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晋每年跟朋友的跨年聚会都“拖家带口”,今年将封糖也带来了。
一进雅间就被宋子谦调侃:“真行啊,咱阿晋,婚都还没结呢就先冒出个女儿?”
“娱乐圈的人玩的就是花,”宋子谦几年没回国,下午刚落地就直奔这里来,什么都没准备,挑好话说,“啧,看孩子基因就知道,孩子妈肯定是大美女。”
周兆亭和许成辉边喝酒边看热闹,谁也不说实情,彼此相视一笑,这下酒菜不错。
封晋把大衣搭在进门的屏风上,蹲下给封糖脱鞋脱外套,悄声跟她耳语:“去跟叔叔问声好,叔叔有很多好东西。”
封糖接收到封晋的暗示,眨了眨眼,眼睛笑成一对小月牙,哒哒地跑进宋子谦怀里,一点也怕生,软声软气地问:“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吗?”
封晋走过去盘腿坐下,面不改色地强调道:“对,这位宋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宋子谦对上小朋友澄净的笑眼,心脏一酥,转头嗔怪憋笑的两人:“你俩忒不厚道啊,看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挺乐呵是吧?”
宋子谦说着把全身上下的值钱玩意儿全都摸出来,连眼镜都没落下,贵气的精英派头登时被搅得颇为狼狈。
桌上相继出现眼镜,黄金打造的迷你瑞士军刀,金扳指,金链子,金怀表,纯金镶钻钢笔。
许成辉好笑地说:“你也挺行,也不嫌沉。”
宋子谦按了按鼻梁两侧被压出来的印记,耸了下肩,豪气道:“想要什么随意挑,要是没有合眼的,明儿叔叔接你上家里挑去。”
封糖下意识请示封晋,封晋忍笑点头:“拿吧。”
封糖从里面挑了那把小巧精致的瑞士军刀,宋子谦不吝赞叹:“嚯,小这丫头以后不得了啊。”
周兆亭笑得腹肌抽抽:“别逗,你当是小孩周岁抓阄呢。”
“怎么不行啊,我看行。”宋子谦高兴地玩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儿,问封晋,“那个总粘你的弟弟呢,今天没来啊?”
封晋刚想说人去卫生间了,封隋正好从外头推门进来,封糖立马挣脱宋子谦的怀抱冲过去,把刚得到的东西献宝似的递给他,“哥哥,给。”
宋子谦一看到封隋的脸,当即什么都明白了,基因确实不骗人。
他转头扫了一圈脸上堆笑的三人,气得也跟着笑,“得,白高兴,你们也就只配当单身狗,一帮缺德玩意儿!”
封晋倒了杯温白开碰了碰他前面的酒盅,笑意敛在眼里,“不闹了,欢迎回国。”
宋子谦冷哼:“享受不到酒的乐趣,就拿我取乐,真有你的!”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拿起酒盅又跟他回碰了一下,“不过妹妹很可爱就是了。”
“心理咨询室打算开在哪?”封晋问。
宋子谦说:“还没想好,话说,亭子不住你们那儿了,我指望上你那凑热闹去。”
不想回家住,也不想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公寓,还是人多好玩。
“有人了,”封晋抬眼瞥他,“你不介意睡客厅的话,欢迎。”
宋子谦不服地呵呵两声,“谁啊,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预定的客房。”
封晋来一句:“你没见过。”
宋子谦不甘心地问:“操,好你个封亚日,你他妈不会真藏了个孩子吧?”
虽然娱乐圈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但是封晋玩这套他还真不敢信。
封晋嗤一声,拿过一旁烧沸的茶壶往杯盏添茶水,周兆亭凑过来问:“日啊,你说的是那个小鱼仔?”
封晋默认,周兆亭纳闷:“和宁不是早把我东西清出来了么,没见人往那住啊。”
“快了。”封晋说。
封隋歪在朝向内院的门边,抱着妹妹打游戏,听到他们的谈话顿了一下,回头问:“哥,你这段时间见过我同桌?”
封晋含糊地说:“不算。”就透过窗户瞥见了人形而已,而且就那么短短数秒。
封隋闻言不屑地切一声,心说人都见不着,还住个屁。
封晋说:“明天带你去接他。”
封隋懒懒地哦一声,几秒之后嗓音猛地拔高:“操,你这段时间一直跟他有联系?”
“有问题?”封晋不以为意地反问。
封隋气得面色涨红,愤懑不平地诘问:“你都不告我一声,这合理吗?”
封晋望过去,面无表情时目光深沉而含威,“你也没问我。”
也就近来小半个月没告诉他而已,他根据那个叫陈实的人查出一些虞然的事,不再方便告诉他。
封隋气结:“我他妈……”怎么会想到这么久联系不上的同桌,竟然一直在跟我哥联系?
妈的,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封晋边指导封糖玩地铁跑酷边小声叨叨:“要不是我,你俩能认识吗?”
封晋举着茶盏,脸被雾气熏得微热,他低头嗅着清茶的香气,微微抬了下眉梢。
他查到虞然跟陈实从初中就在同一个学校,而他在那间学校拍过小半年的戏,从入夏到初冬,也许他们曾无在意时见过呢?
