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三卷书细看下来,所益良多,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世外高人,有些问题想当面了解,老先生也知道许多,但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我又猜不透,结果他说说太明白了没意思。
这是人干的事吗?
比如现在,老先生百无聊赖的翻着这些书,“看的书再多,你不理解还是会不理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才是成长进步最快的方式,不然你终究只是温室的花,经不起一点风雨。”
“可陛下也是在王宫里,他一样是强者。”
书灵抬眼看了她,打了个哈欠,“秦王一直在战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他处在王宫是王,决胜于千里之外,天下无一事能瞒过他。这是他行出来的路,且前路宽敞。”
他正视她的眼神,里面有迷茫与胆怯,“你是他这条路上的吉祥物,在他的庇护范围之内,他知天高地阔,你知什么?王宫吗?你可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张了张嘴,无法反驳。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一直身处咸阳宫这四方天地,见识还没有秦剑广。
“你自己不去看,不去寻找答案,旁人如何告诉你,外面世界是什么样的,外面的神灵有什么?危与机并存,福与祸相依。”
我撑着下巴,然后直接埋头进臂弯里,沉默良久才道,“若我提出游历,陛下会应允吗?”
他疑惑,“腿长谁身上?”
“……”说的好有道理。
秦王不知这剑灵又犯了什么毛病,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有话又不直言。
“这几日心不在焉,是出了何事?”
我坐在窗台,离他数米远,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听他寻问,蹙眉侧目看他,“陛下,我自识字到如今一年有余,我所学越多,便越疑惑。”
“嗯。”
“书上所言的事物,游记,甚至案牍奏疏所诉的事迹,我看了知了却不能理解。我甚至不懂自己所处何处?不知天高地厚。”
他正视的看着她,透过她的眼睛似望进心底。这个剑灵在追寻变成人的过程中,慢慢的更像人了,她的眼里不再是空洞与自负,以及不再将自己视作旁观者,站于世俗之外。
会去正视自己,也将去了解这个世界,将有独立的思想,今后会有属于自己的友人,从懵懂至清明,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观,然后像人一样融入。
一旦开智,便不在如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以他的喜怒为喜怒,好奇的问作为人所拥有的一切。
他该为她高兴的,从一开始让这把剑识字,便是为了让他开智,独立去探索与寻找,不再依附,将来不为他人所用。
他一步步向内殿行去,“随寡人来。”
我忙跟上去,内殿的沙丘一如既往起伏绵延,如山河万里,上有旗帜飘扬,以示国土。
“你慢慢的开智,如幼儿般尚走不稳便想着跑,山河图看似简单,真正涉入其中,其中复杂只有自己知,你想去吗?”
我沉吟一会,点头道,“虽然我不想离开陛下,咸阳宫这个安乐窝,可我更不想当眼盲心瞎,只会纸上谈兵的无知之人。”
“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待归来时,我便真的能站在陛下身旁,而不是只能仰望,从只言片语中去领悟。我想成为与陛下并肩同行的人,而不是依附的吉祥物。”
我的目光渐渐坚定,仿佛以前的迷雾渐渐拨开来,慢慢清明。
“我是王剑,鹿卢岂是龟缩胆怯之辈。”
他的眼中并无情绪,看着沙丘山河,点头应了。“嗯。”
待马蹄扬尘,鹿卢负于盖聂背,我灵体站在剑上一道,突然有了私奔的刺激。
捂脸止了这越来越大的脑洞,但眼中的兴奋越来越多,前路广阔,皆属于我。
出了咸阳,奔波半日便停了下来,盖聂咬了口干粮,看着远方绵延不断的山丘,侧头看她。
“没想到你竟愿意离开咸阳。”
我轻飘飘缩小的坐于剑上,晃了晃脚,“我又不是不回去,我去看看你师傅,再各地转转,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五载,就回去了。”
“也是。”
我挑了眉头,笑道,“兴许哪日学会瞬移,就不愁距离与时间了。反正我有后台,不慌。”
他听后笑得很张扬,“那倒是,你后台在诸国,是可以横行的。”
“盖聂,你去过什么地方?”
“倒是都曾路过,却都不甚了解。”
我看着这青山绿水,崎岖小路,马儿悠悠踱着步,他吃完干粮打开水袋。“这就是行走江湖?可有美人艳遇?”
他将水咽下,喉结一滚。“真正的美人都有性格,不敢惹。”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师傅告诉你,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这就不需要师傅告知了,日后你就明白了,不止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男人也是豺狼。”
我笑得很欢快,对这趟旅途充满了期待。这个世界的奇女子我还尚未见过,秦宫的女人是清一色的柔弱与知礼,宛如流水线生产,失去了生命该有的色彩。
而咸阳宫之外,我一无所知。
“哈哈哈哈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跟着你肯定会有艳遇,哪个小姐姐不爱少年郎。尤其是长得还好的少年。”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帝王控。
“勿要笑得过于猖狂。”
“盖聂,我们去哪里?”
“老师出游了,行踪不知,可以先到处看看,你想去哪?”
马蹄踩到了石子,颠簸了下,身子跟着晃了晃,“去楚国吧,秦国之外的天地,楚国讲究浪漫,正好去体会一番。”
“嗯。”
“这山河秀丽,怎么看怎么欢喜,过几日给秦王寄去书信,他定会羡慕我的。”
他扬鞭催马,“你这是孩童心性,秦王岂会与你一般见识。”
渐渐日落西山,却还是荒无人烟,原先还有车驾过,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了。难道第一晚要天为盖地为席?我是不慌,反正睡剑内,可怜了盖聂小哥。
万万没想到,早上刚说想见见奇女子,晚上就见到了。我们遇上了山贼,有男有女,脸上还涂着颜色,画得都丑得一模一样,为什么盖聂会被俘虏?
“原先以为今日没了去处,要露宿野外,与虫蚁为伍。如今土匪越来越贴心了,还懂夜间行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盖聂身上除了干粮,毛都木有,打劫的怎么回事,连狼和羊都分不清了?我都怀疑他准备黑吃黑。
果然我是了解他的,一上山就挣脱了捆绑,教做人,要学费。
盖聂打趴一群时,剑都未拔出来,山贼小弟见势不妙,偷遛去请老大。
“盖聂,他跑了。”
“无妨,我们在外间等着便是。”
“嗯?他们没人来了呢?”
“正好睡一晚就走?”
我的头顶出现了很多问号,合着你真只找睡觉的地方,说好的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呢?
盖聂指了指山上,“你看看山上有什么?”
我仔细看了看,“有房子。”
“?”
“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会,解释道,“有墨家子弟,而且还非普通之辈。”
“你怎么看出来的?”
“往上面走,一树一木皆是章法,其中必有迷阵与机关。若我们上去,虽能保证无性命之忧,没个几天是出不来的。”
“墨家与土匪怎么扯上关系了,说好的兼爱非攻呢?”
他点燃了小屋的烛灯,明亮了许多,但是这儿实在是简陋。“兴许有什么奇遇吧。”
待土匪头子出场时,我真眼前一亮。
是一个玉树临风,墨发高束,肤白貌美英气十足的持刀小姐姐,与那些土匪画风完全不一样。
这年头当老大颜值是占大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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