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空变得昏暗，脚下的触感绵软又奇特，亚利瑟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那双冰凉的双手捂着他的唇角，亚利瑟挣扎着，眼前骤然一暗。

黑雾蠕动着吞噬爱森手边燃烧的火焰。

耳边的轰鸣声加剧，亚利抬眸，只能隐隐看见爱森抵着剑锋和空气对抗着的背影。

“爱……！”他挣扎着开口，紧跟着身体一僵。

冰冷的感觉蔓延到亚利瑟的脖颈上。

【我在看你。】

恐惧与寒意顺着那双手传遍全身，恍惚间，亚利瑟看见几根藤蔓在地上蔓延着爬向爱森。

人类总是会恐惧未知的存在，但是也总要想办法规避已经能看到的危险。

被冻僵的意识瞬时清明，亚利瑟咬牙，想再次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那双冰凉的手此刻仍旧正掐在他的脖子上，力度却算不上重，比起杀了他，更像是在威胁他。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急着杀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利瑟强压下内心的惊恐，用力深呼吸着。

不要去想，不要去听。他精神紧绷着，大脑飞速运转。

不，如果按照爱森说的……【污染】并不能直接杀了我。

呼吸……有些困难，说不出声。但是好像又没有痛觉，幻想吗？该死，就算我现在死不了，如果爱森死了，我也逃不掉的吧？！

更何况……

我可以复活，但是爱森不能。

强忍着恐惧，亚利瑟用力搬动脖颈上的那双手，试图张嘴发出一丝声音，却毫无作用。

那双手起到的作用，好像仅仅只是“禁言”和把亚利瑟困在原地。

既然如此……就不管他了，赌一把！

来不及思考太多，亚利瑟松开手想要去提醒爱森，却见那些藤蔓像是上了发条般猛的窜出。

糟糕！亚利瑟瞪大双眼，就见爱森转手，长剑在手里一甩，反手刺向虚空。

黑雾被这剑锋切破，周遭的空气带起了一阵风，擦着脸颊划过亚利瑟。

“嘁。”爱森眯着眼，无形的剑气流转，将藤蔓钉在地上，砍成两半。

他站在那里，安静的看向虚空，余光慢吞吞的飘向和空气做斗争的亚利瑟。

橙红色的光辉在他的手指间流转。

这是什么？亚利瑟愣在原地。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吗？

恰在此时，被砍断的上半藤蔓吐出长刺扎进地底，密密麻麻的虫子从里面爬出，围绕着两个人化成圆圈。

原本就被黑雾掩盖的光辉所剩无几，亚利瑟只能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响声。

还来？！亚利瑟僵着身子，眼前便突兀展现出一点白光。

他抬眸望去，却见爱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剑收入剑鞘中，半弓着身做出拔剑的动作。

“……愿神宽恕。”爱森轻舒一口气。

苍白色的火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燃烧。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间滴下，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漆黑薄雾里，长剑出鞘。苍白色的火焰腾升，猛的在四周爆破开来。

亮白的光芒流转着，将这群虫子砍的七零八落，眼见着它们身上沾染上了火光向自己冲过来，亚利瑟瞪大眼睛，突然被人拉住拍了拍肩。

“愿神的光辉永照您。”爱森轻笑着，伸手在亚利瑟胸口圈了一下。

温热的感觉笼罩住亚利瑟，就连掐在他脖颈上的那双手都骤然隐去。

果然是……幻觉吗？

就连周身的黑雾都开始隐隐散去。

点点阳光透过黑雾，落在爱森苍白的脸庞上。

亚利瑟抿着唇环绕四周，紧跟着瞳孔一缩。

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刚刚的一切变化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还好只是种子，没听到什么吧？”爱森微笑着。

“啊……”亚利瑟垂眸，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爱森一个踉跄跌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重！亚利瑟皱起眉头，用力搀扶住爱森。

“抱歉，麻烦你了。”爱森低声道歉，哑着嗓子咳嗽。

“真是遗憾，我来晚了。”陌生的嗓音传来，亚利瑟簌的抬起头，就看见一位一身白的小眼睛大叔正站在不远处。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影子撒在这位大叔的脸上，粗厚的眉毛一动一动。

亚利瑟肩膀上一轻，终于得到休息的身体无意识的放松，刚刚那一战的疲惫感瞬时上涌，大脑、肩膀、手腕都变得酸涩。

明明我刚刚什么都没做，只是围观而已。他苦笑着，控制着自己平缓着呼吸。

“伊索纳主教大人。”爱森重新直起身子，将长剑归鞘，右手摁在胸前先弓下身子行了个骑士礼。

“愿神的光辉永照您。”紧跟着，他轻巧的在胸前画了个圆圈。

“好久不见，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你。”伊索纳含笑摆了摆手，整个人静悄悄的靠了过来，直直的看向亚利瑟。

