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荒废院子

立冬这日,府中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后院都开始洒扫除尘,只因今日是立冬之日,按照规矩,乔家上下都得去祠堂拜一拜列祖列宗,桑愉也不例外。

这也是桑愉第一次进入乔家的祠堂,跪拜乔家的人。

祠堂偏离后院,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去的最多的也是祖母。

昏暗的室内,香灰四溢,才刚刚走近祠堂便能闻见这里浓郁的香灰味道。

她跪坐在乔鹤的身后,最前方是乔墨和贺秋,祖母已经被丫鬟搀扶着起身到了一旁。

香烟燎燎,她跟着众人的动作一块跪拜,膝下的蒲团压出褶皱,祠堂内,漆黑的牌位满满当当的放置了好几列。

祠堂内气氛凝重,众人不语,跪拜结束时,桑愉暗自松了口气,她抬头望去了祖母的方向。

她发现老太太正盯着祠前的排位发怵,神色哀愁,眉宇间似乎……全是不舍与懊悔。

桑愉心中疑惑,下意识的将目光顺着祖母盯着的方向望去。

前方的这一列列排位,屋内光线并不好,只有身后敞开的门投进光线,余下的光全都来自室内两侧摆放的烛台。

烛火跳动,带着光的波动,光影在排位上晃荡不安。

这一眼,她才注意到这一列列的排位之间有着一块无字碑,上面漆黑一片,光秃秃的,让人很难不注意到,而祖母的目光全然都在上面。

这次轮到桑愉发怵了,乔家祠堂为何会有无字碑,会是谁的?

看着倒像是祖母难以割舍的人,她又偷偷去看兄长乔鹤的神情,他却只是神色淡然,脸上毫无别样的情绪。

跪拜完,乔墨揽着贺秋的肩先离开了祠堂,后宅琐事还缠着贺秋,乔墨也还得赶着去上早朝。

待他们离去,桑愉才伸手拉住了乔鹤的衣角,乔鹤回过头来,她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祖母身上,对着乔鹤歪着头皱眉疑惑。

乔鹤顺着视线望去,也许是看见了那块排位,最后也只是对她轻轻摇着头,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祠堂。

“今日早起,想必你也累了,快回院子吧。”

乔鹤说着这话,脚上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祠堂的那个无字碑是谁的?”

她也没打算憋着,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口。

“这……”

乔鹤明显是有些犹豫,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她的眼睛。

两人的脚步在这寂静的院中响起,良久,乔鹤才开口解释。

“一位故人,以后你会知道的。”

听这语气,明摆着是现如今不会告诉她的,桑愉也不是个硬要答案的人,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那好吧。”

两人并列走在这院中小路上,哑口无言。

她虽然不是个硬要答案的人,却是会细究到底的人,别人不愿告知的事情,她自会想办法去查。

她越发的察觉到祠堂的那块无字碑一定不寻常,这府中定然还有许多她不知晓的事情。

/

回院后,桑愉并没有闲着,她坐在院子中的一把交椅上,膝上铺着条厚厚的毛毯,院门大开着,几个丫鬟在院中修剪花草,她则慢悠悠的翻看着手中册子。

册中的字句她并未认真的观看,因为她的注意力都留在院门处,直到院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向院门,立即的合上了手中书籍,起身走向了院外。

刚到门口,前方便来了人。

果然不出所料,是祖母和两位嬷嬷回来了,嬷嬷手中还抱着披风和已经失温的汤婆子,看样子是刚从祠堂回来。

想着这些时日桑愉总是去祖母院中,两位嬷嬷见到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祖母见到她,又看了眼她敞开的院门。

“愉儿,外面这样冷,怎么站在这?”

今日气温并不高,反倒是多添了几分寒气。

“祖母,我去你房中写字可好?”

桑愉几步路上前,主动扶住了祖母的胳膊,一声祖母叫的十分的亲切。

刚一凑近,桑愉就嗅到了祖母身上浓郁的香灰味道,祠堂里院子也有一段路,这一路上身上的味道都还未散尽,想必在祠堂内待了许久。

“难得你愿意主动写字。”

祖母拍拍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握住。

“走。”

到了屋内,有丫鬟解下老太太身上的外衣,又端来了炭火。

桑愉搓搓有些发凉的双手,十分熟练的坐在了书案前,上面是早就摆放好了的笔墨纸砚。

她抚平了纸张,拿起一旁的毛笔,一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册子,垂下头跟着册子上的字迹慢慢描摹着。

屋内炭火燃起,温度渐渐的上升回暖,祖母怕她冷,又吩咐了人去灌汤婆子来。

片刻之后,祖母的脚步缓缓靠近了,她俯身凑近,先是看见了桑愉的字,缓缓的点着头,余光又看向了一旁的册子。

似乎是觉得熟悉,祖母的目光停留在那本册子上。

“这本册子……”

祖母拿起了册子,放在手中翻看着,先是一愣,更多的是疑虑。

“谁给你的?”

桑愉握笔的手一停,抬头望向祖母,抿嘴一笑,笑得天真又欢喜。

“是父亲赠与我的。”

祖母一听,脸上的担忧戛然而止,换上了笑意,叹息了一声。

“嗯,他倒是有心了。”

她合上了册子,又放回了书案上。

“这册中的字句倒是雅致。”

桑愉提着笔尖,沉默了会,见祖母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她又追问着。

“这册子可是父亲亲笔?”

