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貌红办事还算周到,大概是觉得我一个“元婴后期”的散修,硬塞进那些普遍练气、筑基期弟子的集体宿舍里,怎么看都像是猛兽闯进了羊圈,不仅我不自在,那群小羊羔怕是也得吓得夜不能寐。于是,她大手一挥,给我在靠近后山、相对清静的区域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单人弟子宿舍。
虽然比不上无圣宗云卿仙尊那占据一整座灵峰的洞府气派,但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修炼静室、起居室甚至还有个小小的丹房,私密性极佳。对此安排,我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被“孤立”?
正合我意!
有了独立的私人空间,我才能安心进行我那项艰巨而奇葩的任务——**学习如何降低自己的炼丹水平**。
没错,为了应付一个月后的入门考核,不搞出“元婴散修炼出超品辟谷丹吓死全场”的新闻,我这半个月可谓是悬梁刺股、呕心沥血……地研究怎么才能把丹药炼得差一点,再差一点。
这难度,简直了!
就好比让一个能徒手雕出传世珍宝的玉雕大师,去学习怎么把石头砸得看起来像是个粗制滥造的半成品。每一次控火,每一次投料,我都得小心翼翼地压制住本能里对灵力精准操控的追求,故意让火候偏一点,让药性融合得糙一点。
期间炸了几次炉?咳咳,不提也罢。反正丹貌红派人送来的那几份基础药材,被我祸害得差不多了。不过成果是显著的!在我“不懈努力”下,我终于能稳定地、可控地炼制出那种颜色黯淡、丹形不规则、药效勉强及格的——**下品辟谷丹**了!
看着掌心那几颗卖相凄惨的丹药,我简直要喜极而泣。这要是让老吴知道,他怕是能笑到把碧海阁剩下那半边房子也给震塌了。
掌握了“作弊”技巧,心情大好的我便想着去逗逗自家徒弟,缓解一下这半个月来“自废武功”的郁闷。
结果循着弟子指引找到音儿住处,神识略微一探,发现静室禁制开启,里面灵气波动剧烈而有序,显然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
“金丹中期……不错不错,我家音儿就是努力!”我摸着下巴,老怀大慰。徒弟如此上进,我这个当师尊的,也与有荣焉。
不过,不能逗徒弟了,好无聊啊。
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静室窗棂缝隙中,“嗖”地窜出一道白影,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光,直扑我面门!
我早就察觉到是那只小雪鼠,也没躲闪,只是随意地一抬手,精准地让它落在了我的掌心。
白璎显然没料到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住它的“偷袭”。它落在我手里,整个鼠都懵了,炸着毛,抬起小脑袋,警惕地看向我。待看清是我(林瑶)的容貌后,它才慢慢放松下来,用小爪子拍了拍胸口(如果老鼠有胸口的话),语气带着点后怕和惊讶:
“呼……是你啊!吓本小姐一跳!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敢偷窥呢!你这散修……反应可以啊!一般人可挡不下我这一下!”
我笑了笑,用手指轻轻顺了顺它背上炸开的毛,语气随意:“散修嘛,亡命之徒当惯了,经历得多了,反应自然快些。你主人正在突破,别打扰她,咱们借一步说话?”
