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赤井秀一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被碎玻璃划出的伤痕,放下消毒棉球,看了一眼浴室紧闭的门。
已经很久过去了,里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
别扭的家伙。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没有发生过。
他神色不变地从烘干机里取出梨衣的所有衣服,然后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你的衣服。”
很好,那家伙一定在门板背后挣扎崩溃。
“你到别的地方去,我自己出去拿。”
“已经拿过来了。”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下,梨衣认命地把门打开一条缝,接过她的衣服。
“我到房间里去。干毛巾在阳台上。”
梨衣叩了一下门板算是说知道了。
过了一会她才小心地开门确认情况,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阳台上找毛巾。
冷冰冰的家伙还算好心,拿了两条新的毛巾给她。
但是赤井秀一从来不用吹风机,也没有这类电器——只用毛巾将短发随手一擦,非常美式硬汉了。
之前的确是同居之后才买的吹风机……
她没办法解决她湿哒哒的长发,只能用毛巾慢慢地搓着头发。
要不是他说他的公寓更近,以及害怕他吓到栗子,她才不会同意到他的公寓里来。
坚强的手机落水也没有死机,梨衣松了口气,紧接着拨通佐佐木的电话。
“刑警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
“……不要私自抢走这个案子,他们不至于什么都做不好。”
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还在擦头发,很别扭,梨衣松手正准备放弃湿头发,毛巾就被什么人托住了。
梨衣动作一僵,身后的人已经动作轻柔地帮她擦起头发来,熟练得好像做过无数次——也确实如此。
“……专心你的心理侧写。”
耳边低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颤,带着凉意的指尖好似无意地划过她的耳廓。
她敏感地感受到他指间因为用枪留下的薄茧。也许是因为距离骤然缩短,不习惯他们这么亲密,轻微的战栗一下子放大。
“西园寺警官?”
听到佐佐木在电话那边喊她的声音梨衣才回过神来。
“……我去现场看过了,有一点看法,可以参考。”
就当他不存在,当他不存在……
“我相信警方怀疑过他们的联系,只是没有在犯罪现场拍到同一个人的出现。但是他的犯罪规模没有随着炸药的优化而扩大,并不连续,说明制造炸药的人和实施爆炸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爆炸的时间地点没有规律性可言,每一起案件更像独立的案件,我倾向于认为他是一个更高意志的煽动者,网络如此发达的当下他有很多办法可以煽动某一类人实施犯罪。调查一下经常在网络上发言的军工迷、化学迷,非法的暴力网站,暗网,筛查上面有爆炸倾向的内容,还有线下宗教组织,也可能混进了非法的邪教。
“至于他本人,学习能力和实践能力都很强,能不断地改进优化炸药。他相当有口才,在心理学上也毫不逊色,能够煽动其他人配合他做出犯罪行为,无疑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人也很谨慎,清楚地了解他布置炸药的每个地方的具体情况,躲过了所有的监控。
“指向年龄的线索不够多,他可能是任何一个年龄的男性,大概率曾经在化工、军工相关的行业就职,在案发之前经历过巨大变故才发展至此,比如亲人、朋友成为了爆炸案的受害者,或者他本人受到了极其不公的待遇。调查一下煤气爆炸,粉尘爆炸,所有的爆炸案受害者,包括受害者的家属——等一下,包括车祸。
“一个正常人经历这些以后很难受如此大的刺激,他在意外发生之前大概已经出现了相当严重的心理扭曲,他也许有心理就诊记录,也许严重到因为心理问题而离职,脱离正常社会生活,比如在经历变故之前就已经辞职,我更倾向于后者,他的犯罪行为没有反悔或愧疚的迹象,相对来说扭曲程度会更深。
“如果他自己就是受害者,那么可以把时间范围再扩大一点,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康复再实施犯罪。他恢复得很好,至少没有在能够看见的地方留下明显痕迹,行动也没有受损,因为他在人群中是不显眼的,我还是认为他会控制不住地前往犯罪现场观摩自己的成果,重新调查所有的目击者,尤其是没有去警局做笔录的那些……
“……大概就是这些,有进展再答复。”
佐佐木立马回答“是”。
“啊……还有一件事。久保警视,最近似乎在打听您的工作。”
“……”
梨衣下意识地去想手机里的声音会不会被身后的赤井秀一听到。
诸伏警官突然暴露身份让公安部警戒异常,她的卧底任务严格保密,除了警察厅警备企划课和警视厅公安部指挥官之外,再没有人知道。
佐佐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很清楚。上司在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报告给指挥官了么?”