“这位是……？”

突兀的，亚利瑟背后一寒。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蔓延，就像传说中的第六感在疯狂警告他，不要靠过去。

错觉吗？亚利瑟皱眉，强行弯起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跟着爱森一起鞠躬。

“我是亚利瑟，很荣幸见到您，伊索纳大人。”

亮白的光芒在伊索纳的袖口一闪而过。

什么？亚利瑟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见一声脆响。

爱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横着剑挡在亚利瑟面前，用剑鞘抵在一柄银白的匕首上。

什么情况！亚利瑟踉跄着后退半步，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

等等，那柄匕首……有点眼熟。视线停顿在匕首上，亚利瑟思维一片混乱。

“啧。”爱森寒着脸。

“后退，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听。”他再次对亚利瑟叮嘱着。

什么意思？又是幻觉？亚利瑟茫然的回视，就见伊索纳轻巧一笑，小眼睛眯着仍旧盯着自己这边，手下轻巧的一弯，以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的柔韧性躲开爱森。

“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你。”伊索纳歪着头，又低声重复了一边。

“……也什么都别信。”爱森向亚利瑟继续补充着。

爱森压低剑鞘，横在地面上发出吱呀的响声。

“愿神的光辉永照您。”

林间的风吹动着，带着光辉穿过树梢落在爱森背后银白的盔甲上，闪的亚利瑟眼睛生疼。

黑雾不是都已经散了吗？污染还没结束吗？

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思绪，亚利瑟咬牙。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假设这一切都是假的，能我能确定的真实只有一个，就是刚刚和我一起打了这么久的爱森。

紧绷着大脑，亚利瑟警惕的看着伊索纳躲在爱森身后，一时间三个人站成一条直线，没人动手却也没人收手。

“真是。”伊索纳失笑，向前两步隔着爱森望向亚利瑟。

爱森攥紧剑柄，脸色愈发惨白。

“我可没打算和你们动手。”伊索纳笑着，双手揣在胸前，笑盈盈的用下颚点了点他们身后。

像是意识到什么，爱森神情骤变，咆哮着转过身。

“小心背后！”

什么？亚利瑟一怔，下意识回首，就见到一位褐发骑士正神志不清仰在背后的大树下。

等等，不对！这身装扮……

“爱森？！”亚利瑟失声。

糟糕！什么时候？来不及更多思考，恐惧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亚利瑟的大脑。

克制住自己逃跑的冲动，亚利瑟咬牙。

不对，冷静，别信任！爱森不可能突然莫名其妙的去后面，都是幻觉——！

银白色的匕首插进亚利瑟的小腹，属于爱森的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轻轻眯起，露出促狭的笑意。

“他不都告诉你了嘛，什么都别信。”

【抓到你了。】熟悉的双手抚过亚利瑟的伤口。

……

太阳西行，钟声伴着阳光落进木屋里，亚利瑟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人正蹲着身子靠着墙。

呈着黑面包的竹筐刚巧卡在门口，亚利瑟眨了眨眼，耳尖一颤。

相比上一次过于强烈的眩晕感，这一次就像是提前产生了一定的抗体，亚利瑟的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大片的白雾涌动着瞬时笼罩住这里。

腥甜的香气在空中飘舞着，苍老的声音从浓雾里传来。

【欢迎回来，莎维亚最后的先知。】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腔调，甚至是熟悉的内容。

【您已经失败两次了，还有六次机会。】

那声音继续重复着，就像一个正在走着程序的NPC。

大脑轰鸣着，亚利瑟缓慢的呼吸着，努力平息自己的恐惧。

与上次不同，这次已经感受不到那过渡痛苦的压力，他甚至还能开口说话。

“我又死了？”他喃喃自语着。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又死了？”

乱，太乱了，这一切的经历都太乱了。

无论是最后的两个爱森，还是那个杀了他的爱森，都很乱。

简直就像套娃失败，变成黏在一起的解压球一样。

似乎听到了亚利瑟的自语，白雾翻涌着，片刻后，就像生锈的机械突然被加入了新的零件，发出咔嚓的响声。

【是的，您还有六次机会，莎维亚最后的先知。】他如此重复着。

“……”亚利瑟瞬时睁大双眼。

超绝改文速度（躺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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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主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