它一听,立刻别扭地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我,哼唧道:“哼!什么主人不主人的!我可还没承认呢!还在考察期!就她现在这金丹期的修为,离本小姐要求的化神期远着呢!暂时的!都是暂时的!三个月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我看着它那副口是心非、明明已经签订了契约却还要嘴硬的小模样,面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懂了”的表情,心里却快笑翻了。这小东西,还是个傲娇属性!真要不愿意,灵宠契约是能强迫签订的吗?分明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说不定早就认了。
“好好好,考察期,考察期。”我顺着它的话说,带着它离开了音儿的住处,随意在药王宗内闲逛起来。
一路上,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毕竟我“林瑶”现在也是药王宗的名人了——以那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入门,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偶尔还有几个胆大的弟子上前来搭话,或是好奇我的来历,或是表达“敬佩”(可能敬佩我敢在山门口闹事),我都一一敷衍了过去。
白璎蹲在我肩头,倒是适应良好,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小脑袋昂得高高的。
眼看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晚,我干脆带着它溜达到了药王宗的食堂。这里是专门提供给尚未筑基、仍需食用五谷杂粮的弟子们用膳的地方,倒是挺人性化。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无圣宗。无圣宗可不包三餐,练气期弟子每天不是在下山就是在爬山的路上——因为只有山下的小镇才有卖寻常吃食。普通弟子负担不起辟谷丹,只能日复一日地爬那万丈天阶,修为涨没涨不清楚,腿部肌肉绝对是宗门内最发达的。如果入门十年还没能筑基,就会被分流到外门,成为杂役弟子。外门弟子每年都有考核,合格且成功筑基的才能回归内门,不合格的……抱歉,直接除名,逐出宗门,现实得残酷。
我跟白璎随口讲着这些修真界的“常识”,它听得津津有味,小黑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听完后,它忽然歪着头问我:“咦?你一个散修,怎么对无圣宗内部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面不改色,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回道:“哦,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无圣宗的弟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除名了,成了散修。无圣宗那些事,都是她告诉我的。”
白璎恍然地点点头,随即又八卦之心燃起,压低声音问:“所以……你当初救谢音,是因为你这个朋友吗?想帮无圣宗的‘前同窗’?”
我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目光望向食堂窗外渐沉的暮色,轻声道:“与她无关。我和谢小友……不过是萍水相逢,觉得有缘罢了。”
有些真相,现在还不是揭开的时候。
这时,打饭的队伍也快轮到我们了。食堂提供的虽是普通膳食,但选用的食材也都沾染了些许灵气,对低阶弟子颇有裨益。我正打算往前一步,忽然身前人影一晃,一个穿着药王宗内门弟子服饰、身形略有些熟悉的人硬生生插了进来,挡在我面前。
我微微蹙眉,正要侧身绕过,那人却又横移一步,再次拦住去路。
这是来找茬的?
我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哟,还真是个熟人!这不就是当初因为嘴欠骂我徒弟,被我一剑削成了地中海发型的那个药王宗弟子,李蒿吗?
他这次是头发长好了,跑来一雪前耻?
我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问道:“这位道友,有何贵干?”
李蒿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平静的反应,他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脸色瞬间涨红,指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原来你就是林瑶!那个在山门口哗众取宠的散修!你居然还敢入药王宗?!我告诉你,别以为有点运气入了门就能怎么样!半个月后的考核你等着瞧吧!药王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到时候滚回你的散修堆里去!”
他这番狠话放得声色俱厉,引得周围不少弟子都看了过来。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这些蠢话,蹲在我肩上的白璎先不乐意了。
它用小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扬起小脑袋,对着李蒿,用一种极其夸张、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哎哟哟~那可不见得哦~毕竟连你这种没事就爱拦路汪汪叫、修为看着也不咋地的人都能进药王宗,若真像你说的药王宗门槛那么高,那你别是……走后面塞灵石进来的吧?”
它这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笑声。不少弟子都低下头,肩膀耸动,显然觉得这灵鼠骂得又狠又准。
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补了一刀:“嗯,有道理。”
李蒿被一人一鼠怼得脸色由红转绿,由绿转黑,指着我们“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在周围越来越大的哄笑声中,气得一跺脚,灰头土脸地跑了。
我压根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继续淡定地打了两份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自己餐盘里那个唯一的、油光锃亮的鸡腿夹起来,放到了给白璎准备的小碟子里。
白璎一看,小黑眼睛顿时亮了,毫不客气地抱起比它脸还大的鸡腿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唔…嗯!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本小姐交定了!以后在药王宗,我罩着你!”
我看着它那副豪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顺着它的话问道:“行啊,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小白吗?”
它啃鸡腿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这个称呼的格调,然后用力点头:“没问题!小白就小白!听着亲切!”
得,这就收买成功了。看来养这只傲娇灵鼠,成本也没想象中那么高嘛,一个鸡腿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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