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梦清转移了话题：“至于你的眼下术印要如何修行，就要你自己探索了。还有，初期修行需要周围安全、安静，以及自身的全神贯注，所以不能随随便便就开始。但是，等到了预师的境界，就要学会抓紧一切时间补充术力，因为在战场上，可没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安心修行。”

“你现在要多锻炼一心两用的能力，以便日后加快速度。”

原自在点头表示明白。

当夜，原自在没有睡觉，轻手轻脚坐起来，按照今天下午姥姥所教，进入了修行状态。

她新奇又谨慎地吸收着术元素，将其转化为术力。姥姥不在身边，为安全起见，她没有试图同时吸收多种术元素，而是按照自己觉醒术印的顺序一一吸纳。

在昏迷期间，虽然她没有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却在精神中，经历了提亚的一生和漫长的黑暗。

她一遍遍回想过自己杀死提亚的全过程，毕竟是第一次动手结束一个生物的性命，当时本是生死之际，无暇顾及太多，但当在无边无际的孤独中再次回想，难免会颤抖，满目的狼藉和捏爆提亚心脏时手心的黏腻触感如蛆跗骨，她用了很久，才终于克服那种心理障碍。

现在，重获新生后，原自在已不想再思索自己为什么能活下来，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可以修行。能活着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至于明天会有什么新状况，担忧无用，不如就让未来发生，总能找出解决办法。

成为术法师是原自在从小的愿望。她有那样高的天赋，成为术法师是必然的，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原自在当然也这样认为。

但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黑暗中漂浮时，原自在想，她成为术法师的愿望是不是太理所应当了，太执着了呢？她对术法的喜爱与向往，有没有一直被人称赞吹捧而生出的虚荣心作祟呢？

她想了很久。

也许是有的。但她性格本就要强倔强，即使没有提前觉醒，她大概也会想成为强大的术法师。

她本来，就是会追求不断变强的那种人。

原自在幼年时，想着等成为术法师以后，一定要打跑那些伤害姥姥的异兽。但经历了提亚一事，她发觉，人类并非一片铁板，异兽也不是全然邪恶。

归根到底，她还太弱小，只是刚刚踏进瑰丽的术法世界，见过的人、兽都太少，还有太多太多的事物等待她去见识。成为术法师，究竟要担负起什么责任，更是很难在一时之间想透彻。

目前对于她来说，第一要事是争分夺秒提升实力，好赶上八月圣金乌术法学院的招生。

梅烦恼晚上发消息告诉她，伏梦清将统计数据传回圣金乌学院后，学院很快就草拟了全国大赛的计划章程，呈给了太阳王看。众大臣进行商讨审议后，进行了一些变动修改。马上便要昭告全国。各地消息灵通，已提前开始，为赛程做准备。

而以三大领臣和三附属家族为首的贵族一派，提前安排许多今年才应该从术法高中毕业的优秀学生，在去年提前参加各大术法学院的招生，以便多接受一年术法学院的训练。

毕竟，只有正统的学院才称得上精英教育。

并且，目前已有风声，每个学院会派出五人组队参赛，不知中途是否可以轮换替补成员。最稳妥的便是直接入选五人队伍。实力越高，入选可能性就越大。一年级生要赢过二年级到四年级的学长学姐很难，而天赋高、经过一年锤炼的二年级生，胜算便能提高不少。

虽然赵溪亭还在生气，不回她的消息，但是梅烦恼说他也已经于去年提前毕业，进入了圣金乌术法学院。

梅烦恼给他上过课，给原自在发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说道：“你这个小竹马，天赋也不错嘛，七个术印，而且很努力，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努力的人了。我看他的修行速度，估摸着到年底，就能成为高阶预师了。”

原自在回复叉腰的表情。

梅烦恼继续给她发消息：“不过这小子的性格和你说的不太一样，你不是说他安静温和，不爱和外人说话吗？”

原自在疑惑地拧眉，回了个“？”

梅烦恼没多说：“等你回来，见到就知道了。”

原自在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梅烦恼爱开玩笑，不知道又是在憋什么坏来逗她。

虽然变成了全国性赛事，但据姥姥透露，术法交流赛依然会是每三年举办一次。如果她不能赶在八月之前成为初阶预师，就不能进入圣金乌学院。

错过今年的比赛，便要等三年后。

这次比赛，汇聚高天赋的人才同台竞技切磋，不仅增长见识，还能够在全国民众和军队面前留下印象，赢取王国的奖励，为未来的发展之路保留更多可能性。

原自在不想与其失之交臂。

至于进入其他的小学院寻求参赛机会，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圣金乌副院长的孙女代表其他学院出赛，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非议。

反正当初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修行时，她一度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够有力，半夜常常不睡，爬起来锻炼，与现在趁夜修行也没什么区别。

她的眼部术印最近都没有过反应，她决定先搁置一边，专心提升其他的。虽然修行了几个小时，八个术力小球的变化并不大，依然如针鼻大小，漂浮在她的体内，只是仔细看去，仿佛颜色略有加深。

毕竟算下来，原自在吸收每种术元素的时间不过大半个小时，所以她的心里异常满足。

原自在退出修行，舒展开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酸麻的腿。凌晨三点多的天色未亮，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一道声音幽幽响起：“半夜不睡觉，能耐啊。”

原自在吓得向后扑腾一下。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了，伏梦清黑着脸站在门口，盯着原自在。

伏梦清在这两年中养成了习惯，夜里一定要起来看看原自在，再重新入睡。原自在苏醒后的这一个多月，身体机能没恢复完全，睡得沉，没发现伏梦清这个行为，才敢放心大胆修行。

伏梦清原本准备，等原自在身体恢复差不多就改掉这个习惯，成年孩子的房间是**，不能总是随意入侵。但是今晚她一时忘记，还是走了过来，没来得及懊悔，就抓到了孩子不听话的现行。

原自在试图转移话题：“姥姥……”

伏梦清冷笑：“从我站在这里就已经两个多小时，你修行了多久？”

原自在：“……也就，不到三个小时。”

伏梦清一眼就看出她没说实话，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有些生硬道：“今天才第一天，急什么？你这个年龄不睡觉怎么行，明天起我给你定个计划，你想努力用功有的是机会，我还能让你比其他人差？”

原自在耷拉着眉眼，讨好地笑了笑。

伏梦清深吸一口气：“行了，快睡！”闭上灯，关好原自在的房门走了出去。

......

