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着蓝漆的教室门随着来往的人开开关关，内里的热闹也跟着流传出去。

“听说了吗，校花和校草表白，但是被拒绝了。”

“校花校草……我们学校有这个东西？”

“去年寒假表白墙发的，让大家发照片评选，点赞最多的就是我们高二十班的洛宁和席玉。”

“这两人名字还挺小说。”

两个女生闲聊着逐渐走远。

洛宁甩甩手上的水从厕所走了出来，正对上姜婷婷意味深长的眼神。

“出名了，校花。”

“我当初那一票可是投给你了，三号。”

姜婷婷耳垂微红，抬手示意停止：“我们别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消息传得好快，才三节课一层楼都知道了。”姜婷婷与洛宁并肩而行，“你怎么突然这么勇，要是不小心被老师知道了……”

“姜姜，感情需要营销，两个人恋爱的百分之八十可能来自于外界的起哄。”

她压根也没想席玉同意，不过她必须得先把他和自己拴到一起，让别人看见席玉就想起她，然后在席玉耳边不停洗脑。

洛宁在心里短叹一声。

虽然喜静，但她不是个会暗恋人的性格。可上一世每每当她以为自己能和席玉拉近距离时，他总会又扬着礼貌亲和的笑脸往后退好几步。

“他容易忘记，我只能让他对我印象深刻点。”

现在看来是书灵捣得鬼，可惜时过境迁，当时的自己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

姜婷婷回忆着早上的场面，心想可不止深刻一点点。

洛宁轻描淡写表完白后，席玉语调温和地拒绝：“不好意思，现阶段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洛宁脸上微笑的弧度丝毫未变。

又在扮好学生人设，真的很爱演。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但早读下课正是所有人昏迷的时候，安静无声，洛宁表白时就有好几只耳朵竖了起来。

等席玉话音落下更是全班的头都转向他们这边，不知道是谁先“哇唔”了下，之后整个班都是起哄的“哇唔”声。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回到了班级。席玉的位置在外侧，是她回位的必经之路。

日光铺就在席玉的额发上，显出几分端方静谧，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幅光鲜人皮下是个什么玩意。

抛开想找茉茉姐这件事需要和洛宁产生联系，他对她这个人本身就有些感兴趣。

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很容易就能从洛宁拙劣的假笑中发现她所谓的喜欢是谎话，或者说她完全无意遮盖自己浅淡漠视的情绪。

所以当余光瞟到洛宁靠近时席玉不动声色，想看看她还会做些什么。

他喜欢观察别人，喜欢看观察对象流露出自己预料中的情绪，有时也喜欢预料之外的惊喜。

没想到只有一张纸条。

和洛宁嘴里热切的喜欢截然相反，纸条只有寥寥几句：【那个手机号出了点问题，但我能找到林茉芽，你加我微信，三天内我一定让你见到她。】

#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洛宁借着书本的遮掩在木牌上写字。

【席玉和林茉芽在墓地遇见，但洛宁平安。】

字迹很快消失。

【席玉和林茉芽在殡仪馆遇见，但洛宁平安。】

字迹再次消失。

【席玉和林茉芽在棺材里遇见，但不是洛宁的棺材。】

字迹光速消失。

淦！

洛宁低骂了句，又低头苦思。剧情束缚下席玉看不见她写的号码，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块许愿牌。

姜婷婷听到身边的动静，不知道洛宁在干嘛，但下意识前倾身体，帮她挡住老师。

笔尖悬停好一阵，洛宁提笔在许愿牌上写：

【席玉和林茉芽在洛宁的“灵堂”上遇见。】

一秒，一分钟，十分钟。

下课铃响的那一瞬间字迹仍然留在许愿牌上，洛宁知道自己成功了。

不就是要自己的灵堂，她就给他们一个“灵堂”。

洛宁轻快地收拾东西，拿起许愿牌时上面的黄铜风铃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你这个许愿牌，我好像在哪见过——”姜婷婷盯着许愿牌，看见系着的红绸在风中打着圈转时恍悟，“这是灵山寺的许愿木牌！”

“灵山那边不是墓地吗？”洛宁只听说灵山有块据说风水超好的墓地。

“墓地在山脚，灵山寺在山顶，不是很出名，但求平安特别灵。”姜婷婷回忆了下，又添了句，“灵山确实偏，我也是去给奶奶扫墓才去过几回灵山寺。”

她陷入回忆：“有回去时遇到一个女生背着猫包从寺门石梯最底层，一步一叩，直叩到最里间的观音殿，据说这样最能体现心诚。”

姜婷婷共情力强，脑中浮现当时的情景，鼻子有些酸：“她跪在蒲团上，求观音菩萨救救她的小猫，可是小猫已经没了气息。”

