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渝雪渝你快看。”柳如絮一个劲的叫唤,向后拍手,他明显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昨日之事今时忘的人。
分明自己也才出幻境,可眨眼之间又迅速调整。
雪渝顺着他的只是看过去,风雪之中果然瞧见一盏昏暗的烛火。
是他,居然真就是那个时候的他。
“时旧就在那了,快把他引开。”
那个时候时旧带着时乐在天山之上滚雪球,只是时乐那时生病,于是那天年轻的狼王一人出来巡查领地。
柳如絮乍一眼再见,曾经那个他亲手扫过墓的人,一时间居然还有些僵直。
这幻境……雪渝推了推他:“快去!”
还真是十足的怪异,总是瞧见逝去的人之类。
不过好在计划很成功,再要弥补过去这一块,他们简直就是GPS定位!
但有一句话雪渝觉得自己一直欠了雪绒,在山洞口的时候,看到雪绒睁开迷蒙的双眼瞧见了眼前不该出现的人。
幻影替他说出了雪渝自己绝不可能说出的软话,然后小兔子就瞬间跟小时候一样扑上去,牢牢抱住幻境里的那个哥哥。
他哭的好大声,他只是想要一个名为理解的出口。
可是一个理解真的太难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找我!呜呜呜为什么之前不信我呜呜呜……”
几乎含糊呜咽的说辞,却痛的站在洞外的雪渝抓住了衣襟,“雪绒。”
对不起,但是,其实哥哥没有告诉你,一直以来,哥哥真的很爱你。
就像雪绒从没告诉任何人,与程诺在南海初见时,小兔子的性格甚至可以称得上市侩,因为如果哥哥不来,后来的雪绒发誓,这辈子都绝不如初时!
是北黎山的生活将他养回来,所以北黎山成了雪绒心底另一个的家。
……
最终也得益于幻阵,世事难料,谁知就是这么一遭让他们将敌人的性命如野草般收割。
石塔中央一时弥漫着血腥。
能倒在地上的尸体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想要的那个木盒在石塔的最底层,四周一片空旷,唯有中心升起一个约至腹部的木台。
木台底下刻法阵。
雪渝飞身上前将它拿下,握在手中回头:“走吧,我们出去。”
如今东西终于到手了,两小只点头。
却在往出口转身迈出的第一步时禁止。
动作停在半空中,雪渝拿着木盒抬眼时还不明了,“你们怎么了?”
“雪绒?柳如絮?”
毫无应答,但再确切点说,又不止他们,是整个空间中的一切都停下转动。
大到行人的走动,小到空中的尘埃。
“年轻人,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我要还你一个选择。”
“谁?”
雪渝四面瞧,可耳畔突然多出的女声却好似凭空而来。
那是天道留下的残影,原本限制两个人,原本只希望它的主人又或者摇光来取。
“你这样令我很为难,可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九方玲珑塔的规则?”
规则?雪渝内心突然惶恐,一种不安从脊背慢慢爬上头顶。
他定了一会心神,然后开口询问:“什么规则?”
天道说:“九方玲珑塔,生死两扇门,这塔自古以来进两个,出两个,可你们如今却偏偏有三?”
难道要毁了这塔?可规则就是规则,并不是一个毁塔可以解决。
“进两个,出……两个?”雪渝重复着这句话,身上却是突然冷一阵,热一阵。
冷热交替间拿着木盒的手心便明显出汗,打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有一人留下?”
留在这里,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天道否认,“此塔隔绝外界,所以不是留下。”是死亡。
什么?木盒从手中掉落,哐当一声那朵幽蓝的往生花落地。
天道瞥了一眼,好吧,她可越来越善良,“我可以救你,也能叫他们出去。”
雪渝一瞬似乎听到了希望。
可下一刻身前浮空却多出三杯酒。
“但九方玲珑塔的规则即便是天道也不能轻易打破。”毕竟天道是用来守护规则,而不是为了破坏规则。
“想出去,可以,这三杯酒中有一杯下了绝命散,但这毒不快,只是喝下去的瞬间人便气息全无,玲珑塔不会阻挡死人,所以你只需要选择……”
话音未落,雪渝已经一把将三杯酒捞来全部下肚。
“你!”天道一时怔愣。
“多谢。”雪渝直接道:“至少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易如反掌。”
“可此毒无解!”
“人有终时。”
“你还剩下三个月。”
天道的残影消失,一切回归正轨。
雪渝快速蹲下身捡花。
“哥?”
“哎?盒子怎么掉地上?”