第二天，原自在刚在餐桌旁坐下，一张纸就拍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密密麻麻，精确到分钟，从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将她需要做的每件事，乃至吃饭上厕所的时限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原自在惊悚地抬起头，伏梦清不苟言笑的脸映入眼帘。

“你的日程表。”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宣布。

原自在嘴巴微张，又默默闭上。她这下可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潜心修行的生活过得飞快，伏梦清早在原自在询问能不能几种元素同时吸纳时，便有了预感。不出她所料，原自在果然可以一心三用，同时吸收三种术元素。

饶是伏梦清心里觉得自家孩子天下第一厉害，也有些被震惊得麻木了。

原自在的学习速度快、接受能力强、忍耐度也高，这些她早知道。她也听梅烦恼说过，原自在学习术技几乎如喝水般简单。可是，原自在吸收术元素的速度竟然也远超常人。

伏梦清教导过许多天之骄子，圣金乌学院更是随便拎出一个学生，就曾被称天才或精英，但那都体现在悟性和术印数量方面，修行速度尽管有快慢，但不存在天差地别。

原自在竟然真的就像为术法而生一样。

伏梦清思及此处，突然打了个激灵，不对，修行方面原自在异于常人，也许是有提亚的原因。

在原自在告知一切经过后，她小心翼翼地在原自在手心割了一道伤口，查看过流出的血液，看起来和人类别无二致，不像提亚的血那样，颜色较深，并且愈合的速度只较常人稍微快了一点点，当时伏梦清还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明显差异，保守秘密的难度就加大了许多，术法师很难完全不在人前受伤。仅是伤口愈合稍快，完全可以推到体质好这个理由上。

提亚的死留下的影响深远，目前来看，似乎都是好的方面。

可是长远来看，是否真的对原自在没有负面作用，伏梦清不知道。黑龙会不会对这个儿子的失踪大发雷霆，也是未知数。

还有躲在暗处勾结异兽的人类叛徒。

伏梦清将原自在提到的叛徒信息提炼了几个关键词汇，含糊地告诉了梅烦恼。梅烦恼没有询问出处，只回复了两个字“收到”。她追寻了这些人几年的踪迹，调查起来更驾轻就熟。

伏梦清叹口气，捏捏眉心。

现在是四月初，距离圣金乌术法学院今年的招生考试还有三个多月。伏梦清原本觉得原自在绝无可能赶得上，还心生遗憾。因为正值国家成立一百周年，王国决心对术法交流赛大力支持和投入，这会成为未来一年内，王国最备受瞩目的盛事。

伏梦清已知成为初阶预师的最快速度是十五个月，而从原自在开始修行到圣金乌的入学考，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

在伏梦清的计划内，让原自在专心五种术元素的吸纳，只要达到圣金乌对术印个数的入学门槛就足够，这样能更快提升境界。可是原自在不同意，因为这样不均衡的修行，会让她掌握的八种元素之间差距越拉越大，对长远发展不利。

伏梦清只好任她去。

伏梦清还想和她透露一下圣金乌学院一般会在入学时考什么，原自在捂住耳朵坚决拒绝。

伏梦清试图说服她：“我不是给你漏题，今年你要参加考试，出题人一定不会有我，而且每年的题都不是一个方向的。我只是和你说说，你自己看看能不能从中摸索出规律……”

原自在笑嘻嘻拿开手：“姥姥，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见伏梦清不太认同，她补充道，“而且，网上有历年的学长学姐会分享，我也会去问梅烦恼她那年都考了些什么。”

伏梦清不理解：“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给你的更全面完善，也便于分析。”

原自在：“不，这不一样的。”

......

伏梦清和梅烦恼在电话里抱怨原自在的倔强，梅烦恼笑嘻嘻：“师父，又又这孩子是有一些自己的坚持，比较有主见，但是不正是这样，她才讨人喜欢吗？”

“再说，咱又又多省心啊，您想想万姬康，再想想我，哪个不是闯祸精。这件事，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只能给她兜底，不能干预她的决定。她有这样的骨气和坚持，再珍贵不过了。”

人人都恨特权，但其实恨的是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特权。而可以拥有特权却断然拒绝的，伏梦清和梅烦恼都是第一回见。

梅烦恼的声音变低：“虽然……她有主见这一点，真的很像师姐。”

二人相对沉默半晌。

伏梦清倚在窗边，望着窗外。

初春时节，冬青雪原边界处的温度升高，积雪微融，黑土半露，伏梦清敏锐地发现了院子内那棵根须外露、盘踞交错的寒榕树下，有一棵不知名野草，顶着小巧花苞，颤颤巍巍地冒出头来。

也许，明天就能看到它开出花。

伏梦清微微一笑，几不可闻地叹道：“少年人啊。”

旋转～跳跃～给大家表演舞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少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