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晴!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卡座里,阮憬捧着纪时晴憔悴的脸大呼小叫。
纪时晴无语,“拜托,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
好友阮憬年纪相仿,却先她一年毕业。除了论文答辩时抽空回了一趟南城,软憬其他时候都在国外旅游。
再加上她们就读的学校之间距离并不近,答辩回来的那几天,阮憬这没良心的也没来找她。
“哎呀,这个...坦白从宽!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阮憬把手指放在好友眼下,暗暗比较大小。她和哥哥争家产的决心缓缓消失。
“太忙了。”
不说导师安排的科研作业和集团管理,这些工作客观上耗时却不算耗力;
她的好大伯频频作乱,不是怂恿她的父母来“关心”她,就是在秘书办等各个角落安排眼线...她不知道,蚂蚁团结起来咬人,也是会疼的。
书羽毕业后,不仅没能留在本市,还被爸妈赶到国外锻炼...除了定期来打扫的阿姨,没人会特意来找她,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
总之,纪时晴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亲爱的...”阮憬心疼地抱住好友,“我来帮你。”
阮憬和哥哥争家产的决心飞速膨胀。她要当阮家家主,帮纪时晴赶走苍蝇。
她把好友摁进硬邦邦的胸膛,国外流行健美。
“快来。”纪时晴不客气,在好友怀里闷闷出声。
连头发都枯燥了不少...黎书羽也真是的,到了国外就忘了乡下的白月光?阮憬忍不住埋怨远在南半球的黎书羽,承诺的“好好照顾”呢?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去国外...
这就错怪黎书羽了。
黎书羽是和朋友们、特别是纪时晴郑重告别后才出国的,只有点头之交的阮憬不清楚罢了。
而且,就算是在磨硕士毕业论文这种非常劳累的时候,黎书羽也会抽出时间看望纪时晴;更不用说连见面都遥遥无期的现在了。
也许是距离放大了眷念,黎书羽发消息的频率比在国内时高多了。
反倒是纪时晴因为忙碌冷淡了朋友。只有在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微信时,她才会打开手机翻看消息,回应黎书羽的关心。
“喂...你别睡着啊!”
“我睡着影响你看男人了?”
“...不影响。”
阮憬刚回国,就看上了这家酒吧里驻唱的小歌手。短短几天,她在这里消费了好几次,每次都十分刻意地把位置挑在一楼靠近舞台的卡座。
确保小歌手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在好友的强烈要求下,纪时晴打着哈欠,来酒吧捧场。
“纪时晴,醒醒!”纪时晴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支撑她的脸,还空出手指,尝试撑开她的眼皮。
这么吵的环境,她居然睡着了?
“纪时晴,他下台了,我要去找他。”见好友无动于衷地闭着眼,阮憬换个办法,捏住好友清瘦的脸,“快醒醒...”
她再大条,也不敢留好友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原来是阮憬啊。纪时晴睁开眼,“我马上就醒...快去吧。”纪时晴没想到在酒吧自己也能赖床。
她一只手拿起冰酒杯往眼皮上摁,一只手把好友推开。“别管我,我也要回家了。”
阮憬这才放心地离开。
纪时晴站起身环视酒吧,她要去一趟洗手间。
找到了...
“喂!走路不长眼啊!”突然,愤怒的质问声在耳边炸开。
纪时晴转过头,一身潮服的陌生男人拿着空酒杯,死死皱着眉。
“不好意思,我...”纪时晴看到男人湿透的衣服,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撞了他。
“不好意思?你知道我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男人轻蔑地扫视面前的女孩。
在日常不过的穿着,全身上下没一件名牌...到了这种地方也不会打扮的穷学生。
呵,进来消费一次,都不知要攒多久钱...就她了吧。
令人不适的凝视打断了纪时晴欲商量解决办法的话。
她挑了挑眉,看着一脸不屑的男人,目光从项链巡视到鞋跟。
本来她是要把解决方法的选择权交给男人的。赔偿衣服和酒、或者陪对方到商场重新置办。
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这种衣服她不认识,但也看出来不贵。布料耐穿,随便到附近哪一家干洗店都可以清理。
轻飘飘落在衣服下摆的视线让男人更加不爽。男人气血上涌,她是在瞧不起他吗...
“看什么看?不会是连牌子都没...”