“没事。”雪渝又把东西揣兜里,“快走吧。”
……
结界果然没有再阻拦,雪渝能清晰的感受到躯体失温,但他们匆匆往回赶。
曾几何时的庆幸,这个问题没叫旁人选。
他们三个,其实雪渝觉得无论谁选都不好,所以还是自己好,他安分守己了许多年,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弟弟所以有时也总叫旁人忘怀,其实雪渝没比雪绒大多少,可现在嘛,选择的权利,即便是生死也要任性一点点。
可是为什么那么任性呢?总那么任性!
就像程诺不明白,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等他一等!
从前是后来是!可明明他一直在夹缝中求两全,又有许多人睁着眼睛告诉他,傻瓜,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两全!
这要那要,要来要去的结果到最后也只会遍体鳞伤,无以为济。
灵界要开了就无人阻扰他,他走入结界跪坐下伸手。
太远了?现在呢?
不远了,萧瑾安十分放松的拉住他,其实自己也实在无力,这般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是不是说过要你平安的回来?”
“是。”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做这种事?”
“是。”
“那,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你再要这样,还不如让我动手亲自来?”
“……”他闭眼将额前抵上了对方,半晌,知错不改的模样真令人讨厌,“是,师父,对不起,我食言了。”
那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这副模样把他吊起来?红烧清蒸还是油焖?
程诺彻底被他打败了,收拾了语气询问,“现在想干嘛?说你最想做的事。”
哈~萧瑾安咧开嘴笑了,结果一笑抽动伤口更疼,可他想笑,原来……已经到遗愿了吗?
他人都要往下掉一掉,程诺叫他少折腾,但其实他们都知道那是折腾不起,萧瑾安干脆仰面躺下,有记着当年,他中毒去往天山第一次到达幽峡谷的时候也总爱这般仰躺在师父身上晒太阳。
彼时他还是个少年,反正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有今朝没来日的,他可无所谓了。
也是没想到这份无所谓到如今,“师父,你会忘了我吗?”
“会!”程诺说的斩钉截铁,“我早说过我最讨厌你这模样!”程诺不喜欢强颜欢笑,可偏偏总有人强颜欢笑。
他最讨厌萧瑾安这样,因为这样的笑容背后在凌他的迟!
程诺伸手挑开他面上的碎发恶狠狠,“我会把你忘了,忘的一干二净!没了这个旧爱正好找新欢,以后十个八个,你要知道,只要是我喜欢,从来百无禁忌!”
明明他拼了命的不要他死,这个徒弟一点也不乖,他看错了,要把雪绒升上来当大徒弟!然后再把萧瑾安逐出师门!逐出师门!
师父凶巴巴的模样,“那你会送他们这个吗?”萧瑾安转脸特意露出耳垂上的那颗蓝宝石,深邃透亮,是摇光星内核打造。
“这个。”程诺有一点点被拉到回忆,一颗星星的内核这东西,这本来连着他的命,只是现在,现在的程诺都不是当年那个神台之上降生化形的小神君,所以星星的内核对他而言成了有打击,但毁去后却不会致命的东西,怎么说勉强也算得上是一种软肋吧。
“不会了。”因为再也没有了。
他眨巴眨巴着双眼,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莫名的也不想叫这人太得意,所以程诺自己给自己找补:“但我可以送别的。”
萧瑾安的笑淡了几分,别的呀,也好吧。
“把你拆了,骨头正好分成200多来块,到时候再挑挑拣拣,我想送多少人都行!”
反正骨头也能盘到包浆,太狠了。
“那你,亲亲我吧。”
都说是遗愿了,反正程星遥是无有不应,俯身朝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可谁知他挑上了,萧瑾安委屈:“只是这样吗师父,我都要死了。”
能不能再大方点?
“你想亲哪里?”
程诺问完他就一顿指:“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最后一下指尖落在唇上。
咔嚓——远处有什么东西碎裂。
得寸进尺!他真的要死了,陆长泠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忍受,看他们相处,可是现在。
他强迫着自己转过身,撇去万年前的南漓不说,萧瑾安好歹自小长在七清钥,他这个当掌门的居然不知道,门下弟子品行居然如此这般!无耻!下流!
明明是弱小可怜,程星遥真不明白,其实明明只是不想他们吵架,就算到最后也只是想要自己亲亲他的徒弟,萧瑾安已经那么乖了,他明明那么乖,旁人怎么好意思下手?
“师尊!师兄!”
远处又传来几道零碎的脚步。
三人跑着跑着齐齐刹车转头,唯有柳如絮一人落在后面又慢了一步与其余两人正面对上,眼有困惑又上一步。
被雪绒一把拉回来,但也够瞧全部了。
脑中思绪断弦,不久前的那个想法再次上涌,呀,师兄果然是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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