临近十二点,市中心的商场里外和广场挤聚了人,他们从旋转门出来的时候,四周的玻璃外屏上正准备零点倒计时,往常这个点他们多半在酒吧续摊,今年因为封糖,每个人都配合地攥了把气球,无奈又好笑地扎进人堆。
封晋将小姑娘托在左肩,一手牢牢箍着她的腰,一手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受气氛感染,倒计时最后十秒所有人都下意识跟着数起来。
封晋拨通视频电话,直接将手机高高举起。
虞然在杂乱震耳的“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看到满屏的气球,随着那头手机的倾斜,彩色的气球散漫着升高,像炸开的烟花,徐徐遁入夜空,变成星子。
封晋收回举酸的手,笑了一声,说:“新年快乐,小虞同学。”
人流开始涌动,他只匆匆扫到一眼手机上的人就挂了,嘴角的笑意往外扩了扩。
他看到虞然的发色变成了纯黑,看起来很乖。
虞然仍静静凝睇着手机屏幕,那里的嘈杂是消失了,他的心声却鼓噪起来。
在今晚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与热闹无关,热闹很吵。
但当这间不到二十平的客厅充满笑闹的时候,也挺温馨,而刚刚从一片嘈杂声中听到封晋的声音,他甚至想自己要是也在就好了。
*
第二天清早虞然从济水岛出发,到景市将近十二点。
高铁站的人比汽车站明显要多,主要是年轻群体,不过基本都行色匆匆。
虞然的下巴尖儿收在黑色棉服外套里,黑色寸头显得面上的五官尤其优越挺拔,不时被人瞥几眼,他冷着脸目光始终正视前方,身前拎着挺大的泡沫箱,身后还背着鼓囊囊的牛仔布包。
“鱼仔?”封隋隔着两个出口飞奔过来,喘了喘,“操了,差点没认出来!”
虞然脚步一顿,转头迎来一记封隋奔跑过来时招来的冷风,他越过封隋扫了一眼后收回目光,“等多久了?”
封隋盯他脑袋发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半小时吧,啧,怎么成黑色儿了,金毛多拉风啊!”
虞然没什么表情地盯了他几秒,没说话。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他妈在骂我啊,”封隋不悦地皱眉,说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都他妈什么玩意儿,大包小包的。”
“海……”虞然背后一轻,他听男人清朗的声音说:“伸手。”
他机械地抬起手臂,在封晋即将拿走包袱时回头说:“不沉。”
封晋盯着他努力绷直的肩背,重复那句:“伸手。”
虞然揽着包带不放,封晋拎着他挺沉的包同样不撒手,两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僵持着。
渐渐麇集了周遭的眼光,封隋看不下去了:“你们怎么连这都抢啊,不然我手上这个,你们谁爱拎拎成不成?”
虞然了解封晋毫无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自觉心,深吸口气,无奈让步,把竖起的衣领往上拉了拉。
他刚准备去接封隋手里的,封晋已经手快地将泡沫箱扛上肩,一手拎着大布包阔步往停车场走,回头朝他们歪了歪脑袋。
等两人一左一右跟上来,他问虞然:“这里头是什么?”
“鲍参之类。”虞然声音盖在衣领里有点模糊,“梭子蟹只剩最后一批,大的都被挑走了。”
封隋奇怪:“操,你打哪儿来啊,怎么还带着这种东西?”
虞然正想怎么含糊过去,听封晋说:“海边度假村,箱子里活的,包里干的?”
听封晋语气,好像是真知道他从哪来,而不是随口猜的,虞然迟疑地嗯一声。
封晋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都是给我们的?”
虞然点点头,封晋犯起愁来,“最近阿姨不在,我们可没人会处理。”
“加点冰块和盐能养一两夜。”虞然说。
到了车位,封晋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挑眉问:“那口感能一样?”
虞然想了想,“稍微会有点影响。”
“我看直接扔冰箱里得了,”封隋大咧咧地说,“咱也不是那么挑嘴的人。”
封晋发动引擎,撩起眼皮往后视镜瞧了一眼。
封隋脑袋一灵光,当即拍了下大腿找补道:“不过……鱼仔千辛万苦带过来,我们不趁鲜尝尝也说不过去是吧?”
封晋若无其事地撤回眼神,遗憾地啧叹:“可惜咱家没人会。”
封隋抿紧嘴不敢说话,心说带回老宅让人弄,或者拿去辉哥店里不是都行吗?
直到听到虞然说他会一点,封隋恍然大悟,敢情他哥就等着人这句话呢,绕这么半天。
他歪在角落意味不明地呵呵两声,几秒后脑袋伸到副驾驶边,“不是冲你,谦虚了啊,你那手艺跟辉哥不相上下,我知道。”
虞然稍微侧头瞥向邻座,正巧封晋也看过来,四目相接,他嘴边的“谢”字还没迸出来,头顶一热。
“不客气。”封晋掌心蹭蹭他冰凉的短寸。
虞然喉结轻滚,不觉顺势低了低头。
这座有虞闻声,可能也有陈实的城市,好像也没那么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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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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