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山雨欲来与帝王之忧
翊坤宫巫蛊风波以雷霆之势被平息，淑妃降位禁足，崔嬷嬷杖毙，内务府一干奴才被严惩。皇帝齐延祺展现出的强硬手腕和对璟贵妃毫不掩饰的维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后宫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也让暗处窥视的眼睛更加忌惮。
然而，风波的平息只是表象。一场更大的、围绕着皇嗣继承的阴谋，正在前朝后宫共同酝酿，其目标直指皇帝本人，以及他极力维护的璟贵妃林静。
坤宁宫内，皇后王氏摔碎了心爱的茶盏，斥责奴才办事不力，但她心中真正燃烧的，是嫉妒与不安的火焰。皇帝对李璟瑶的维护，超出了她的预料。这让她意识到，仅仅依靠小打小闹的栽赃陷害，恐怕难以撼动璟贵妃的地位。她必须找到更致命的武器，而“皇嗣”，无疑是悬在皇帝和整个后宫头顶的最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与此同时，相府书房内，王允诚听着心腹沈坤关于翊坤宫事件的汇报，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
“相爷，皇上此举，分明是在立威！竟不惜为了一个贵妃，直接处置了高斌的女儿，还动用了锦衣卫！”沈坤忧心忡忡，“长此以往，只怕……”
“怕什么？”王允诚呷了口茶，慢悠悠地打断他，“皇上年轻气盛，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似强势，实则暴露了他最大的软肋。”
“软肋？”沈坤不解。
“就是那个李璟瑶。”王允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越是在乎她，就越是说明，这个女人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我们抓住了他的软肋，还怕他翻出我们的手掌心吗？”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皇帝想立威？哼，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威’！传我的话下去，让御史台那边……动起来吧。国本，不可动摇啊。”
沈坤心领神会，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相爷英明！”
很快，朝堂之上，风向突变。原本因为皇帝立威而稍有平息的议论，再次甚嚣尘上。这一次，矛头不再仅仅指向后宫争斗，而是直指“皇嗣”这一国之根本。
以王允诚党羽为首的御史们，开始轮番上奏。奏折内容大同小异，皆是痛陈皇帝登基三年无子，乃社稷之忧，长此以往，恐动摇国本，引四方觊觎。更有甚者，引经据典，暗示无嗣乃帝王“德行有亏”之兆，恳请皇帝“以江山社稷为重，广施恩泽，早诞龙裔，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这些奏折，言辞恳切，占据道德制高点，将皇帝的私事，上升到了国家安危、祖宗基业的高度。一时间，整个朝堂都弥漫着一种“为国请命”、“逼宫生子”的诡异气氛。
就连一向中立的官员，甚至包括林静的父亲、太傅李嵩，在这种“大义”面前，也难以公开反对。李嵩虽然心疼女儿，也隐约察觉到王允诚的险恶用心，但他身为百官之首，帝师之尊，在这种涉及“国本”的原则性问题上，无法公然与整个朝廷对抗。他只能在私下里，对皇帝旁敲侧击，提醒他警惕王允诚的阴谋，却无法阻止这股汹涌的“逼宫”浪潮。
养心殿内，齐延祺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只觉得胸口憋闷，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又是皇嗣！又是龙裔！”他将一本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阴霾和厌恶，“这群老匹夫！除了拿子嗣来要挟朕，他们还会什么？！”
赵公公跪在地上，将奏折默默捡起，低声道：“皇上息怒……王相他们……也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占据了大义……”
“大义？”齐延祺冷笑，“他们的大义，就是让朕变成一个只知道传宗接代的种马吗？！就是让朕为了他们所谓的‘国本’，去伤害朕真正在乎的人吗？！”
他烦躁地在殿内踱步，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无力。他知道这是王允诚的阴谋，是针对他和林静的阳谋。他可以用雷霆手段处置一个淑妃，可以动用锦衣卫震慑宵小，但在这种裹挟着“民意”和“祖宗规矩”的“大义”面前，他的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视宫廷动向的暗卫统领，匆匆求见。
“启禀皇上，属下截获密报，王允诚似乎在暗中联络边关将领，散布对朝廷不利的谣言，意图……制造边境摩擦。”暗卫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凝重。
齐延祺闻言，脸色骤变！
王允诚，这只老狐狸！他竟然真的敢用边境安危来威胁他！
齐延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知道，王允诚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尤其是在边关。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制造事端，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内忧外患夹击，他这个根基未稳的皇帝，很可能真的会被推翻！
而这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子嗣！或者说，没有一个能被王允诚掌控的子嗣！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向齐延祺袭来。他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御案才勉强站稳。
“皇上！您怎么了？”赵公公连忙上前扶住他。
齐延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缓缓坐回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为了稳住局面，为了不给王允诚制造更大混乱的借口，为了……保住他和林静的性命，他必须妥协。
可是，要他为了子嗣，去主动宠幸那些他不爱的女人，甚至可能是敌人派来的棋子……他做不到！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抗拒，让他感到无比痛苦和煎熬。
他想起了林静。想起她在巫蛊风波中苍白憔悴却依旧倔强的脸庞，想起她在御书房含泪质问他的眼神，想起他们之间那份源自现代、却在这个时代备受摧残的爱情……
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就在齐延祺陷入两难绝境之时，一个更让他震惊和恐惧的消息，通过另一条秘密渠道，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是一份来自太医院的、关于他身体状况的绝密诊断记录，是当年先帝驾崩、他匆忙登基时，由王允诚的心腹太医暗中所做。记录显示，他早年似乎中过一种慢性奇毒，虽然当时被压制住了，但余毒未清。这种毒素，平日里并无大碍，但若是……长期没有子嗣，阴阳失调，毒素便有可能重新复发，甚至……危及性命！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齐延祺最后的心理防线！
原来，王允诚不仅仅是在用朝堂和边境施压，他甚至……早就给他埋下了这样一个致命的伏笔！
难怪他这些年总觉得身体时有不适，精力也大不如前。原来……他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而解药，或者说延缓毒发的唯一方法，竟然是……生孩子！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恶毒、最荒谬的诅咒！
齐延祺瘫坐在龙椅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他不怕死，但他怕……他死了之后，林静怎么办？在这豺狼环伺的深宫之中，失去了他的庇护，她该如何生存下去？王允诚和皇后，又岂会放过她？
不行！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夺回权力，必须为林静扫清一切障碍！
而活下去的前提，就是……他必须尽快拥有子嗣！
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他必须将这个可怕的真相，告诉林静。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危机，而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死劫。他需要她的理解，需要她的……帮助。
可是，他又该如何开口？如何向那个深爱着他、却又被他伤透了心的女人，提出如此残酷的要求？
齐延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过他英俊而憔悴的脸庞。帝王之路，竟是如此的孤独、艰险，充满了血泪和……身不由己的牺牲。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更大的风暴，裹挟着皇嗣、权谋、毒计和生死，正朝着他和林静，呼啸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