“已经上报。”
“知道了,剩下的不用去管。当务之急是处理手上这桩案子,不要让刑警那边直接知道公安插手了。”梨衣垂眸,“辛苦你了。”
久保园宏,公安第四课的上层。
赤井看她挂了电话才出声,“很精彩的心理画像。”
比当年更加成熟老练,更加出彩。
“案子本身不复杂。”
“这么介意普通警察?你们公安不是最擅长跨级执法么?”
梨衣皱眉,“……我最讨厌这些。”
她有些闷闷地放下手机,才发现赤井已经帮她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
听她真心实意地说句不呛人的话真难。
赤井秀一自己也惊奇于这么多年过去还保留着曾经的“恶趣味”,对她炸毛或者别扭的样子情有独钟,不经意地就想故意惹事。
有些事情已经变成了习惯,太习惯的事即使隔了三年还是埋在身体里。
边界感……他的词典里没有这个概念。该做什么不会因为“关系”改变。
梨衣在四处看,大概是想要找个什么办法缓解现在的无所适从,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外乎是“找个什么办法抵消一下刚刚某人的帮忙”这样的想法。
然后她发现了消毒棉球,满意地拿过来。
“你过来。”
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不太在意,“处理过了。”
她依旧坚持,“过来——你能有多细心?”
赤井叹了口气,向她走过去,顺从地坐下让她够得着他的脸,垂眸等着她的动作。
梨衣尽力忘掉面前的人是赤井秀一的事实,只把他当做任何一个需要清理伤口的人,捧起那张无法忽视的相貌出众的脸。
是很有攻击性的好看,深刻的轮廓,冷白的肤色,眉骨立体,眼型狭长,很西方的骨像,额前随意的黑色卷发衬得那张脸更多了一分侵略性。
让她非常欣赏的一张脸。可惜长在前男友身上。
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破相了就不好了。爆炸时他几乎把她环住,她没有怎么受伤,碎玻璃全划在他身上了。说起来还有点愧疚,毕竟格罗斯特针对他也是因她而起的。
梨衣一旦做起事情来就会投入进去,一时已经忘掉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不自然。
“我就说你肯定没好好处理。”
“……”
“我有一种不会留疤的药膏,你要吗?”
“……随便。”
这种小伤也会留疤?
眼下他没空去想别的,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还有她的指尖像羽毛一样痒痒的触感。
好痒。
“会不会很痛?”
他被她小心的样子牵动,不想惹得她恼羞成怒,压住喉间的低笑。
“没有。你可以再用力一点。”
棉球擦拭的力度只轻微地加大了一点。
不痛。但是很痒,从她的指尖碰到的地方开始,一直细细地挠人地痒着。
他本可以忍受十倍于此的痛感的。
他想起刚才在狭窄昏暗的楼道里,被她的发丝掠过下巴的感觉。
赤井用几乎没有痕迹的角度侧了侧头,被梨衣发现以为是弄疼他了,停下了动作。
“不是痛。”
梨衣狐疑地看他一眼。
痒意消失了,心里却有点怅然若失。
“你继续。”
……他要反省刚刚故意假装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
赤井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这么确信刚才的爆炸是Sazerac做的,不是犯人?”
“为什么要时隔这么久在同一个地方再作案一次?很没道理。”梨衣斩钉截铁,“而且,Sazerac有明显的动机。”
“……”
听到某个词,他似乎顿了一下。
“动机?”
赤井突然睁开了眼,眉尖几不可察地一挑,眼里带着些玩味的审视,“看来是我最近出现在你身边的频率,让他不太愉快?”
“......”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三个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和格罗斯特的关系。但是——
“比起随口一说……”
棉球正在最深的一道伤口上,梨衣突然用力,让他刺痛了一下。
她接着放下消毒工具,微笑着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格罗斯特刚刚发过来的一连串求原谅短信。
“还是证据更有说服力吧?”
她不能放任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充满模糊暧昧的暗示。
因为这就是个可以面不改色故意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的人。但是,她必须承认听到这些话的她会心虚。
格罗斯特不过是她的垫脚石。人会在意自己和一条狗的关系如何么?不见得。很明显这条狗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忠犬,明知道会把她也波及进去,还是毫不犹豫引爆了炸弹。
但是赤井秀一不一样。
赤井秀一是她在初入社会、一腔热血、对正义抱有最纯白的坚持时,真正爱过的人。
人总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住。理智不允许她心底那点留恋被唤醒。
合作就是合作,处理伤口就是处理伤口。
“......”
没等他回答,梨衣的手就立刻盖上了他的眼睛。
“闭眼!”
其实根本不会推理,只能争取努力写到及格线上5555
感情线其实也不会写。按理来说不会写的东西我应该尽力避免去写啊!
还有请动画组无偿归还超级小鱼原生冷白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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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Favor·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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