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门口有个男生在发传单,快半小时了,几乎没人接,路人老远看到发传单的就在做忽视到底的准备了。
吴白玉等餐无聊的时候无意间看了很久,从店出来后,她主动朝男生伸手接了一张传单。
“谢谢。”男生声音小而嘶哑。
吴白玉对上男生沉静阴郁的目光,心底暗暗一惊,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路边响起车喇叭声,赵成从车窗探出头来,吴白玉快步走近,拉开车门放下部分东西,坐进去。
赵成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她,等人一上车他问:“怎么了?”
他都没指望吴白玉会上车,他先去了医院,看到虞然醒了,那帮孩子说吴白玉出来买午餐还没回去。
医院附近就这么个美食广场,吴白玉这几天都在这里买饭,他直接寻了过来。
“先开车吧。”吴白玉盯着后视镜,那男生也一直朝她看。
直到他们在路口转弯看不见人影了她才说:“那孩子有点奇怪。”
严实地遮着脸,只露出眉目,她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厌恶与排斥。
赵成压根没看发传单的人,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想不出所以然,转头问:“不然倒回头去瞧瞧?”
“不用,没准他只是单纯地厌恶大人吧。”吴白玉没多想。
赵成哦一声,“对了,虞然醒了。”
吴白玉悄然抱紧怀里的鸡汤,无声地松口气,这些天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到了病房门口,吴白玉回头看跟在后面的男人:“午饭吃了没有?”
赵成没提东西的手抓抓鸡窝似的头发,说没有。
吴白玉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从她开店那天起,他每天都到店里让她弄造型。
明明她没开店之前,他也每天西装革履,大油背头很妥帖地梳在脑后。
只这几天她暂时歇业,他就仿佛不会打理了一样。
尤其看起来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她却注意到了。
吴白玉倏地移开目光,推门的瞬间抛下一句:“我没买你的份。”
赵成苦笑,真是,倒也不必特意跟我强调啊。
*
“你们都等饿了吧?”吴白玉一进门就扬起笑。
虞然这次出事以来她就没再化过妆,素着脸,盘简单的发髻,有着洗去铅华的独特风韵,颦笑间更是添了许多亲和感。
天添他们自觉地让开位置,吴白玉边拆给虞然买的汤跟粥边说:“你们要的汉堡套餐在后面。”
虞然一眼就发现了吴白玉的不同,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渐渐蹙眉,他昏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吴白玉?”他还是习惯喊她全名。
吴白玉眼神落在他脸上,嗯一声,说:“想喝粥还是汤?都是买的。”
又没嫌弃过你,虞然皱皱眉,还特意声明是买的,好像他很挑难养活。
吴白玉见他不说话,笑了笑,“知道你不挑,我做的不好吃嘛,我有自知之明。”
虞然偏偏头,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熟了就行。”
吴白玉笑得欢,“你要求这么低,我的厨艺大概永远没法进步了。”
“没人规定女人必须要厨艺精湛。”虞然无所谓地说。
天添举手以示赞同:“然哥说的对!”
虞然闻声望过去,看见抱着手臂歪在门口的赵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赵成挑挑眉,收下他无声的致谢,刚转身要离开,被吴白玉叫住。
“多的没有,就小半份,你要不要?”吴白玉眼神都没看他,自顾自地分装饭菜。
赵成愣了片刻,在场除了他都已经吃上了,吴白玉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面上一喜,在几个吃瓜少年的目光中紧张地走进来。
拿到手后,他才发现吴白玉碗里的比他少很多。
吴白玉见他犹犹豫豫地不动,撩起眼皮问:“怎么了,不想吃?”
赵成立马摇头,他捧着碗高兴地走到墙边,大咧咧地蹲下去。
还没吃上就听吴白玉说:“床下有马扎。”
“不用不用,”赵成说,“蹲着吃饱,站着刚好。”
吴白玉:“消化不良。”
赵成闻言腾地站起来,贴墙站着吃。
虞然咳嗽一声扯回吴白玉的视线,目光严肃:你最好解释下,你们俩怎么回事?