窗前光线正好,屋内明亮,她后背半靠在书案上,她看见祖母的手明显的一顿,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祖母的发丝已经银灰,今日只是简单的盘着一个低地的发髻,一根素钗固定,祖母生得很大气,一言一行都是从容沉稳,语气也从未高扬。

最后祖母只是摸了摸她的脸,温声哄着她。

“我也不知。”

可她却看出了祖母脸上的不自然,她的眼眶微微发红,闻着祖母身上的香灰味和那双湿润的眼睛,桑愉才反应过来,祖母似乎是哭过。

或许是在祠堂,当时没发现,又被兄长给急着带了出来,她此刻离得近些了才发现。

究竟是何事,能让祖母也一时间哑口无言,掩面落泪。

桑愉不再过多的问了,她重新握紧手中的笔,又俯身开始一笔一划的写着。

丫鬟给她送来了一个汤婆子,她也留在屋子写了好几页的字,直到祖母困倦了,汤婆子的温度也渐渐下去了,她才起身,和祖母道别离开。

离开屋子时,她在院中磨蹭了会儿,很快便碰见柳嬷嬷,桑愉走过凑近了身子。

“柳嬷嬷!”

她双后背在身后,站在了柳嬷嬷的面前。

柳嬷嬷停下了步子,见到是她,笑容慈爱。

“小姐又来看老夫人了,真是孝顺。”

她余光瞥见柳嬷嬷手中抱着一册画卷,画卷卷起,她不知里面是什么。

她便好奇的打量着她怀中画卷。

“嬷嬷在忙什么呀?”

“这个啊。”

柳嬷嬷抬了抬怀中的画卷,伸手将其摊开了些,露出了上面的寥寥几笔水墨色彩,桑愉简单看了几眼,上面描绘着这府中的大概位置,大概布置。

接着柳嬷嬷开口解释。

“是咱们府中东边有一处小院的墙角在夏日时遭了虫害,现在天气凉了,老夫人便吩咐着重新修葺一下,不然白白荒废了,怪可惜的。”

东边,她在心中琢磨着这府中的方向,最后得出了大概方向,是靠近母亲的院子,她平日里很少去过那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倒是知道有一处院子,也是荒废了许久的。

“只是修葺这一处嘛?”

她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脸上是好奇,眼中却是试探。

柳嬷嬷重新将画卷收好,关切的问着她。

“是啊,今年也就这一处,是小姐院中哪里也需要修整吗?可以提前说说,过几日让工匠上门一块弄了。”

她垂眸想了想,最后扬起了笑脸。

“我想在我的院中的那颗桃树下架上一个秋千椅,不知道能不能行。”

见她只是想要一个秋千椅,柳嬷嬷即刻便回了她。

“自然是可以的,那我就一块报上去了,这样过几日小姐院中就能有个秋千椅了。”

见桑愉高兴,柳嬷嬷也笑了起来,不曾想一个秋千椅便能让小姐欢喜成这样,她还不由得更加心疼桑愉了。

“小姐想要什么只管差院里丫头去报给管事嬷嬷就好,夫人老爷自然不会亏待的。”

柳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只怕她在府中心中难过,又不敢述说。

她点点头。

“我知道的。”

回院后,桑愉翻出了笔墨,摊开一张纸平铺在桌面,在纸张上寥寥几笔简单的勾勒出了府中各个小院的位置方向。

准备修葺的是东边小院,而与她院子同侧的还有一所院子,是她第一日入府便路过的一个落了锁的院子。

她的笔尖停留在纸上的某一处,心想着:竟然怕院子荒废,为何单单留出这一个院子,不修葺,不整理,还落了锁。

总感觉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

次日,日头很足,比前几日的温度都要高一点,清晨还有些雾气。

桑愉就伴着这份雾气离开了院子,独自一人在这府中闲逛,裙角扫过路边的花草,扫去了几分雾气,让她的裙边变得湿润。

很快,她跟随着记忆中的方向,她来到了这一处院门,落了锁的院子,青砖石缝中已经有苔藓生出,透过高墙可以看见院内的几株竹子,因为这天气有些枯竭泛黄。

风轻轻吹过,那些困在院内的竹子摇晃,枯竭干枯的黄叶也跟着落下,像是在与她招呼。

桑愉看似不经意的走近门锁,俯身趴在门缝上看了眼院内的环境。

虽然里面的风景毫无生气,但是院内地面上也并无杂草枯叶,倒像是会常常清扫的,想到这里,她抬手在那把铁锁上摸了摸。

果然,锁身虽然冰凉,泛着生锈的痕迹,可上面却没有一丝的灰烬尘埃,这显然是经常有人会打开这锁的。

她还沉寂在自己发现了线索的惊喜中,身后突然传来了窸悉簌簌的响声,接着是一道语气威严的女声。

“小姐,这墙壁年久失修,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她立刻松开了手,回头看去。

是一位年纪尚长的婢女,两鬓已经布上的银发,手中正抱着把扫帚,而刚刚那些窸悉簌簌的声响便是扫帚扫过这石子地面的声音。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声,将手藏在袖口之下。

“我刚刚看见有只小鸟飞进了这院中。”

婢女对着她弯弯身子,并未回答她的谎话。

桑愉有些不死心,试探着发问。

“这院中以前住的是谁呀?”

婢女的脸猛的一沉。

“这院子从未住过人,只是存放了些杂物罢了。”

见她不愿说,桑愉有些失望,只好退回了脚步,远离了这院门。

婢女的话她显然是不相信的,这样一出倒是让桑愉更加怀疑这院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见婢女扫着路旁的枯叶,渐渐远去的身影,桑愉十分专注的注视着这身影。

原来,这位婢女的腿脚不太好,走路时明显的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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