洛宁被姜婷婷感染的心中也有些酸软，正打算安慰她，姜婷婷却先一步不好意思笑着两只手扇了扇眼睛：“我有点爱哭。”

“爱哭怎么了，正好洗眼睛，灰尘全被被眼泪洗掉了，所以你的眼睛这么明亮。”

洛宁偶尔脑回路真是清奇，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姜婷婷悲伤的情绪缓解许多。她把话题又转回许愿牌上：“最后小猫的主人给它求了块来世无忧的许愿牌，和你手上的许愿牌样式相同。”

洛宁举着木牌在眼前转了圈，没想到系统给的东西和现实竟然有联系，可能这是系统星能量介入的一种方式。

中午回到家洛宁就躲进自己房间，打开系统界面，找到主角值。

光幕中央的数字由凌晨的0变为1。

书桌上的手机振动，洛宁滑亮屏幕，是席玉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立马抬头。

光幕上的数字果然如她猜想那样变成了2。

看来她的想法没错，主角值就是提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知名度，不过她只能通过席玉涨主角值。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她是D07世界的三百六十线小糊咖，而席玉是顶流大明星。她必须凑在席玉身边，和席玉捆绑营销，才能蹭到星光。

今早冒的那一把险值得，同学们现在把她和席玉当成八卦关联体，所以主角值有所上涨。

而席玉主动加她微信这一点符合恋爱攻略，又涨了一个点的主角值。

想着遥遥无期的100主角值，洛宁叹了声：“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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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转眼而过。

洛宁通过手机号加林茉芽微信这事不算顺利，直到第三天快中午林茉芽才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洛宁和她寒暄了几句，确保她不会把自己当成奇怪的人拉黑，就去着手准备自己的“灵堂”。

正午十二点，阳气正盛。

洛宁准备就绪，上微信给席玉和林茉芽发了腾讯会议的链接。

洛宁：【茉茉姐，我遇到了件恐怖的事，你能进一下这个会议帮我看看怎么办吗？】

各丁（三点水宝盖头版）：【点进来，见她。】

洛宁发完消息后点进后台挂着的腾讯会议，见他们两进来立刻打开全员的摄像头和话筒。

“这？”林茉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宁摄像头最中间的画面被一幅遗照占据，照片周围摆着几个非常小的花圈和白纸。

席玉眼底也难得浮现出真实的困惑，但他见到了林茉芽。

自从她三年前生气出国后再也没回来过，就连林奶奶也只知道她的学校和大概住址。

三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茉茉姐——”刚唤一声，洛宁那边的唢呐声响彻云霄，把他的声音盖得一点不剩。

……

林茉芽也从震惊中缓过神，发现了对面的席玉。

【主线任务：帮助席玉和林茉芽重逢√（主角值上涨5个点。解锁平平无奇路人甲成就。）】

【我离开还没三天，你都干了什么？！！】大炮听着这凄惨的唢呐声，处理系统几乎宕机。

洛宁关掉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和话筒，暂停笔记本的音乐，将桌面收拾干净，才慢悠悠地回答系统：“非要在我的‘灵堂’见面我就让他们见。”

“赛博灵堂也是灵堂。”

【你多敲点电子木鱼吧，为自己积点功德。】

洛宁没理大炮的调侃，今天周末，这几天她一直烦心任务的事，这会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午觉。

午后的秋阳令人疲乏，洛宁窝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窗户开着送进来舒爽的风，但她的额间仍被汗珠浸湿。

蓝白色的窗帘被风高高扬起，与城市另一端的蓝白窗帘相接。

席玉陷在了电影里才会有的纯白空间，他的周围飘浮着许多彩色的泡泡。

一朵泡泡飘到他的眼前，席玉试探着戳破，下一瞬跌进五彩的梦里。

“玉儿，这几个姑娘你觉得哪个最好看？”一个戴着圆框眼睛的男生凑过来，席玉下意识偏开点身。

男生注意到了，但当没看见，将手机怼到席玉眼前：“三号更符合我的审美，但是一号点赞数最高。”

“这什么？”

“表白墙弄的校花校草投票，这是衡远一中现在最火热的话题。”

“啊。”席玉的调转了好几个弯，但又将视线移回手上的游戏，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玉儿，你也点一个，帮我点三号！”男生拍着大腿道，“校草那一票我可是投了你！”

席玉磨不过他，打开校园墙点了个赞又退出。

“投给三号了吗？”

席玉笑了下：“三号还要往下滑，我懒，投一号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席玉想着那个梦，久久沉默。

一座城市里，洛宁同样陷入梦里。但扰乱席玉的是美梦，而她的是苦梦。

殡仪馆里满是抽泣呜咽声，而她站在五步之外，看向自己的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