“没什么?”一只修长的手臂搭上纪时晴的肩膀。
纪时晴一脸莫名地转过头。却望进手主人专注...又期待的双眼。
是403的苦主学弟。
纪时晴松了口气,居然能在这里也能看见熟人。
毕竟酒吧在城东,离城西的校园很远。至于纪时晴为什么把一面之缘的学弟当做熟人...纪时晴自己也不知道。
感觉告诉她,自己应该和学弟认识很久了。
居然在这里看见学姐。在二楼包厢门口看到纪时晴的第一面,颜烨第一感受不是惊喜,而是“果然如此”。
学姐就该出现在任何他意料不到的地方。
当时他靠在包厢门外透气。这是他第一次跟着朋友来酒吧。
本来该很开心的。
可当每个朋友身旁都坐着一个或两个陌生的女人时,当朋友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女朋友”时...他却下意识逃跑了。
女朋友?在据他所知的谈婚论嫁的朋友里,可没有这些陌生的女人。
连抽烟都会避着他的朋友们,居然告诉他,外遇…不,包养,是正常的。
“圈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是各玩各的。”秦怀宇告诉他,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他没有大惊小怪,他只是…还不习惯罢了。
颜烨不承认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他只是还需要时间适应,他想着,站到了门外。
也看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人。
她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面色不虞。
纪时晴。他们在吵架吗?
距离太远,颜烨听不见他们讲话的内容。
他没有犹豫,小跑着赶到一楼。
走到纪时晴身旁时,只听见男人那句刺耳的嘲讽。
颜烨沉着脸,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可触及纪时晴的目光,他的愤慨突然就消失了。
颜烨冷静下来。
“你又是谁?”男人迟疑的声音响起。他的气势弱了下来。眼前这个人的穿着...非富即贵。
“…你们认识?那这身衣服,谁来赔偿?”
纪时晴冷嗤一声。
父亲,大伯,眼前的欺“软”怕硬的...男人们也就会看衣服了。
她拿出手机,要给男人支付去干洗店的花销。
可颜烨却拦住她的手。
他掏出衣服里的干洗店代金券,递给男人,“喏,赔偿。”他看到男人身上的酒渍时就明白了一切。
代金券是干洗店送衣服来时装在袋子里的,被颜烨顺手塞进了衣服口袋。
他是老顾客,优惠力度还挺大的。
“...这算赔偿?”
“对。比你的假货贵多了。”
眼看谎话被拆穿,男人灰溜溜地走了。
“又见面了,学弟。”纪时晴眯着眼。
从颜烨掏出代金券时,她就一直在忍笑。
他们很默契。
颜烨不接话,只直勾勾盯着纪时晴,“你遇到麻烦了吗?”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帮我解围。”纪时晴不解。麻烦不是被他解决了吗?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但更喜欢学弟的做法。
真诚地把人气死。
没有,根本没有。颜烨无视她的回避,“纪时晴,你是不是缺钱?”
从手抓饼老板那得知纪时晴手抓饼徒弟的身份后,他想,他知道纪时晴出现在会馆的原因了。
——她在打工。当时应该下班了。
而刚才,大概是下班时被客人拿衣服做借口的无理纠缠。
她在各个地方兼职;她看起来很憔悴、不爱和别人谈论自己的家庭——应该是为了负担家庭的困难。
她很缺钱。颜烨得出结论。
幸好,他有的是钱。
爸妈白手起家创下家业、能力出众的姐姐又继承了公司,把它发展到如今的两倍规模...颜烨是名副其实的“少爷”。
纪时晴沉默了。她低头打量自己的T恤,她看着真的像很缺钱的样子吗?
...或许她要对自己好一点了。
“我可以给你钱。”
纪时晴愣住了。
但她没有生气,学弟没有恶意。他像还需要人类供养的小猫,却在问人类缺不缺小鱼干。
纪时晴心软软,“我真的不缺钱,但是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助...”
她看着他,哪怕今天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就如此善良地提出要给她钱。
“这不是帮助!”颜烨被她温和的目光烫到。
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在他的家人,在大他一些、甚至与他同龄的朋友眼中...
他不想,也绝对不允许纪时晴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小孩。
“这是...这是包养…我要包养你!”颜烨语速不断加快,到最后,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像朋友那样,包养纪时晴,给她钱,给她房子,让她只能待在自己随时看到她的地方...
这是“圈子”的常态。
纪时晴举着不知何时进了自己手里的银行卡,彻底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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