珩的家事与自己的计划紧密结合,不再是单纯的 “护着他”,而是 “陪他一起解决难题”。沈知珩握着玉佩,忽然觉得眼眶更热了,他低头,将脸埋在萧彻的肩窝,声音很轻:“萧彻,谢谢你。”
萧彻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伸手抱住他,动作轻柔,怕牵动伤口:“跟我说什么谢?你是我的人,我不护你护谁?”
暖阁里很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还有彼此清晰的心跳声。沈知珩靠在萧彻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药膏的清凉味,让人莫名安心。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奉天殿前见到萧彻的场景 —— 那时的萧彻,是玩世不恭的纨绔世子,而他,是任人欺辱的质子,谁能想到,如今他们会这样依偎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死危机。
“对了。” 萧彻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墨先生说你母亲曾是‘寒川记’的账房,或许她留下的青铜令牌,能打开旧账房的门。”
沈知珩抬头,从怀中掏出那半块青铜令牌 —— 令牌上的 “大靖遗脉” 四字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边缘的纹路果然与玉佩上的 “寒川” 二字能拼接在一起。“真的能对上!” 他惊喜地说,眼中终于有了释然的笑意。
萧彻看着他的笑容,心头也跟着暖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夜深时,沈知珩帮萧彻换好药,刚要起身回房,却被萧彻拉住手。“今夜别走了。” 萧彻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认真,“我左臂动不了,怕夜里伤口裂开,你在身边,我安心。”
沈知珩愣住,随即点头,在软榻边的矮凳上坐下,将萧彻的外袍盖在他身上。“你睡吧,我守着你。”
萧彻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沈知珩坐在一旁,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绷带 —— 这双手,曾无数次将他从危险中拉出来,曾为他挡过刀、受过箭,如今,他也要用自己的医术,好好守护这双手的主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后院的雪梅香飘进来,带着淡淡的暖意。沈知珩握着手中的墨色玉佩,忽然觉得,“宠侍” 的身份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萧彻,正在一起走向一个有彼此的未来。而那块玉佩与青铜令牌,将是他们揭开所有秘密的钥匙,也是他们生死相依的见证。
次日清晨,萧彻醒来时,发现沈知珩趴在软榻边睡着了,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块墨色玉佩。他小心翼翼地将外袍盖在沈知珩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玄甲卫送来边疆旧部的回信,说 “寒川记” 的旧账房在城西的废弃粮栈,那里曾是北朔皇后在阒都的秘密据点。
萧彻看着沈知珩的睡颜,唇角忍不住上扬 —— 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而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在一次次坦诚与守护中,变成了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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