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归鱼坐在长椅上，正安静地望着缠绕在低矮灌木枝闪烁的小彩灯。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

夏天的晚风温温和和地吹过来，这里的隔音措施做的很好，只要关上阳台门，就几乎听不到宴会厅内现场演奏的古典乐和宾客间的交谈声。

突然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罗行远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浓密黑发梳成背头，只有额角几缕碎发落下，眉眼冷淡，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正是回到齐家后恢复原本身份的齐谭。

齐谭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宴会上余光瞥到那道眼熟的身影就下意识抛下父亲和正在交谈的合作伙伴，急匆匆地追上去的举动有多愚蠢。

但他还是这么干了。

本能让他的身体在思考之前就行动了。

只是视线里看到那个人，身体就下意识追过去。

自己这算什么，巴普洛夫的狗？

齐谭看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自嘲地笑笑。

“齐谭，你怎么来了？”莫归鱼讶异道。

“怎么了，就这么看不得我出现在你面前，罗行远都带你来这里了，为什么不陪在你身边？刚刚还有人找你麻烦，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他们欺负哭了......”齐谭直接坐到少年身边的长椅，完全看不出内心的紧张忐忑，对他冷声道。

他微微转过头，自认为天衣无缝地暗自观察着少年眼角是否有哭过的痕迹。

却不想少年突然转过头和他偷偷摸摸的目光对上：“！”

“你看，我没哭。”莫归鱼冲他眨了眨自己没有任何异常的眼睛，接着反驳：“刚刚也没有人找我麻烦，是在推荐甜品。”

齐谭全身紧绷，也没仔细听少年说了什么，随便糊弄了一句“是吗”，像是完全忘了上次离开时撂下的狠话，勉强维持着冷脸，身体却诚实地向少年那边靠近。

离得越近，那股清爽微甜的薄荷香味就越来越明显。

等到齐谭勉强回过神，就看到少年的眼神流连在他手腕处的帝王绿翡翠袖扣，流露出喜爱之色。

他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要是你当时稍微坚持久一点，现在我有的就全是你的了，目光短浅！”

齐谭看着少年明明近在咫尺，却不再属于自己，不会对自己展露笑容，不会突然安静地抱住他。

其实和莫归鱼同居时他确实已经在考虑回到家族的事情了，逃避能让自己变得轻松，但只是把问题搁置，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内心深处当然知道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人的一生必须被束缚，如果没有任何束缚，那就像是被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体会到的那一瞬间的自由之后，就是无尽的坠落。

莫归鱼成为了他坚定信心的理由。

只要少年能一直在他身边，就算被家族束缚一生，他也甘之如饴。

但是莫归鱼没有等他到那个时候。

只是犹豫了一段时间，只是慢了一步，就被罗行远抢走了。

“你不恨我吗？之前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吗？”少年收回盯着翡翠袖扣的眼神，转向他问道。

齐谭一时间有些语塞，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是我......”

他本以为少年会喜欢的向他讨要这颗翡翠袖扣，这样他就可以借机让少年离开罗行远。

事情没有像他脑内的剧本一样发展。

这让齐谭开始慌乱，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嘴角委屈巴巴地垂下，但依然转了转手腕，试图吸引少年的注意，连一开始想好的欲迎还拒都顾不上：“这个是我特意从拍卖会上花1314万拍下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只要和罗行远分开，我保证我能给你的比他多得多......”

然而莫归鱼只是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块绿的浓墨重彩的翡翠袖扣，对他摇了摇头。

“你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我接受了的话，事情会变得麻烦，”少年依然没有对他笑，表情很认真地抿唇，深红色的唇线变的平直“齐谭，你知道，我最讨厌麻烦，当然也会讨厌给我带来麻烦的人。”

“齐谭，我不想讨厌你。”

青年闭上了嘴，但依然直直地注视着表情冷淡的莫归鱼，那双气势凌厉桀骜的眼睛眨了一下，眼尾发红，眼珠变得有些湿润。

“你别这样和我说话......为什么不对我笑了？为什么我现在比罗行远还有钱了，但是你不愿意回来？”

莫归鱼看了下时间，轻轻叹了口气，麻烦了，齐谭要是再不走，就要和下一个人撞上了。

果然下次不能把时间安排的这么紧，总要留点时间给这种突发事件。

莫归鱼慢慢扬起嘴角：“等到你什么时候继承齐家，再来找我吧。”

齐谭终于看到了少年今天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他贪婪地盯着看，生怕现在的少年下一秒就会消失。

听到少年接下来的这句话，内心更是仿佛天降陨石般沸腾起来。

“结婚的话，总该有差不多那么多的聘礼吧？”

齐谭又一眨眼，感觉到眼中的湿润更甚，但却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心情。

果然，罗行远算个屁，小鱼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暂时住在那里而已。

忽悠完齐谭，莫归鱼目送着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点摇摇晃晃的背影，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果汁。

比起辛辣苦涩的酒，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甜甜的果汁。

他当然不会做许诺这种很容易翻车的事，毕竟齐谭只要放下心里那道坎，从齐父手里继承齐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么他为什么许下这种承诺呢？

当然是因为对他的任务没有影响。

在原剧情里，齐谭会死于继承齐家之前的一场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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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勉勉强强错开了。

没安静多久，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莫归鱼？”

明言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慢慢走到他身边。

少年看向他。

“这是你的东西吧，我刚刚捡到的，还给你。”

在暖黄色的壁灯光线下，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的红宝石折射出偏紫的光芒。

衬的拿着它的人容色美的更加妖异诡谲，唇瓣殷红的仿佛从古堡中走出，饮饱了人血的吸血鬼贵族。

狭长的桃花眼看着坐在长椅上悠闲地晃着腿喝果汁的少年，意识到什么慢慢眯起。

“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