那边三人组已经悄声讨论起来。
常灏看得津津有味,声音压得极低:“牛逼,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天添非常不屑,这不就是很典的鲜花插牛粪么。
“人成哥多大年纪啊,知道吗?”他不甘地问。
孙意临瞥他,淡定地说:“不管人年纪多大,反正你都没机会。”
常灏:“今年三十三,隔一轮,胖子说的对,你他妈少做点梦。”
天添反驳:“有病,你们懂屁,我就是替玉姐可惜。”
*
吴白玉面色坦然,吃完饭收拾完毕,把天添赵成一行人送到车上,回到病房,开窗散味儿。
把椅子拉到虞然跟前坐下,她抓起上午没折完的纸继续折,平静地说:“想知道什么,问吧,我都告诉你。”
虞然直白地问:“你跟赵成怎么回事?”
“什么都没有,”吴白玉说,“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别造谣。”
虞然冷哼:“刚才吃饭时表演的那套训狗术,不挺得心应手?”
吴白玉一顿,认真回想几秒,“还行吧,第一次用,我觉得还是有点生硬的。”
以往跟男人来往的时候她习惯处于被动方,常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她在尝试改变。
赵成刚好是个不错的人选,就这么回事。
操,没料到吴白玉的反应是:当场反思,以求精进。
虞然沉默半晌,“你要是只是玩玩,别对赵成下手。”
他说:“到时候把他惹急了,他发疯咬你,我管不了。”
吴白玉不在意地笑,“你都说了是训狗嘛,适当让咬一口,也没什么。”
虞然:“什么毛病。”
他反倒开始有点同情赵成了,他问:“跟那个眼镜男分了?”
吴白玉点头,“分了。”
就在虞然跟对方打架的那晚,想着对方骂虞然“小杂种”,越想越生气就分了。
虞然安心不少,不想知道吴白玉为什么会有此转变了,但对她的过去仍存好奇。
不过一旦提起她的过去恐怕少不了要提虞闻声。
他在颅内挣扎良久,在吴白玉望过来之前问她:“那接下来说说虞闻声?”
“行。”吴白玉应得干脆,不过面上露出些许遗憾,要是有酒就好了。
她想了想,学着电视里父母给小孩将故事的那种调调,悠悠然起头:“从前有个小女孩儿……”
虞然抬手艰难地枕在脑后,心说这个开头够俗的,喉咙里却配合地发出轻微的一声嗯。
午后的阳光从帘缝蹑足而来,跟窗台下的暖气配合有度,蒸得人昏昏欲睡。
没撑到虞闻声出场虞然就睡着了。
吴白玉失笑,起身摸摸他肖似自己的脸,不由偷偷捏了一下。
还是很软,好像上次这么捏儿子的脸还是他读小二的时候了。
她边回忆边捏,不其然对上虞然惺忪含幽怨的眼睛,讪笑着缩回手,“你接着睡。”
虞然:“……”原来那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有些气郁地闭眼,算了,还是现在这样吧,他轻喃一声:“吴白玉。”
“有我。”他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吴白玉怔了怔,鼻腔一酸,两行泪无声滚落,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儿子。
等人睡着,她准备把这几天的衣服拿回家换洗再拿新的过来。
看到被压在鸡汤碗下头的传单,抽出来,在扔垃圾桶之间看了一眼。
两面都是鬼脸和一把刀。
她想起传单少年不善的眼神,心头升起不安,泄愤似的将传单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
一觉睡醒,虞然的反应还是相当迟钝,缓了许久才睁开眼,脑袋昏沉,身体麻木。
“醒了?”旁边一道沙哑的男声问。
虞然的脸轻微抽了抽,眼底瞬间清明,立即扫了周围一圈,见还在医院后才稍稍放心。
陈实灼灼然盯着他的脸,将近两小时了,感觉连日被鞭打的疲累感才消去泰半。
蹲守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蹲到机会,他亲眼盯着吴白玉上了出租车才过来的。
趁虞然不能动,他放肆地凑近,在距离虞然的脸仅一寸之隔时停住。
虞然感觉很不适,想闭眼,但又忌惮陈实做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在心里骂操。
陈实伸手想摸他眉梢,这是虞然脸上他最喜欢的部位,不过手还没碰到就被挥开。
操,脑袋刀搅似的作痛,虞然冷声开口:“滚。”
他脸色惨白,话落的瞬间电疗仪滴滴地响起来。
陈实眼皮狠狠一跳,贴心地帮他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没急着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目光兴奋,“这趟没白来,看到你为我失控的样子真开心。”
他玩味地笑了笑,“不过你也别太激动了,命要紧。”
听到逐渐趋近的脚步声,陈实不舍地摇摇手:“我走了,下回见。”
虞然绷着额骨,冷汗岑岑,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头一次真心实意地想弄死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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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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