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而行，越靠近碧波海，空气中的水汽便愈发丰沛，带着特有的咸腥气息。

与以前那种焦灼、紧迫、担心徒弟的心境截然不同，此刻的我，步伐那叫一个轻松惬意，甚至堪称……嘚瑟。

没错，就是嘚瑟。

十年了！自打穿到这个鬼地方，躺进棺材开始，我什么时候这么阔过？啊？什么时候这么底气十足过？

以前灵力被偷，修炼等于给吸血鬼打工，心里虚得一批，表面还得装高冷，生怕露馅。现在嘛……嘿嘿！灵力满满都是我自个儿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心也不虚了，走路都感觉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蹦出三丈远！

这种“老娘终于站起来了”的感觉，简直比上辈子喝饮料开出再来一瓶还爽！

人一有钱（有灵力）吧，就忍不住想嘚瑟一下，找个熟人显摆显摆。这就跟现代人买了新包包新跑车，总想开出去遛遛是一个道理。

而我选择的“炫富”对象，就在前方那片蔚蓝海域的尽头——碧海阁的那位碧率元君。

一想到等会儿见到那老家伙，我能用这充沛得都快溢出来的灵力闪瞎他的……呃，虽然他可能不在乎，但我心里爽啊！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连路边歪脖子树都觉得造型别致，天上飞的傻鸟都显得眉清目秀。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旁边这个小徒弟。

自从我说了要去碧海阁，音儿这小脸就一直绷着，嘴角微微向下撇，写满了“我不高兴”、“我不乐意”、“但我就不说”的别扭劲儿。眼神时不时瞟向我，欲言又止，活像我要把她带去什么龙潭虎穴。

我当然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记恨当年碧率那老小子想撬我墙角的事呗。这小家伙，记仇得很。

我瞧着好笑，故意逗她：“怎么？怕师尊真把你卖给碧率元君换灵石啊？”

她立刻瞪圆了眼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拔高了：“师尊！”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见好就收，揉了揉她的发顶，“师尊哪舍得。就是去办点正事，顺便……看看老朋友。”

音儿小声哼了一下，没再说话，但那股子不情愿几乎凝成了实质，走路的步子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得，这碧海阁看来在她心里是真没啥好印象。

说说笑笑（主要是我笑）间，碧波海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已然映入眼帘。海风扑面，带着清凉的水汽，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景色是真不错，就是这过海的方式，有点坑爹。

碧率那老小子，在自己家门口这片碧波海上设了个极其霸道的禁制——禁止御剑飞行。但凡敢御剑硬闯的，管你什么修为，分分钟给你扔出来，摔个七荤八素。

有趣的是，从海岛上反而可以御剑出来。

为啥？原因简单粗暴，且充满了碧率式的风格——穷。

整个碧海阁，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避世贫修”的气质。岛上资源有限，阁主又是个万年死宅，只会闭门苦修，压根不懂（也可能是不屑）经营之道。坐吃山空的结果就是，阁内许多弟子都被迫“下山”（其实是下海）打工去了，去修真界各处的灵石矿、药园、甚至酒楼客栈打零工，挣够了灵石再回岛上继续他们的苦修大业。

而碧海阁最大、也是最稳定的收入来源，就是这碧波海的“摆渡费”。

海边有个简陋的小木亭，里面挂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巨大海螺。这就是召唤摆渡船的“门铃”。

我走到亭边，拿起海螺，熟练地运起一丝灵力，吹响。

“呜——嗡——”

低沉悠长的螺号声传向海面，惊起了几只海鸟。

没过多久，一艘看起来……十分朴素的木船，慢悠悠地从海平线那头出现了，朝着岸边划来。是真的“划”来——船上有个穿着碧海阁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正吭哧吭哧地摇着橹！那速度，堪比老大爷公园遛弯。

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到这船，再听说这过海方式，内心的吐槽简直能淹没整个碧波海。一个修仙门派，过海靠手划船？！这像话吗？！

但碧海阁就是这么特立独行。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懂变通。如果你嫌慢，可以。加钱。

“二位仙长，是要普通渡，还是灵迅渡？”那划船的弟子气喘吁吁地把船靠岸，抹了把汗，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但并不怎么热情的笑容，熟练地报价。

“普通渡，两块下品灵石，约莫一个时辰到。”

“灵迅渡，四块上品灵石，眨眼便到。”

所谓的“灵迅渡”，就是会在你面前，当着你的面，将其中一块上品灵石嵌入船尾一个简陋的阵法凹槽里——那阵法粗糙得我都不忍直视——然后这艘破木船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嗖”地一声窜出去，速度快到能产生残影，确实眨眼就能到对岸。

这操作，这性价比，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钱！我第一次体验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把这破船连同那坑爹阵法一起给拆了。

但没办法，人家垄断经营。

我瞥了一眼身边依旧绷着小脸、浑身散发着“我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待一秒”气息的徒弟，心里叹了口气。

得了，这次这冤大头是当定了。总不能真让宝贝徒弟在这慢吞吞的破船上耗一个时辰生闷气吧？

“灵迅渡。”我面无表情地掏出四块亮闪闪的上品灵石，递了过去。心在滴血，但脸上必须保持云卿仙尊的风轻云淡。

那弟子眼睛一亮，接过灵石的态度瞬间热情了八度：“好嘞！二位仙长请上船！保证又快又稳！”

音儿似乎有点发愣，转头惊讶地看着我。我拉着她上了船。

那弟子手脚麻利地将一块上品灵石嵌入船尾，果然，那粗糙的阵法亮起微弱的光芒，整个破木船像是被注入了灵魂（灵石）一般，猛地一震！

“坐稳了！”弟子喊道。

下一秒，木船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海风瞬间变得凌厉，刮得人衣袂猎猎作响。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碧蓝的海面被船头劈开，溅起巨大的白色浪花。

当真是……眨眼便到。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船身猛地一顿，速度骤减，已然稳稳停在了一处简陋的木制渡口前。

那弟子笑眯眯地：“二位仙长，到了。欢迎下次惠顾！”

我拉着还有点没回过神的音儿下了船，看着那弟子美滋滋地拔下那块已经光芒黯淡大半的灵石（显然还能回收再利用），内心只剩下一片麻木。

踏上碧海阁的土地，感受着此地比外界更加浓郁纯净的水灵之气，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

好了，碧率老小子，你陆姐姐我……满电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